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Chapter51
再后来,巷子里每天围满了讨伐的业主,司赫有时候想偷偷绕过这些人去找邝野,都被苏玲燕拉住了。
“赤赤,听妈一句劝,那些人都不是善茬,这事儿邝野他爸不出来说话,他们就会这么一直闹下去。”
司赫懂这其中的厉害关系。
“这事真跟他家有关系吗?”
“刚建的小区不到两年就被刮没了,还出了这么大的事,施工方,质检方脱不了干系,城建更脱不了干系,现在这事儿就是一个推一个跟踢皮球一样,施工推质检,质检推城建,城建推施工,但施工方又都是些民工,人哪有说话权,找的就是这些领导。”
司赫望着窗外人头攒动,一个个拉着大布条,在楼下一坐就是好几天。
“那这会不会影响邝野开学啊?”
苏玲燕看着窗外,说:“嗯?我以为你和邝野玩得很好,知道他家已经搬家了。”
“我不知道,”司赫愣了两秒,摇头,“我可以复读吗?”
本以为苏玲燕会发脾气,司赫也为此想到了很多,可真的听到苏玲燕那句“你想好了吗?”时,她却有些不敢置信。
“想好了。”
“一本学校念不了,优秀二本也可以啊,为什么一定要复读呢?”
“可我想去北京。”司赫平静的看着她,“我只想去北京。”
苏玲燕将手中的灰抖干净,“你想好了?当初可是你坚持退了和邝家的娃娃亲的。”
“可现在一想,我们家好像是不是有点落井下石?”
“说不清,你邝叔现在被撤职,房子也被单位收回了,在哈尔滨现在连个一亩三分地都没有,如果我们家还和他家是联姻,这些人也同样会找到咱们家吧。”苏玲燕越说越是忧心忡忡。
邝野果真没有再回过南十四胡同。
司赫也不怎么看向窗外了,她买了个毛衣链串在小物件上,再将其收好放进抽屉里。
有几次,她老实坐在床上,那些看起来很平常不过的画面逐渐在脑海中变得清晰起来,一直循环往复着。
“再睡会,还有两分钟。”他轻轻拍着她的背说。
“来,我聪明的同桌,用你的聪明才智帮我解答这道题。”他转着笔难为情的说。
“天塌下来我都不让你委屈。”他看着她,平静的说。
又是一年秋,枫叶落满地,山茶花谢了又开,堆满了墙角。
希望明年还可以和你一起看烟花。
一二年暑假,收到录取通知书后,司赫做了一个月的家教,攒了一笔钱,坐了一整天的小绿皮火车哐当哐当去青岛找林霖玩了两天。
即使林霖前几天还借着请假的理由搭飞机去看她,她见林霖还是会飞扑向她。
林霖单手抱起她,把她放在行李箱上面,瓮声瓮气地说:“几天不见怎么又瘦了?”
“真的没有,”司赫知道她是指什么,但又觉得一切都值得,晃了晃脚,笑着回她,“还是和你在一起舒服。”
林霖单手拽着行李箱,走两三步看一眼她,“你和去年比真的开朗许多。
晚上司赫在酒店里练基本动作,林霖看她,见她手抬起这才发现,她戴了差不多三年的素圈已经不在无名指上了。
“你跟他那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吗?”
司赫把头发随意盘起,“没有。
林霖:“他没回来找你?”
“我去找过他。”
“他知道吗?”
司赫抿嘴,点头。
那是复读那一年的十月一,正逢假期,司赫下定决心去北京看他。
在皮火车上的十九多个小时只能靠听音乐和看窗外风景度过,一路上难免有些无聊,但想起那人是邝野,又觉得不算无聊。
从下火车到打车再到农大门口,她是一路都没有停歇。
时间是上午十点三十二分。
司赫在门口犹豫了一会,下定决心踏了进去。
“同学,您好,”司赫小声询问,“我想问一下自习室在哪?”
那男生给她指了个方向,“三楼。”
“谢谢,我还想再问一下化学系的邝——”
“哦,你说邝野啊,他刚才火急火燎的往反方向走了。”
“谢谢。”
司赫一路打探,抬头看了眼写着体育馆的建筑,是风吹过还是心理作用,她感觉右眼皮跳的实在厉害。
体育馆二楼是滑冰场,她背着包站在场外,从看到熟悉少年身影的喜悦,到一女生挎着他的胳膊笑的柔美的呆滞,再到少年转身,双手牵过那女孩在冰场上滑行,抱住了快要跌倒的女孩的失望,仅仅是几秒钟。
铃声响起,场内的人看向场外。
两个人就这么互相对视,邝野松开了那女孩的手,快步向门口。
几乎是一瞬间,像是被窥探到了什么,司赫惊慌失措般转头跑了出去,她明明平衡性很好,可下楼梯还是撞到好多人,嘴里一直念着对不起。
他们走在落满枫叶的小道上。
司赫沉静下来,缓缓走着,逐渐与他拉开距离,低头踩着枫叶漠然问,“不解释么?”
