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无间鬼城
狭小的坟冢之内,一老一少相对而坐,但面上的神情却大相径庭,一为喜一为忧,一为乐一为苦,说不出的怪异,道不尽的神秘。
就在这时,那幼小的孩童突然起身,一语不发的要走向门外,却被一声威严的怒喝绊住了脚步。
那老者冷哼道“小言子,你急匆匆的要去干什么?”或许是太过了解这个儿子了,说话的同时已然挡在了门口,截住了去路。
小言子将头埋在胸膛之上,声音本就细弱,此刻却越发的低怯道“没……没干什么。”
老者怒然嘶吼道“将头抬起来,你是不是要准备向那些恶鬼报告大仙的讯息?回答我。”
小言子猛地抬头,声色尖锐道“是又怎么样?只要将这件事汇报上去,说不定我们以后都不用交租了,还能去城里生活,这般划算的买卖谁不想做?”
老者怒极,一巴掌将小言子打翻在地,破口大骂道“混账东西,你这逆子快被阴火烧死的时候是谁救得你?难道良心都被烧坏了吗?踩着恩人的肩膀为自己牟利,这等卑劣龌龊的勾当是谁教你的?”
小言子脸色发紫,气笑道“您以为所有人都像您这般的正直吗?就算报恩也不用将令牌给他吧,没了令牌我们迟早会死,是死!您知道吗?”
老者一把将小言子拽起,将其放在自己的目光之下,声若雷鸣道“我岂能不知,可老子更明白一个道理,便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死又怎么样,没有他你已经死了,难道我教你的这些都忘了吗?”
小言子呜呜的哭了几声,泣语涟涟道“父亲,您交给孩儿的道理没有忘,可这些并不能当饭吃,也不能当本事使,我受够了,真的受够了,孩儿实在忍受不了那些白眼欺凌,我要比别人强,要出人头地。”
老者缓缓擦着小言子委屈的泪水,哀叹道“走自强的路并没有错,可不能让别人无路可走,你如今的作为实在让父亲寒心,说到底也是我没有将你教好,为了以后不再祸害别人,为父只能大义灭亲。”
小言子一惊,慌忙跪倒在地,头如捣蒜的磕头求饶,嘴里不停的说道“孩儿知错了,父亲原谅孩儿一次,日后定然好好听话安分守己,我是您的亲生儿子啊”
老者浑浊的双眼微微湿润,哭笑道“就因为你是我的亲生儿子,所以才更加的心寒,我是不如人,可比他们活的坦荡,活的光明,罢了,从今日起你不得出门,否则别怪为父的手下无情。”
小言子匍匐在地,连连称是,却将眼中的阴森埋在心中。
苏聿告别老者之后,一直向北而去,身上揣着一块儿小小的令牌,却仿佛背负着一份厚重的使命,虽然老者为了赠令言语不实,但从稚小的孩童眼中看到的才是最真挚的,那种目光分明就意味着将两条性命送到了他的手上。
他驾云而行,速度自然快上了很多,仅仅是半日之功,就远远地看到了一座黑色的城池耸立云中,沉郁的云朵上方一轮缺月高高悬挂在中央,正洒下朦胧的光泽,如是披了一层淡淡的纱。
临行前从老者口中得知,九幽冥界乃是以月为辰,就好像是洪荒的太阳一般,月上当空正好是一日当中,正是月色最为浓厚之时。
苏聿缓缓降下云头,将全身的气息尽数收敛在体内,生怕发出一丝丝的热度,从外表来看,更像是一块儿冰,冷的没有任何生息,又反复的查看了一遍后,这才放心的奔着无间鬼城而去。
兴许是中午的缘故,进出城门的人影络绎不绝,在城外的一角却聚拢着一伙阴冥卫,正在一一的盘查着什么,凡是经过的商旅住客等等都要被细细核实,之后才会放入其内。
随着脚步越来越近,鬼城的面貌越来越清,苏聿心中的念想也越来越明,但不是惊惧,只是观量这城门如此的森严,恐怕锦素一个人是很难来到这里的,虽然在城内的希望不大,但也不得不去。
等临近门口之时,这才发现那些阴冥卫的背后贴着一张白纸黑字的告示,上面写着今日有不法之徒残害阴冥卫,若有举告者可免去终身税负,附赠城内阴居一套。
苏聿心中冷笑不止,这张告示就是奔着他来得,一定是杀了那几个阴冥卫所引起的,不过这奖励的手笔倒是颇大,终身税负和一套阴居的诱惑足以摧垮一切,特别是在偏远的坟冢之内居住的人群。
就在他将要跨过城门之时,正好被两人拦了下来,上下细致的扫视了一番,这才向其索要入城的令牌。
苏聿不慌不忙的从怀中摸出一块儿巴掌大小的牌子,通体漆黑,只有中间有一丝颜色,如拇指指甲相仿的红色火焰印记正徐徐的跳动着,其中一个侍卫接过令牌,细细端详之后,讶然道“这不是城外坟冢内严老头的令牌么?怎的在你手中?”
