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7章 君臣相谈(上)
金奢华贵的龙辇,只有大周最尊贵的人才能乘,比起辽王的十六驹王辇,少了些霸气,但更显华贵。
沈逸还没有动作,所有人便已纷纷下马,尤其是两位皇子。
康王率先下马上前,虽然没招呼纳兰英,但她也主动地跟在一旁,眼神中满是好奇,想看看统御着中原大地的王者,比之自己的族兄如何。
端王则是有些磨蹭,若是平时他肯定比康王更积极,不过现在的情况不同以往。
沈逸出使北辽时,端王就一直留在军中养伤,沈逸那一刀砍飞了他三魂六魄,更砍没了胆气。
此后,军中各营各将都不待见他,除了身边的随从,没人给他好脸色,他甚至还听说,丁威等老将军,曾想收拾他一顿
这下见到父皇,端王又不知道要遭受什么样的批评惩罚,心中忐忑不已。
众人下马,龙辇的帐幔才由宋祥拉开,露出了周帝伟岸的身形,和面无表情看不出情绪的脸。
“儿臣参见父皇。”
两位皇子上前,最先行礼。
周帝先看了康王一眼,这个儿子被北辽所擒,让他失望,但此事也好处理,可以说成是身先士卒的途中被擒,既能拉高康王的形象,又保住了天家的颜面。
微微移目,便看见了康王身边的纳兰英,这是一个皮肤稍显黝黑,五官不同于中原人的草原女子。
也是他的儿媳。
纳兰英偷看一眼周帝,眼里并没有多少惧色,淡定地福身见礼。
来的路上,康王主动教了纳兰英不少中原和皇室的规矩,主要是怕纳兰英给他丢人。
纳兰英心里暗道,沉稳有余,也有一股凌驾他人之上的气势,但要说霸气还是不如自己的哥哥!
纳兰英小心打量周帝,周帝也在打量着她,良久之后方才移开目光。
终究也没发表什么意见,周帝淡淡道:“进宫见见你母妃吧。”
两位皇子有别于赵明月,并没有权力随时进宫,此刻周帝是给了康王进宫的机会。
不管是被俘归来,还是成婚之喜,康王于情于理该见见他母妃。
康王闻言一喜,听父皇的语气,并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掩饰着高兴道:“儿臣遵命。”
说罢,康王先行带着纳兰英离开,此刻周帝微微颔首,说道:“那些东西,先交给宋祥。”
周帝指的“那些东西”,是纳兰英的嫁妆,也包括了那十位陪嫁的草原女子。
草原人和草原的东西,周帝断然不可能让她们随随便便就进入京城。
纳兰英一听不乐意了,反驳道:“那是我的嫁妆。”
周帝只当未闻,甚至看都没看纳兰英一眼。
康王却吓的不轻,抬手一拽纳兰英,骂道:“放肆!天下都是父皇的,小小嫁妆你着什么急!”
沈逸在一旁看的直撇嘴,见了辽王如缩头乌龟的康王,回到大周之后男儿风范是越发见长了。
康王出声,周帝这才看了两人一眼,瞧见康王拉着纳兰英的手臂,淡淡道:“你们夫妻倒是和睦。”
康王怔了怔,纳兰英虽然姿色平平,但是花样确实很多,每天晚上都伺候的他欲仙欲死,让康王一路上没少过瘾
但这话也不能跟周帝说,毕竟是个辽人,现在也还没有搞清楚父皇的态度。
张口欲要解释,周帝却道:“去吧。”
康王话没能说出来,也知道父皇是不让他说了,只好带着纳兰英悻悻离开了。
康王走了,面前便只剩下端王,然而周帝看也不看他,沉声道:“带走!”
金口一开,立刻有侍卫上前,沉声道:“殿下,请吧!”
虽没有上刑具,但周帝的脸色显然不太好看,端王一急,差点哭出来,周帝一瞪他,又不敢哭了,低着头跟着侍卫们走了,也不知道是要去哪。
两位皇子之后,便轮到苏乾,他将自北辽带回来的圆筒取出,递给了周帝,告诉他这是北辽的国书,接着又小声将突尔部与特穆部的冲突简单说了一遍。
只瞧了一眼,周帝便又放了回去,淡淡道:“苏卿此行辛苦了。”
苏乾拱手道:“为君分忧,不敢言苦。”
也确实是这样,此行苏乾自认也没办多少事,大多时间都在给沈逸打下手
周帝挥挥手,苏乾便站到了一旁,此时包括所有人在内,目光都聚集在了一人身上。
沈逸面色淡然,毫无波澜,顿了顿,上前拱手道:“臣,参见陛下。”
周帝没有应声,只是一直盯着沈逸,目光锐利,瞳孔中似又含数种复杂情绪。
“随朕来。”
一言示下,周帝率先朝渡口方向走去。
沈逸顿了顿,缓步跟上。
苏乾想了想,也欲跟上,但却被宋祥拦住,朝他微笑着摇了摇头。
苏乾一愕,只得留下,目视周帝与沈逸二人走向码头。
因为北辽的入侵,至今京城渡口仍未开放,在羽林卫的把守之下,渡口码头空无一人。
周帝缓缓走上码头,眼看江水波涛翻腾,风卷残云,浪花奔涌,好一幅江山景。
空旷的码头上,只有两人。
背对着沈逸,周帝悠悠开口:“你可知道,你做的事有多大的后果?”
沈逸面色如常,也望着滔滔江水,淡然道:“不知道。”
周帝眉头一挑,豁然回过身来,直视沈逸。
沈逸同样视之,开口道:“我只知道不做,会寒了将士们的心,会助长了军中尔虞的风气,此时此刻,家国蒙难,且不说朝堂,军心若乱,战火之下即便陛下再圣明,焉还有大周?”
周帝指的是什么,沈逸很清楚,不就是劈了端王一刀,砍了任啸么,事情不小,沈逸也不怕再说的大点。
这些话也让周帝眉头拧起,焉还有大周?
沉默许久,周帝忽然摇头发笑,忽然道:“说的好,军心若乱,朕再如何筹谋,不过也是负隅顽抗。”
“沈逸啊,沈逸。”
周帝望着悠悠苍天,双眼中似是无力,似是沧桑。
“若你是朕的儿子,那该是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