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情为何物
锦素那一声婉转轻灵犹如空谷黄鹂，莺莺脆脆使苏聿如沐春风，伊人若厮，夫复何求？这份相知岂不比天还要厚上几分，比海更深几层。
奈何羲和闻之却不尽如此，同样的一声呼喊，与她而言更胜寒冬，烈风入骨，冰霜透心。
她凤仪端庄，生的娇艳绝伦，屹立于云巅之上，细数洪荒又有哪个女人可与之比肩？然而就在此刻，她高人一等的心房突兀般生出了嫉妒之心，嫉妒的便是云层之下那个好似尘泥一般的小女娃。
视线穿过云层，羲和终于见到了花如缺口中所说的锦素，只见单薄的身影，简洁的素装，没有半分靓丽，只是那一双美眸一动不动地盯着苏聿，哪怕相隔甚远也从未游移分毫，流露出的只是戚戚的关怀，浓浓的怜爱。
只是这种眼神似乎比那利刃更加锐利，更加刺目。
待苏聿说完后，羲和胸腔怒火炸裂，不顾仪态吼道“你巫族好生无耻，竟然用一个妖女来魅惑苏聿，妖族战士听令，定要将那妖女碎尸万段”
此时，她只觉得心中一股汹涌的大火快要撑爆身体一般，从未察觉已然犯了僭越之嫌，羲和虽掌管过天庭，但只限于两位天帝闭关而已，如今二人在侧，岂能任由她胡乱施令？
只是谁都不曾想到，东皇和帝俊冷厉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神采，更确切的说是惊喜亦然不可。
帝俊二人虽然雄心勃勃，无奈在两族之前为巫族拿住了痛脚，羲和怒而爆发，正好打破了僵局，歪打正着恰恰合了二人的心思。
随着羲和令下，东皇帝俊的默认之后，妖族大军宛如急雨，以十大妖神为首直逼巫族阵营，可谓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大军如水，奔泻之间覆而难收，不消片刻，两股洪流相击一处，再也分不清彼此了。
既已动手，必出全力
东皇右手一招，东皇钟瞬息间旋转至头顶，帝俊手持河图洛书，而羲和却握着周天星斗旗，眨眼间便可布下周天星斗大阵。
望着对面的十二祖巫，东皇狂笑道“太宇神荒荡日明，叹天地谁与争锋，玄黄无道风云变，笑洪荒唯朕独尊，今日必让尔等巫族蝼蚁身化飞灰，大哥随我一道动手，三妹布下周天大阵”
语毕，东皇钟轰然一声，射出一道巨型声波向着巫族劈了出去，羲和将手中的旗帜悬空而挂，霎时间飞沙走石风云色变，原本荫翳的天空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乃是一片浩瀚的星空，其间星光熠熠霍霍生辉。
帝江是空间祖巫，自是识得此阵威力，不曾想妖族一出手便是杀招。
他脸色浓郁道“看来妖族是想将我们十二祖巫一网打尽，哼，他还缺一副好牙口呢，此阵虽利，但我祖巫何惧，众兄弟当齐心协力以阵破阵，布十二都天神魔大阵，让妖族好好尝尝我们十二神魔的厉害”
他们乃盘古后裔，身躯异常强大，手握神通，号称十二神魔亦不为过。
就在天庭三雄和十二祖巫大战之时，下界早已是难舍难分，可谓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一眼望去巫妖两族浑然一处，虽然难分彼此，却不时有鲜血横流，尸陈当场之态，没过了多少时间，大地之上蔓延着一股股红色小溪，有的缓缓流淌，有的为尸体所阻。
苏聿站立当场，任凭身边巫妖死伤无数，却只是凝眸远望，望着那道模糊的身影，此刻已然沉寂在滚滚洪流之中，彻底失去了影踪。
他内心如焚，焦急似烧，趁机混杂在妖族之间一步步向前推进，穿过了一滩又一滩的血迹，踩过一具又一具的尸体，终于看清了。
那一抹身影如是一方孤独的小舟，在狂风骇浪中无力的飘摇。
所谓心有灵犀、不点乃通，便是此刻二人的真实心境。
锦素琼目如月，透过荡荡烟尘，哪怕平津漠漠血水蒙蒙，依旧遮挡不住一如既往的心，污染不了至死不渝的情。
二人相隔有涯，短短不过百丈，相望有情，重重好比关山。
任凭中间陈尸百万，堆积如山，血流如注，积成汪洋，只见四目之底纯洁无瑕，姣姣之光可比轮盘。
大战依旧在进行着，巫族十二祖巫虽然被东皇和帝俊牵制在空中，但各族大巫依旧不是好相与的，他们各怀神通，变化莫测，虽无元神之力，但有巫身之霸，生生将妖族十大妖神堵截了下来。