苏聿稍稍改变了姿态,笑呵呵道“我们彼此相距不远,充作近邻,因近日有事进城所以才死皮赖脸的借来使使,不信可以询问于他。”
那两人只是一个劲的查看令牌,又翻来覆去的检查了一次,这就递给了苏聿,根本不管持令者是谁,这令牌可谓是生命的保障,若非十足相信之人绝不会冒死出借,更不是强取而来,令牌上的生命之火不仅完好无损,有时候异常的旺盛,这也预示着令牌的主人活的很好。
就在苏聿进城之时,其中一名侍卫又莫名其妙的吩咐道“言老头这个人还算不错的,你莫要惹起祸端,省的连累了他,在城内最好夹着尾巴,否则那阴魂狱可有你受的了。”
城内商铺林立,房舍整齐,绝不是荒原外的坟冢可以比拟的,一排排、一栋栋显得甚有秩序,路边的吆喝声、小贩的叫卖声、姑娘的嬉笑声、小伙的呼和声,声声不断,好一幅喧闹之态,倒是比洪荒的杀伐凌厉多出了几分祥和之气。
可是尽管如此,却还有一种不甚和谐的气氛飘荡在奔走的行人中,他们来往的脚步快捷,似乎根本无暇观看道路两旁的叫卖,每一个眉宇之间都蕴含着深深地忌惮和恐慌,恨不得多生几条腿一样。
还未等他感怀完毕,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繁杂之音,原本行走在路上的行人突然东倒西歪,有的甚至是飞了出去,紧接着又是一声爆喝“都给小爷滚一边去,耽误了比赛的行程,让你们全家陪葬。”
一语落罢,行人顿作四处逃散,一个小二打扮的男子腿脚麻利,路过苏聿身侧之时,急声道“你还不快走?那两个小霸王可是鬼帝侄子,当街踩死的不知道有多少了,家人连尸体都不敢收。”说完后如是一张脱了虎口的兔子。
苏聿心中一顿,这是他第一次从侧面了解到鬼帝的威名,单看这混乱的局势就可知其霸道凶悍,一个小小的侄子都敢如此,何谈鬼帝本人。
就在他思虑的空档之下,一声巨吼直面而来,定睛一看,原来是两个年轻的公子哥儿正骑着两头怪兽,肆无忌惮的在人群中呼啸驰骋,身后早已是一片狼藉,烟尘滚滚,哭声漫漫,被踩死的十数个残躯横七竖八躺在一边。
两人坐在巨兽身上,见苏聿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脸上闪过一抹阴笑,奋力催动坐骑猛然间扑了过来。
眼看就要撞到苏聿身体之时,怪兽突然停下了脚步,猛地扬起前蹄,险些将两人掀了下来,此兽名唤魇月兽,性子残暴,凶焰滔天,训化之后可充当坐骑,速度极快且稳如泰山,从未见过今日之状,几乎要匐倒在地,瑟瑟而抖。
两人稳住了身形,举起鞭子狠狠抽打了几下巨兽,直到巨兽发出呜呜的哀鸣之声,但依旧不敢前进一步,只是一个劲的向后蜷缩着。
两个公子哥相识一眼,颇为无奈,又连着抽了几下才咒骂道“好个胆大的畜生,想谋害主人么?”回应他们的仍然是呜呜惊惧之声。
两人这才打量起眼前之人,一身素衣冷质冰冰,丝毫看不出深浅,他们也不在乎深浅,兀的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响叮当之势,两道鞭影已抽了过来。
长鞭如电,带着凄厉的长风霹雳而至,苏聿也不去闪躲,出手如龙,瞬息间把鞭条抓在了手中,眸中游过一丝狠色,又很快隐了下去,此地毕竟不是洪荒,而且还有事在身,实在不宜出手。
原本他想随意的了事也好,奈何对方根本不给他机会,他们身为鬼帝的侄子,素日里嚣张跋扈惯了,在大街上纵兽直撞久矣,遇见他们哪个不慌于躲避,疲于保命,就算是那两条鞭子都比踩死的人命值钱的多,又有谁敢置喙,何况是反抗?
他们用力拉了拉鞭子,憋得满脸通红,仍旧纹丝不动,不由羞急盛怒道“好个不怕死的东西,惊扰了魇月兽还不自己跪下求死?”
苏聿何人也?就算是天帝当面都敢不给面子,岂会怕了他们,唇角一声冷哼之下,手臂力之所生,猛地一拽,如是放了两只风筝,轻而易举的将二人摔在了地上,成了一幅黄狗吃屎的模样。
继而,他掀了掀眉毛嗤笑道“还以为有多大的本事,就这两下子也敢嚣张如斯?哼,本公子听闻无间鬼城的天齐仁圣大帝执法严苛,一视同仁,真是闻名不如见面,今日一堵也不过如此。”说完后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