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世界五
第九十八章
阚修竹接到电话后, 二话没说穿好警服,跟同事借了车,两人直接开往江田村。
夜晚的村落格外寂静, 因此,汽车的引擎声十分明显。
一些村户家养了看家护院的土狗, 土狗们听到有陌生车辆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叫了起来,一时间, 好像他们被凶恶的土狗包围了。
蒋华正站在路口等阚修竹。
男人停了车, 打着手电筒靠近,“他们俩还没回来?”
蒋华点头,“没呢!带他们上山的江建民也没回来!听说好像是去了什么地方, 都怪我,也没细问!”
“这里信号本来就不太好, 又是在山上,电话早就联系不上了,我就是担心他们的安全, 才选择报警的!”
“你做的很对, 就是该及时报警。”阚修竹安慰了一句,并没有说更多。
他知道,这时候蒋华并不需要任何回答,她只是在通过这种方式,缓解心中的担忧。
阚修竹没有立即上山找人, 而是目光灼灼的盯着左手边——
那里是江偏以家的方向。
一个多月前,李福海突然跑上后山被乱刀砍死,一个多月后,暂住在江偏以家的林则, 又无缘无故失踪在后山。
他很难不去怀疑,江偏以是否在其中扮演了一个微妙的角色。
“我先去江偏以家看看。”
蒋华不知道原由,赶紧阻止他,“我已经去过了,林则没回来,江偏以也不在家,他家里只有一个已经痴呆的老人,一问三不知。”
阚修竹追问道:“江偏以不在家?”
蒋华在心里“嘶”了一声,她耐心即将告罄,怀疑这警察还能不能行了,她打电话报警是为了两个失踪的人,跟江偏以又有什么关系?
他又没有跟着去!
“他不在家,我确定!”
“行,”阚修竹点头,“我跟我同事上山去找,你就在这里等消息。”
警局人手不够,过来的只有阚修竹和他的同事——一个中年男人老张。
不过他们都配了枪,不用担心在山上会遭遇危险。
就这样,晚上八点半,两人一前一后进入了诡秘的后山森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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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
一个身材颀长,戴着黑色口罩的男人灵活的闯进了某家诊所后院。
他看起来不是肌肉怪物那种健壮的体型,但力量特别大,轻而易举就将防盗窗拧断了。
屋内没有点灯,到处都黑黢黢的,只有窗外月光洒落一些微弱的光辉,能勉强看到家具黑乎乎的轮廓。
黑暗中,传来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很快,又响起了粘腻的咀嚼声,仿佛什么生物正在大口撕咬着带有韧性的肉。
戴着口罩的男人一步步的靠近。
他的五感远高于常人,即便在黑暗环境中,也能看清周围的一切。
绕过杂乱的置物台,男人走到了洗手间内。
“董正如”像一头野兽一般,蹲在地上,双手正捧着一块不太新鲜的、红褐色的肉大口大口的吃着。
而他的面前,是一个套着黑色垃圾袋的塑料桶,里面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那是一个还没有完全成型的死婴,看着不过五六个月大,身体已经被吃掉大半了,只剩下一节血糊糊的脐带,挂在“董正如”嘴巴上。
“嗬嗬……”
“董正如”的肚子还没有填满。
它嗅到了新鲜血肉的味道。虽然这味道中夹杂着一股让他恐惧的气息,但饥饿占据了上风,它还是扑了过来。
江偏以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利落的拔出匕首,刀起刀落,一颗大好头颅滚落在地。
那根刺眼的脐带终于从他嘴中脱落,掉在了地上。
寄居在这具身体中的魑鬼发出一声普通人类听不见,但江偏以却能够见的凄厉嚎叫,接着消散于天地间。
男人捡起那根脐带,找了块无人打扰的林子,把它埋在里面。
这个孩子也许就跟他的妹妹一样,只不过妹妹还有妈妈陪着,而这个孩子仅有的,也只是这一块安静的栖息地了。
江偏以处理好这里的一切,把自己的痕迹尽数抹去,然后悄悄徒步回了村子。
他没走大路,而是从后山里绕,不知走了多久,正巧迎面撞见了阚修竹。
阚修竹一见是他,觉得心中的怀疑立马成真了三四分。
“站住!举起双手!”
阚修竹举起手/枪,直直对着他的胸膛。
一边的老张吓了一跳,“修竹,你干嘛呢!”
阚修竹没理会,面容肃穆的对着江偏以继续说,“按我说的做!”
江偏以不咸不淡的笑了声,那声音中仿佛暗藏着嘲讽,听的年轻警察太阳穴附近的血管突突的跳。
江偏以缓缓抬起双手,依言照做。
只不过他好像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对于那把黑洞洞的手/枪,也毫不恐惧,依旧是弓着背,微低着头,一副懒懒散散的模样。
“你怎么在这儿?”阚修竹问他。
江偏以说,“林则一直没回来,我上山找他,不行吗?”
