第134章
祁淮被推开,肩膀摇晃着跌坐在床上,他眼眶还红着,指腹状若无意地擦过自己的眉眼,连同眼角的泪一并拭去。
床下的白应榆赤着脚,鞋子都没穿,仓皇地从这张床逃离了。
他甚至在慌乱中忘了,他并没有答应祁淮,要收留对方在这里住一晚。
屋子里的光线很暗,白应榆逃跑时,膝盖撞在了床角,发出了一声沉闷的碰撞声。
“榆榆!”祁淮也不头晕了,白应榆撞到的时候,他跪在床上,迅速移动到了床尾,一把握住了白应榆的手腕,扶住了他。
窗外路灯微弱的光穿过层层树影,落进屋子里,斑驳在两人之间。
“你不要再这样了,我说过的。”白应榆垂眸看了眼被握住的手腕,眼神渐渐冷了下来。
重逢也有一个多月,祁淮越来越会看脸色,他见状匆忙松开了白应榆的手腕。
将手收回时,故意将自己手臂受伤的地方更明显的展露在白应榆面前。
车祸受伤已经是几天前的事了,祁淮那里的伤口却还像是没有长好似的,边缘处的伤口还微微裂开着,有血丝渗出来。
果不其然,白应榆看到祁淮手上的伤时,抵触的情绪减淡了些,“算了,你先休息。”
白应榆说完,转身只留下冷漠的背影。
屋子里只剩下祁淮,刚才那酒还是喝得太急了,太阳穴砰砰直跳。
他坐在床上,垂眸视线落在白应榆的被子上,手掌放在那上面轻轻摩挲,又重重捏了几把,在手里把弄。
好像他手里握着的,抚摸的不是白应榆的被子,而是另外的什么。
白应榆床头还摆着三年前白应榆一直抱着睡觉的那只小羊,就连被子都柔软温暖。
渐渐,祁淮感觉自己的身体愈发热了。
躺下时,祁淮将自己整张脸都埋进白应榆的被子里,搭在床尾外面的脚收回时身体蜷成一团,唯独露在外面的耳朵是红透了的。
白应榆从卧室里出来,连着喝了三杯水才停下,在沙发上坐下时,眼前挥之不去的还是刚才祁淮红着眼,说“小羊也要回家”。
“他一定都是装的。”白应榆喃喃自语,即使震惊他想他不也会在一个人身上栽倒两次了。
在客厅坐了良久,已经接近十二点,白应榆本想在沙发上睡,刚才试了几次,怎么躺都不舒服,干脆回了卧室。
他刚推开卧室的门,看到祁淮已经陷进被子里,睡得正香。
下意识放轻了动作,白应榆在马骏的床上躺下,翻身背对着祁淮刚闭上眼,听到身后的窸窣声。
本是没打算当回事儿,祁淮低沉的声音响起:“不抱着小羊,能睡着吗?”
白应榆倏地睁开眼,反应了两秒才转过头。
祁淮手里正拿着那只黑白相间的小羊,连同他的手臂横亘在两张床之间,白应榆迟疑片刻,还是接了过来。
“谢谢。”
“下周我去你们的学校,钟楼的设计要不要也一起过来研究一下?钟楼落地,你作为参与者之一也会被邀请到国内最好的设计院工作,对你没坏处。”
看着白应榆平躺着没有睡觉的意思,祁淮主动找了个话题。
“不用了。”白应榆声音清冷疏离,他抱着小羊,手里捏着小羊蹄子,“我欠祁家的已经还的一干二净了,我不想再和你们有瓜葛,我害怕。”
面对祁淮一而再,再而三的强求,白应榆干脆实话实说,就连自己害怕都说出来了。
刚才在客厅里,白应榆心烦也喝了半罐鸡尾酒,不再像平时那般端着,反倒是有些肆意了。
“我已经什么都给你了,我没有东西再还你们了。”白应榆话说到一半,转过头看向祁淮,“我已经没有办法承受你所谓的报复了,祁淮。”
一番话将祁淮要说的话堵了回去,过去那些记忆翻涌而上。
祁淮想起的是,白应榆无数个夜晚问他要怎么做才算真正意义上的在一起。
他想起白应榆明明害怕,却又期待和自己夜里相拥,可那张天真的脸早就被他亲手毁了,毁在三年前的那个生日的雨夜。
祁淮喉咙里像是卡着一颗吐不出来咽不下去的酸梅,个中滋味只有他一个人懂。
张了张嘴,到了嘴边的真相就是没有勇气说出口,可那些无垠的愧疚,以及后悔冲破理智,祁淮确实是喝醉了些。
“你妈妈的事……还有你的事,都是我的误会,对不起。”祁淮每一个字都艰涩,欠了白应榆三年的对不起终于在这个夜里得以说出口。
祁淮以为这件事只要他说出口,心里就会轻松一点,他预想中白应榆会瞠目结舌地看着他,或者掉眼泪。
可是都没有,白应榆甚至笑了笑,一脸轻松道:“其实我大概猜到了,但你没有必要为这件事来找我的。”
祁淮张嘴要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可还好刹住了车,将自己最深的感情收敛起来了。
“应榆……”
“我现在就可以原谅祁淮,我无法原谅的是三年前的祁哥。”
如兜头一盆冷水,白应榆寥寥两句话让祁淮彻底说不出一个字了。心中绞痛着,连同的四肢百骸,每一根神经都在疼。
旁边床上的白应榆已然睡着了,屋子里能听到均匀的呼吸声,祁淮却毫无睡意,他面对着白应榆躺着,明明两人的距离这么近,祁淮却觉得那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