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Chapter61
酒过三巡,邝野起身上了个厕所。
紧接着,刘明熙结束了跟蒋政绪的聊天,松开西装扣子,起来跟了出去。
张嘉担心地掐住顾健泓正在啃鸭头的手臂,鸭头崩出来的汁水瞬间呲在了顾健泓脸上,顾健泓深呼吸一口气,拿过纸巾擦了擦,气急骂:“张嘉,你再动我,我就把你从楼上推下去。”
张嘉忙松手,“对不起啊,学长,这个修罗场法力波及太广了。”
顾健泓放下筷子,想了想,“放心,你邝学长能打赢。”又放心地啃鸭头去了。
厕所。
邝野低头洗手的时候,刘明熙灭了烟过去,打开旁边的水池,水声哗啦,男人低沉的声音伴着水流声听不太真切,“你跟赤赤认识几年了?”
不过他还是听清楚了。
邝野瞥他一眼,眉梢一吊,开始满嘴跑火车:“小时候睡过一张床,满打满算二十来年了吧。”
刘明熙:“你才二十吧?”
邝野把水关了,好笑地看着他:“娃娃亲。”随后抽了张纸巾,将停留在手上的水珠擦拭干净后揉成团扔进垃圾桶,双手环胸靠在洗手台上,半开玩笑地说:“怎么,我们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您也想来参与见证一下?当然我不建议我们三个生活在一起,人多热闹。”
刘明熙忽然觉得自己小瞧了这小子。
他说话的时候,完全没有蒋政绪今人厌烦的自负,也没有齐思淼和周远的谄媚巴结,更没有顾健泓那股傻憨气,不卑不亢的态度,就却又带着独一份的自信和孤傲。
嘴上不说,心里跟明镜似的,不痛不痒的几句话,却捏住了你的七寸。
刘明熙觉得自己从商这么多年,都没遇过这么精的,到底年轻,还带着一股浮躁,但他身上可塑性很强。
选对了,功成名就;选错了,碌碌无为。
这种棋逢对手的感觉让刘明熙很兴奋,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这种能让他兴奋的对手。
“可是你们退婚了。”
说完,刘明熙转身也靠在洗手台上,低头点了支烟。
邝野低头叼烟,没点燃,听见这话,抬头看他一眼,把烟取下来,捏在手里漫不经心地说:“退婚又不是离婚,您是觉得您有希望吗?”
刘明熙笑了下,从容不迫地掸了下烟灰:“我换一种方式说,毕业后,我会把她带进我的公司里,她愿意的话我甚至还可以送她出国进修她的音乐梦,你呢?出国留学还是帮人打工还是你可以自私到让她放弃我这儿的高薪工作跟你去创业打拼?你真觉得你们的孩童时期的玩笑话能扛得过这些?”
邝野将手里的烟揉断丢进垃圾桶里,一言不发离开。
司赫接到邝野短信的时候,张嘉正搂着顾健泓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相声呢,桌上的手机就震了。
1条新信息来自邝野。
光看到这句话她就觉得不太妙,司赫若有似无能感觉刘明熙对自己的特殊,但他又发乎情止于礼的让她无法主动去提这事儿,两人在之前刘明熙那句“赤赤,我们不用这么生分的。”之后其实就减少了联系,司赫也几乎不再给他打电话,将他当作一个完完全全的长辈去看待。
但是感觉有些事情,开始发展的越加不可控。
她点开短信。
邝少爷说——
“出来。”
简洁有力,是他的口吻。
司赫回:
“我才吃两口。”
邝少爷又回——
“这么快就给刘明熙省钱了。”
司赫键盘都恨不得敲碎了——
“我他妈这就出来,你给老娘等着。”
司赫跟张嘉嘶嘶两声,张嘉立马就懂了,刘明熙还没回来,发了条短信过去。
“刘总,我身体不舒服,先回酒店休息了,今天谢谢您的款待。”
良久后,刘明熙回:“在门口等我,我先送你回去。”
“不用麻烦,邝学长会送我。”
然后便再也没回了。
邝野靠在路灯下抽烟,人本就高,还站到花坛边的牙子上,后背靠着白色路灯柱古吞云吐雾。
司赫过去的时候,他把烟掐了,回头看了小姑娘一眼,插着兜从花坛牙子上下来,抖了两下,“隔壁大爷都下完一盘棋了。”
司赫看着他薄薄的t恤,跟上,“您老出门不看天气预报的吗?”
邝野看她一眼,忽然抬臂勾着她的脖子把人拉到自己身边,臂弯间都是男人炽热的余温,据后来回想,当事人司赫同手同脚走了很长一段路,而且自己没有发觉。
邝野低头看她,顺手又把她外套上的挂帽给扣上,“冷。”
司赫楞楞的把抓了下帽子,“嗯。”
走了一段路,邝野拦了辆出租车,打开门,司赫被他塞进去,随后长腿进来,关上门,就听他一句:“师傅,鸡鸣寺。”
师傅热情地应了声:“好嘞!”