邝野停下脚步,大拇指和食指捻着衬衫外套,“你想听什么。”
这几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司赫丝毫不觉得意外。
这看似一米的距离就在此时被无限拉长。
司赫死死咬着下嘴唇的软肉,头也不回的走出校门。
邝野陡然生出一丝慌张,追上去问:“你要去哪儿?”
司赫挣脱开来,向前小跑几步又转身,看到滑冰场馆内的女生追了出来,她挥手笑道,“再见,王八蛋。”
说完,眼泪从眼眶落下滑落在脸颊,司赫带着释然的笑大步向前走。
她印象中的邝野,永远都是在暖黄灯光下,对她说一起去北京的17岁少年。
这世间,本来就是各人下雪,各人有各人的隐晦和皎洁。
选定的位置是靠窗,司赫转了转戒指,在火车呜呜响发动的那一刻,她用大拇指把戒指推到了指甲的位置,戒指因为太松而掉落,永远留在了始发站。
她以为她在回城的路上能忍住不哭,当她看到夕阳落山的那一刻,她感觉到,离邝野真的越来越远了。
喜欢上邝野的那一年,她连15岁都未满。
此时的她躺在林霖腿上,这件事她本来是打算当个笑话讲的,谁知眼眶不争气的红了起来,“说到这里,还是有点痛的。”
林霖轻拍着她的背,“我们不想了,不想了。”
为了让司赫转移情绪,她话题一转,“那个陆倩琳呢?”
“分开了。”
毕业班会那晚,两人就说好了,毕业就分手,送她回家的路上,王念沉默一路,几度想开口说些什么,转头瞧瞧身边的女孩儿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跟邝野玩久了,受了些影响,平日里的逗贫嘴都给忘了。
陆倩琳其实觉得,异地恋也不算什么,苦也就苦几年,熬过去就好了,就算王念在南京,她在成都,相隔一千多公里,想了就可以去看。但这些和态度相比,都不值得一提。王念在高子云的刺激之下,一心扑向了飞行梦,全然忘记身后的姑娘。
人生就是这样,一路走一路丢。
所以,任何人,在任何时间,突然的分道扬镳,都是正常的。
一路舟车劳顿,又回到哈尔滨,剩下的日子,是在苏玲燕继续花钱供着她的舞蹈班钢琴课里,在司少嘉给她拍一张又一张照片下,司赫每天忙来忙去,终于忙到农大开学。
一二年九月,夏日炎炎,公寓一年一度迎进大批新活的血液,满校园都是拖着行李箱对学校任何一角都充满着浓烈姑奇心的学弟学妹,而每名新生身边,都团团围着好几位家长。
司赫拖着行李,从出租车上下来,环顾四周,就她一人形单影只,茕茕占立。司少嘉想请假来,被她明令禁止,顺道教育了一番。
迎面望去,满目葱绿。
“同学,需要帮忙吗?”
司赫一愣,循着声源回头,看见一男孩儿冲她礼貌的笑,五官挺周正,就是脸上有点痘,黑眼圈有点明显,作息紊乱。
她忙笑了笑:“谢谢,不用了。”
男孩儿搓了搓手,“学妹哪人啊?”
“哈尔滨。”
司赫不擅长与人闲聊,男孩儿拎过她的行李,已经自顾自往前走了,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聊:“哪个专业的?”
“动物医学。”
男孩儿回头看了她一眼,“我隔壁化学系的。”
“大二?”
“嗯。一一级的,我叫顾健泓,你叫什么?”
“司赫。”她顿了两秒,“学长,动物医学专业怎么样啊?”
“各有各的难法,”顾健泓苦笑,指了指自己头顶上缺失的那一小块:“师兄为了那点实验记录,都买生发水吃黑芝麻了,你幸好没选这个专业。”
普遍掉头发熬夜,可以理解。
司赫看着手中的新生守则其中的地图,又看了眼公寓的名字,从顾健泓手里接过行李箱,“谢谢学长,学长再见。”
“哎?学妹。”
“学长还有什么事吗?”
就这一转头,顾健泓觉得他这十九年脱单有望了,从口袋里抽出便利贴,飞快写下一串号码,“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微信也是这个,学妹你打游戏吗?不打游戏聊天也行,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司赫胳膊往行李箱提手上一搭,那种说不上来的劲儿直接能把人拿捏住,她笑吟吟地回:“好,那倒时候就有劳了。”
顾健泓一天迎了六七个学妹,什么好看的都见到了,唯独这个,让他念念不忘。
晚上,顾健泓回到宿舍,就听几个室友难得聊八卦。
“我今天发校园卡,有一个长的是真好看。”
“好看?谁好看?让我看看。”顾健泓凑过去问。
“我想想啊我想想,”吴起说猛拍大腿,“司赫,对,司赫。”
“咱俩的司赫是一个人吗?”
吴起直接把手机递给他,“我偷照的,我打包票,这妹子只要在学校走个一圈,不出一小时,校花榜首。”
“我下午接的就是她,司赫,我记得贼清楚,照片没本人好看。”
此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道冷淡地声音,“怎么?人你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