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听他这么说,安雪心只好作罢,但称坐巴士不方便,要派司机送褚易回去。
再推却就显得不识相了。褚易只能感谢,与堂弟一家挥手告别。
车子从来时的公路下山。坐车时褚易又收到新信息,一整天都未得到回复,对方的措辞已经变得相当粗鲁。他再次删去,自己已不再是初入社会的傻小子,不再会被这种低级的威胁吓得整晚睡不着。
那个没用的男人从来只会这招,鼻涕虫一样难以摆脱,褚易狠心将电话卡一拔,从窗户中扔出,任其掉落在佘公山壮阔的山崖之间。
翌日他并无早班。那不过是对安雪心撒的一个谎话,在褚家长辈的印象中,褚易是个普通上班族,只有褚贞知道他在做些什么。但至少,他不想再让仅有的亲人为成年后的自己操心,少年时期给他们添的麻烦太多了。
无早班,却有要紧事办,关乎身体健康。褚易要去趟医院。
他回家睡了一晚。第二天到医院的时候,接待的beta护士是熟脸,与他打趣,“这次很准时嘛!”
褚易笑笑。他的病情特殊,要在私立看,还得特地约专门的医生,所以他几乎攒不下钱,积蓄都要用在病上。
“任医生还没结束上一个病患,请先坐,等他结束之后我来通知你。”
护士为褚易倒了杯水,让他在候诊室稍等。房内还有两三位病患,各自安静地占着角落位置。
在最后一个空着的角落坐下,褚易抬起头,他的面前是一张宣传海报,新贴上,画着两个手拉手的笑脸小人,以及一句标语:走出阴霾,重塑自信。
字体放大两倍,粉红色,下面还有一行小字:任氏康健中心。
褚易觉得好笑。这口号该不是任帆想的吧,也太老土了。他没再多看,顺手从小几上拿了本杂志,手气太好,正抽中一本叁周刊,是前天刚出的,封面放了几个omega小模的打码照,配上“嫩o”、“d奶”等花字,做了一辑走光合集。
照片拍得很差,只能靠咸湿文案硬撑。褚易皱眉看了几页。难怪罗望要让赵铭去半屿追高允哲那条线了,连续两周没有新鲜材料,再不扔出个重磅炸弹,本月叁周刊的销售量铁定要输给隔壁橙报。
他想起赵铭的传话,盘算着看完病后,晚上去找罗望一次。这时护士突然来叫人,说任医生已经准备好,请他现在就进去。
推开就诊室的门,里面站着一个穿医生袍的alpha,正拿小喷壶给窗台的一盆植物喷水。听见开门声后,他转过身,鼻梁架一副金丝边眼镜,文质彬彬。
“下午好。”他与褚易打招呼,发现褚易手里的杂志,笑起来:“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你对嫩o靓模有兴趣?”
褚易把杂志扔在对方办公桌上:“怎么可能,我只对alpha感兴趣。”
这是真话,褚易有病。alpha信息素依存症。他必须依靠alpha的信息素才能活命。
这种病相当罕见,很少有beta会得。虽然无法产生信息素,但褚易的感知系统不像普通beta那样退化,反而异常发达,导致他会对alpha的信息素产生反应,类似于omega的发/情期。
通俗些来说,他是一个生在beta身体中的omega。
医学界有专业名词来形容他们,叫作“错位患者”,生动形象。依存症一旦确诊,便会伴随终身。平时不会影响日常生活,但一旦发病,患者必须保持摄入alpha信息素,否则会引发诸多不良反应,严重可致休克死亡。治疗只有两个途径,一是使用价格昂贵的医疗型信息素补充剂,二是依靠alpha的天然信息素缓解。
褚易是一半一半。他坐到alpha医生的面前:“麻烦给我开药,任医生。”
任帆放下喷壶:“你怎么每次来都这么快进主题,也不肯多和我聊几句,亏我还特意准备了新话题以防冷场。”
他指着浇水的那盆植物,叶子圆滚滚的,是铜钱草:“这是圆圆,我新养的,漂不漂亮?”
“我一个月来看一次病,每次你窗台的植物都不一样,没有天赋不要强求,植物杀手。”
任帆摸了摸铜钱草的叶片:“圆圆,不要听这个哥哥胡说,这次你一定能好好长大的。”
“……”
两人又闲聊几句。任帆担任他的主治医生快有三年,之前褚易总在小诊所看病,病情控制得不太好,发病很不规律,后来经人介绍认识了任帆。这几年他的情况好转许多,发病次数可以控制在每月两到三次,算是一个很大的进步。
例行检查结束,任帆翻开褚易的病例,一边写一边与他叮嘱:“最近情况还算稳定,没什么大问题,下个月的信息素补充剂我给你配好了,一定记得定量摄取,不要一次打太多。你这个毛病的成因太复杂,从医学角度来说是治不好的,我只能尽可能帮助你避免恶化,更多要靠你多配合。滥用药物只会越来越上瘾,所以严格遵守规定剂量,明白吗?”
“哦。”
“别光哦,听进去才是真的。不光是控制补充剂,你还要尽量禁/欲,不要一发病不舒服了,就出去找alpha偷别人的信息素用。”
褚易没有立刻回答。他在发病时需要大量摄入alpha信息素,但光闻,缓解效果有限,需要更深度的交融才能使得信息素渗透,性/行为无疑是最便利的方式。
他撑着头看任帆涂涂写写:“这怎么能算偷,你情我愿的事情。而且我这个月都没有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