司赫眼睛全程看向窗外,准确来说是不敢看邝野,只能看窗外。
街上霓虹闪烁,两旁道路的树木在飞速着倒退,出租车司机猛踩油门,疯狂地朝着灵光寺的方向前进。
邝野则他一贯的少爷坐法,敞着腿,男人结实有力的大腿蹭着她的,隔着轻薄的衣衫布料,是他身体的温度,燃烧着生命的欲望。
司赫耳根噌一下子红了,一点一点往车门挪。
出租车停下的时候,司赫打开左侧车门,险些坐在地上。
鸡鸣寺。
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
寺内,佛光普度众生。
昏暗的月光下,一高一矮两个身影走在路上。
邝野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两顶头灯,下了出租就给她套上,高大的身影站在她面前,微微俯着身古,一手拿着黑色的头灯,一手拨她的头发,低声:“别动。”
司赫拿手拍了拍,“我现在和马里奥很像吗?”
邝野上下打量她,噗嗤笑出声,“再穿个蓝色的连体裤更像。”
说完,“啪嗒”一声,自顾自罩着她的脑门给她扣上。
司赫突然龇牙咧嘴:“头发头发,邝野,我头发。”
邝野那手给她把刘海用食指拨出来,温热的指腹触到她的额尖,“现在呢?”
“好了。”司赫低头。
邝野勾笑,下一秒低头给自己把头灯戴好。
“在这等我回来。”
他说。
那年高三,哈尔滨还没普及小黄车,司赫还暂住在邝野家,那张纸条她一直都留着——
“你的王子不一定会骑白马,还会骑自行车。”
“你说人话。”
“晚上骑车载你回家。”
学校到胡同的距离不长,但司赫每每想起来都很触动。
司赫低头看看自己的裙子,压着裙边,侧着身专坐在后座上。
以前念书的时候,邝野有一辆自行车,后座没法坐人,两人上学的时候也没法骑,只好是邝野一边推着一边陪她走着。再到后来有很长一段时间,司赫都美滋滋的坐在他自行车前边,那段时间里,邝野竞赛取得保送资格,司赫长时间排年级大榜第二。
“好了?”
司赫点头。
“抓紧我。”
邝野回头看她。
一只白嫩的手扶上他的腰,“好了。”
夜里行人二三,月光清凉。
往年七八月乃至十月,这里看萤火虫的人多,天南地北的人兴冲冲的往这赶,人数只多不少。
邝野直接绕开鸡鸣寺大门,穿进旁边的马路上,沿路骑到樱花大道才停下车。
湖面泛着银色的波光,水光在月色下轻晃。
湖面两边是丛林,如今这月份,鸡鸣寺里几乎已经很难再看到萤火虫了。
“我们也要充当游客吗?”
她有过看萤火虫的念头,但是又怕说出来太幼稚,没人陪。
去年邝野来南京找高子云的时候,路过鸡鸣寺,他打小信奉科学,不信神佛。但他母亲信佛,迁居南方前,跟他说起司家来退婚的事儿,顺便又提了一嘴当年她跟司赫去上香祈福的事儿。
王雅妍那阵状态极差,被突如其来发生的事情打击的心灰意冷,说话也没什么力度,“你那年参加化学竞赛,我邀她去极乐寺上香,无意间听见她许愿,说得全是关于你,那会儿我就觉得那丫头喜欢你,我还跟你爸说了这事儿,犹豫着要不要找你俩谈谈,后来又怕你没那意思,再伤了人家小姑娘,我跟你爸就当什么也没有,就是咱家突然这一下子,本来就不应该牵连人家,那天和司家也谈了好久,这才把婚退下来。”
邝野在寺外外站了好半会儿,将母亲那番话颠来倒去想了好几遍,高大修长的身影难掩疲倦。
那阵师傅正好在寺内,见他在门口立了半晌也没进去,便着小僧过去跟他招呼。
关了禅门,里头空无一人。
师傅送了他几个字,两人也多说了几句。
离开的时候,邝野在殿外上了一炷香,随便许了个心愿。
在他转身离开时,师傅着小僧告诉他:“许了愿,便要还愿。”
他当时摸了摸鼻尖,心道,到时候来了又是一香钱,我这是纯纯回头客啊。
至于愿望,他当时随便许的,就希望那丫头过得再自在些。
今天主要是来还愿的,至于这萤火虫,也是纯属碰碰运气,猜到这丫头打小就见过这些,但还是不死心。
“你今天带我是来?”
“回忆童年。”
“……”司赫无奈笑了笑,转身背对着他,一手拨开草丛,一手往后伸,“抓萤火虫吗?我带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