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不出十秒,电话就被接起。何知的声音我太熟悉,几乎是听到的那瞬间就汗毛竖起,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而后便动弹不得。
从背景音里听到很大的雨声,他在那头礼貌地问话,我却一个字都吐不出。
如果要说话,那么我该说什么。
说好久不见,还是说我很想你,或者说我好像穿越了?然后再告诉他未来你会得肝癌,现在一定要提前去检查。
会被当成疯子的。
算了还是
我挂断了电话。
本想今晚去找他,结果他却自己送上门来。
衣服被流苏勾住,这种这么傻的事情也只可能发生在他身上了,他总是这样不小心,让人担心。
我点了火帮他烧断线,他对我说谢谢。真是久违的体验,他多久没有如此乖巧过了?
没想到他会突然抬头,即使光线昏暗,我也感受到他明显愣住了,应该是认出了我,傻了吧。
我迈前一步,他向后退了一步,走到灯光下,我彻底看清他的脸。
他怎么哭了呢?
那眼睛带着微红,在暗处我居然都会瞧得清楚。
那瞬间心像是被狠狠揍了一拳,又像是被一双手来回揉捏,细细密密窒息的疼汹涌袭来,我张了张嘴,发现叫不出声。
为什么又哭了?
何知可怜得像一只落水小狗,睁着圆圆的眼睛,眼角微红带着点水光,额前的发丝微湿,像是穿过了大雨。
我愣怔了一秒,他就想从我眼皮子底下溜走,我不想他离开我的视线,尽管现在脑子乱得很也疼得很,根本难以思考,所有声音嗡嗡嗡像是蜜蜂在煽动翅膀。
我只能叫他的名字,先把我想说的话说给他听。
何知很苦恼我所做出的一切。
我又何尝不同。
起初,一切都是荒诞的,感觉周边像是悬浮在空中而没有地基的阁楼,内部盘旋而上的阶梯也是摇摇晃晃,陈年老旧的砖瓦,杂草丛生的角落,但偶尔一隅阳光会让我觉得这一切都值得。
不对,其实也没有值得或不值得。
无论是夜里、白天,头疼已成为家常便饭,如千万把锤子同时敲击每一根神经,看到何知的时候就会好上很多。
勉强还算能够支撑。
于是我边讨着复合,边思索问题解决的方法。
它看似简单,实则无解,因为无论如何都会绕到那一步,没人能够阻止。我所做的只是陪在何知身边,陪伴他,照顾他,最后提前告知他。
何知拥有一切的知情权。
头一个月,大脑紊乱甚至毫无想法,唯一一个深刻内里的念头无非是死活都要待在他身边。
做出的行为完全是随心所欲,脱离之前一直固定的逻辑框架。
何知打也好,骂也罢,这些我都不在乎。
我说出的都是真心话,我巴不得他永远这样对待我,永远活得这般鲜活明亮。即使我不会在他身边。
当然,老天爷要是能给予我一个选择——如果永远离开何知,就能让他免除一切病痛的折磨——那我一定会选“是”。
我知道何知会觉得我奇怪,觉得我脑子有病,这太正常了。
毕竟我和他六年没有联系,在毫无理由的情况下见面,光是强烈要求送他回家肯定就把他吓了一跳。
在药店见面,当然也是在附近看到他才跟进去的。
而后又故意跟在他身后吃饭,在楼梯口忍不住说了想复合。
我很认真的。
实际上我再清楚不过,何知哪里可能答应我。其实说复合不是为了真复合,但我总得说说,他才能知道我这离谱的决心,否则我后续的行为更会被他抵触。
我只是想在何知身边更好地照顾他,预防突如其来的情况。这是第一要务。
当然,最终目的还是想要重新抓住他。
何知不能离开我。
包括在小区的偶遇也是。
我那阵总是睡不好觉,早早起来了,就去西苑路,去何知的小区。花坛边的瓷砖很凉很脏,但是无所谓,因为一坐上去就麻木了,眼前除了几分钟会掠过的何知,其他什么都感知不到。
灵肉分离,过分贴切的形容词。
好像只有看到何知,与他对视,与他触碰,灵魂才会归于体内。
有时候太过于了解彼此,也不是好事。
何知清楚我真正的样子,因此无论我如何去做,他都会觉得这是伪装,是别有用心。伪不伪装暂且不说,别有用心倒是真的,贪的不就是他么。
何知把情绪都摆在脸上,小心思、小动作,根本不用我格外去注意,都能自个儿蹦到我眼前。
有时候想不读懂都难,而一读懂就想逗弄他,想欺负他,想看他把脸上的气愤和不甘通通收起来,屈服于我,被我掌控,乖乖听话。
不论是未来医院见面那次,亦或是酒吧的第一次见面,我都一眼看出,何知还是那个何知,六年都没怎么变,依旧是个心软的何知。
当有了明确的目标和努力方向,那么无论如何都一定要成功。
玫瑰是打开门的筹码,醉酒胃痛更是如虎添翼,现在我算是明白了,在何知面前不需要脸皮,很多事都能做成。
更要趁热打铁、乘胜追击,在何知大脑混乱、想不明白的时候步步紧逼,最好别要让他的理智回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