“林则人呢?”
“没找到。”
阚修竹半点不信他的鬼话!
他甚至觉得,江偏以的眼神中透着一股刚杀了人的嗜血感和放松感。
阚修竹知道他的职业是一个讲究证据和公正的高尚职业,不应该以自己的第六感为准则,但是他还在a市时,曾参与抓捕过一位变态连环杀人犯。
那种精神得以放松的懒散感,正在和面前的男人重合。
林则难道已经面临不幸了吗……?
阚修竹懊悔极了。
“张叔,你先带他下山,我继续搜查林则他们的下落。”
江偏以说:“不用那么麻烦,我跟你们一起找人。”
阚修竹还暗地戒备着他。
只不过,江偏以好像并没有要攻击他们的意思,一直在认认真真的寻找林则和安思博。
“林则!”
“安思博!”
“江建民!你们在哪里?!”
三人又找了大约一个多小时,才终于听到安思博隐约的求救声,从远处传来。
阚修竹和老张加快速度往那边赶去,又走了二十几分钟,他们三人看见了一个村里猎户挖的陷阱。
陷阱里不多不少,正好三个人。
安思博是三人中状态最好的了,他没受什么伤,只是坑太高,爬不上去。
倒是林则和江建民各自受了些伤。
林则摔下去的时候,被画板硌了一下,摔断了左腿,疼痛加上恐惧,让他浑身不断冒着冷汗,连额角的碎发都汗湿了。
阚修竹几人赶来时,他正靠坐在陷阱边,左腿不自然的蜷曲着,眼睛半阖,一张脸几乎白成了纸。
“江哥!”
林则看到江偏以的那一瞬间,圆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我刚刚还跟安思博说,你看见我没回来,一定会上山来找我们的,他还不相信呢!”
系统无情拆穿,“屁勒!因为摔断了腿,你差点没把江偏以骂出朵花来!”
少年不管他,继续沉浸在林则的身份中。
他弯起有些干涸的嘴唇笑,“你看,果然就来了吧!”
因为这句话,江偏以的双脚像是瞬间被铁钉钉在了地上,半点动弹不得。
阚修竹急着要将他们救出来,没有发现江偏以这一瞬间的异样,江偏以深吸了口气,敛目道。
“当然,我一定会来找你的。”
这个陷阱,是以前村里的猎户挖了来捕鹿的。
鹿的弹跳力很好,一般的陷阱根本困不住它们,所以这些坑挖的很深,上面还会盖一些薄薄的枝桠,防止鹿提前发现。
猎户们为了避免上山的人不小心踩到陷阱,都会在附近插上标识提醒。
只不过,前年江田村最后一个猎人意外离世后,这些陷阱就没人管了,标识也不见了踪影。
日积月累,枝桠上落了许多枯枝落叶,看起来就跟平地一模一样。
林则他们不太会走山路,手里连个探路的木棍都不拿,才不小心着了道。
这么看来,一切都是巧合……?
阚修竹有些怀疑的看向江偏以,后者并未躲避他的目光,直直的跟警察对视。
“怎么?”
阚修竹摇摇头,“没什么。”
安思博和江建民很快就被拉了上来,倒是林则有点难搞。
这位本就是娇生惯养的,身体还瘦弱,根本忍不了疼。再加上他伤的是腿,稍微一动,林则就用那双泪眼汪汪的澄澈眼眸盯着“凶手”,谁还能忍受压力,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把他拉上来?
阚修竹还在想要不要用画板做一个简易的架子,就看见江偏以二话没说,跳了下去。
“我背他。”
江偏以找了两块薄薄的小木板,先将林则的伤口稍微固定了一下,然后把他背起来,用绳子固定在自己身上。
江偏以力气很大,拽着绳子向上攀岩的时候,都没有一点乱晃乱动,也没有触碰到林则的伤腿,轻而易举的就爬上了地面。
余白虽然很满意男人宽阔的脊背,但现在,他的怒火,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肉/体就能平复的了!
个狗东西!
把自己当成棋子,余白还可以忍。但是让他受伤,余白就忍不了了!
不能违背人设爆锤江偏以一顿也没关系,余白心说心理上倍受折磨,那才叫真正的痛苦。
他就要让江偏以愧疚至死!
少年好像疼得脱力了,俯趴在江偏以的肩膀上,动都没法动。
有些急促的、温热的呼吸,一道一道的喷在男人的脖颈处。他有些湿漉漉的脸颊,也直接搭在江偏以肩膀上。
这种情况,林则肯定是没办法自己走的。
于是,阚修竹就想让江偏以把人交给他,他来背林则下山。
“不用,我走的比你稳。”
江偏以直接拒绝了阚修竹的要求,冷漠的越过了阚修竹伸出来的手,率先走在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