就在这时，十几个妖将浑然不顾身边巫族的攻击，循着缝隙穿插而过，面目狰狞直奔后方的锦素而去。
苏聿浑身巨震，心思微转，便已知其意，这十几个妖将定是受了特殊使命，再也顾不得耽搁片刻，身化飞虹，气息凌空，将全身法力运转到了极致，须臾之间已然到了锦素跟前。
十几个妖将乍然惊戾，未觉始末之际，身躯顿时传来一阵剧痛，仿佛被利刃切割成了千万碎片一般，身化烟尘飘飞而去。
此时、伊人在前，命运在后。
无边无际的星空之外，不知何时多出了几道身影，如云飘逸，如梦无踪，正兴致勃勃地盯着下方的大战。
最左一人发须全白，手持青木杖，仙风道骨自有一番潇洒。
望着巫妖不死不休的局面，意味深藏道“这场大战不论与谁而言，都是一个起点，可是与他们来说就很难预料了，许是起点，也或是终点，更甚者万劫不复”
中间一人神采奕奕，衣着上贵气凛然，怀抱一柄玉如意更显几分干练强劲。
他轻轻摇了摇头道“大师兄之意也不尽然，我们尽知巫妖死斗不复存在，可是他们覆灭之后的起点又在哪里？依我看来，此番争斗之后，这二人也必将随之消亡，毕竟是劫难的关键，劫难已生无可幸免，命数使然”
最后一人浑身暴戾之气，背负三把无名之剑，只是冷哼一声，不发一言。
那大师兄深深一笑道“既是如此，我便与二师弟赌上一赌，就赌巫妖此番争斗将持续几何？”
二师弟掐指算了片刻，望着下方纠缠难分的局势，自信道“巫妖之前景不必分说，若想罢战须得其他变数方可，只是这变数究竟所在何方我还不知”
大师兄扶须而笑道“这变数不在远方，就在当下”
话音即落，乍见天地焚香，香气袅袅升起，洪荒大地之上，不论上至天庭，下至青冥，同一时刻梵音杳杳，响彻天地，亘古第一。
二师弟和黑衣人轰然色变，嘴里喃喃道“这是……圣人之机？”
大师兄似乎早有所料，镇静道“没错，女娲娘娘终于是成就圣人至尊了，而其所创造的人族便是最大的命数，亦是我等的成圣之机”
谁也不曾想到，就在巫妖大战之档口，女娲娘娘造人有大功于天地，降下功德，成就了洪荒第一位圣人之尊。
羲和三人布下的周天星斗大阵虽然无懈可击，但巫族十二神魔大阵也是锐不可当，就在此僵持不下之时，一道金光劈空而来，瞬息将威震洪荒的两族大阵尽数破去。
只见碧空悠悠，繁花似雨，渺渺而下，这一刻，两族族人浑身僵硬，仿佛被钉在了原地一样，不能动荡分毫。
随着花雨飘飞，香气弥漫，空中云气蒸腾，徐徐形成了一道倩影，身披五彩花衣，熠熠生辉，头顶华光普照，滋润万物。
见此，东皇三人乃至十二祖巫尽皆伏身跪拜道“恭迎女娲娘娘，贺娘娘成就万尊圣人”
女娲娘娘无悲无喜，淡然道“巫妖两族为盘古所化，一者掌天，一者掌地，本是天道早定，可惜天数有缺，洪荒有变，今日本座所造之人族便是为了补齐天数，奈何人族羸弱，生存不易，所以，你巫妖两族从今日起，不得无辜掀起战端，违者必惩”说完后身如青烟漂浮而去了。
圣人之言，莫敢不从。
东皇帝俊满腹怒火却无处宣泄，两人闭关筹谋了许久，却终究抵不过圣人只言片语。
苏聿二人彼时本想趁着巫妖混乱，借机远离这是非之处，可惜圣人降临，万物俱静，他们又怎能舍身其外？
待到清醒之处，巫妖已然罢战，双方循序退却而去，须臾之后，双方泾渭分明林立两旁，之间除却尸体和血污就剩下两道孤寂的身影，仿佛是天涯倦客，茫然四顾何曾有路？
羲和威风凛凛，脚踏九头彩凤，暴喝道“苏聿，你身为天庭花监司，还不速速回转天庭担负其职？”
巫族一边历经大战，死伤无数，望着满地的尸体愤恨难忍，岂能让锦素与天庭有染？
然而，面对双方的勒令，苏聿二人纹丝不动，此心难舍，此情难弃，只是含情脉脉，纵死难返。
几乎同时，巫妖两族派出数十族人，一边撕扯着苏聿，一边紧拉着锦素，两人宛如死死扣住的绳索，随着两方拉扯，十指紧扣的臂膀已然被拉得咔咔作响，哪怕是手臂脱臼，关节裂开都不曾松动一丝一毫。
锦素笑脸如花，眸中含泪，苏聿面色坚韧，嘴角带血，两人只是凝望着彼此，好似一对比翼双飞的大雁，一只若死，一只共亡。
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忽然，两人只觉后背遭受重击，昏昏沉睡之前，眼眸中深深地将彼此刻在了灵魂之上，生不能忘，死亦不能离。
却是被双方生生打晕后，强行将交织的双手破离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