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榆木不可雕琢
不深不浅的目光落在她的面上，细细打量着。
可姜雪蕙却觉着这目光如有千斤重，不过瞧上一眼，便不敢多看。
姜雪蕙总怕他，他自是有所察觉。
然梦中少女却性子娇气，非但不怕，且极为娇气，是位受尽宠爱，且极为聪明有礼的小姐。
双眸灵动如自在雨燕，断然没有今日这般小心翼翼的模样。
说不上是何感受，谢危凝眸瞧着。
少女从怀中取出银钞，细细数着，抽出了五张银钞递给了身旁高大的男子。
他眼底浮现惊愕之意，随即浅笑着推脱拒绝，为她解释心下疑惑。
“蕉庵声音清脆如银铃碰撞，似流水潺潺，在我手中断然是不可能物尽其值，不若赠予阿蕙，也好了却心中遗憾……”
少女莹白面上浮现疑惑，这五千两白银断然不是个小数目，这人却说送便送出来，倒真是大方极了。
可吕显虽说送就送，她却万般不能收下。
可大抵是看出了她面上拒绝，男子语气含笑的开口。
“阿蕙性格纯善，天资聪慧，在下亦是心仪不已，为君子好逑之，然知晓自己品德差劲，身份低微，不配成为阿蕙心尖良人，索性赠予一琴，亦是私心，还望阿蕙莫要拒绝。”
男子不愧是翰林院出身，一字一句虽温柔，却不容拒绝，任由姜雪蕙玲珑心思，却也不知如何拒绝。
姜雪蕙心下叹气，周遭早已围绕一片，多是议论吕显这般贪心，竟当真想要娶了那京城才女。
她哪里说得出拒绝之词，只得含糊点头应下，示意听雨将那琴抱着。
吕显这才手腕微晃，玉骨作的折扇随着他的动作打开，他心下颇好的摇了两下，笑意浮现眼底。
虽惨遭拒绝，却不曾放在心上。
谢危在阁楼上面细细瞧着，似是将少女模样映入眼中，连那细如竹的白皙腕上的一点朱砂都不曾放过。
刀琴和剑书素来摸不懂男子心思，可瞧着这般模样，亦能察觉他心情似乎不算好。
他不知身旁二人所想，面上虽不显，只是心下郁结更重，放在茶桌上的清癯大手捏起茶杯，垂眸微抿。
只觉热茶滚烫，浇的他心底烦躁更甚。
……
然，两人动作不仅落入了他之眼，还有躲在暗处咬牙切齿瞧着的少年眸底。
少年模样俊郎，本意气风发，此时却满脸怒容。
“这姜雪蕙当真是狐妖不成，哄的人晕头转向的不说，还这般自私，她手里很多张琴，不舍的赠给阿宁一张不说，还笑的这般妖媚，当真的不安好心”
少年本就对姜雪蕙意见颇深，是以沈玠自问作为少年的挚友，虽欣赏姜雪蕙，却万般不敢吐露半分出来，唯恐惹得少年不快。
可平日两人对上，也都是当陌生人般不言语，背后说上几句便罢，近日不知怎的了，竟这般抵触起少女来了。
这狐媚之词用来形容姜雪蕙实在是不合适。
沈玠望去。
少女面上噙笑，是如同当年一如既往的温柔，似玉兰般恬静，又似桃花般娇俏，偶有几分魅，细品之下也无非是自己对这般干净的少女起了污浊心思，断然不是少女之因。
“燕兄，这姜大姑娘性子这般温和，哪里看得出是狐媚之色了？”
沈玠到底对这般干净少女心生怜惜，忍不住的辩解了几句。
燕临被呛，他想到夜夜晦涩难言梦中少女柔软身姿，欺负的狠了便失了神，任由他随意摆弄，偶有泣音泄出，也尽数娇媚。
俊俏的一张脸上便染上了绯红之意，生硬开口，带着些僵。
“你懂什么，她就是个狐媚子，对了，我让你去找的道士你找了没？”
话题转的生硬，沈玠颇为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却还是应了一声。
“自是找了，现下正等着呢，咱这就去寻吗？”
燕临看了站在门口坐上马车欲要离开的少女一眼。
“青锋，去找店家，把这店里最好的琴买了，送给宁宁”
少年言罢，便带着沈玠离开。
……
吕显正扶着少女上马车。
身后少年忽然撞上，姜雪蕙身形微晃，踉跄了两步，眼见着即将摔倒，却又及时搀扶住车厢，这才没能摔在地上。
少女心生怒火之意。
“原是姜小姐？实是抱歉，可有受伤？”
熟悉的声音传来，姜雪蕙站在马车阶上提着裙摆看了过去，瞧见少年眉眼飞扬，意气风发的模样，面上怒火微顿。
这人明明口里句句说的是道歉之言，偏偏面上却不带丝毫的亏欠，多是恶意和戏谑笑意。
原本腾升的怒火被遏制，少女涨的脸色微红，那药膏确实好用，不过短短两日，她肩膀上的青紫已经尽数好全。
可那药膏也只剩下薄薄一层。
她自是能感受着这药珍贵，市面上怕是没有的，若是他回想过来不对劲，将那药膏索要回去，她难以解释。
姜雪蕙实在是心虚，她微微轻颤睫羽，胡乱搪塞了他一句没事，便上了马车。
那颇为避之不及的模样让少年暗自咬牙，恨极气极。
马车驶去。
吕显瞧了身旁这人一眼，恰巧店家在耳边轻声问话，他冷笑了一声，声音轻浅。
“要他七千两白银”
店家微微怔愣，可吕显却只是弹了弹袖上不存在的灰尘，唇边恶意笑容展现，他语气带笑。
“既他这般逗弄我的阿蕙，多索要点，又能如何？为了他的心尖人，区区七千两他自是狠得下心”
……
吕显心情颇好的走进来，瞧见那人一副平淡模样喝着茶，总觉心痒难忍，上前夺走茶壶，端起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
一饮而下。
还是一如既往地苦涩难忍，他却在其中品出了男子常说的淡淡回甘，他咂了咂嘴，眼里笑意深深。
“谢危，我和心上人又近了一步……”
男子面色依旧未曾改变，听他这边说着，那倒茶的动作微微一顿，狭长眼睛瞧着他，盯得人心里发慌。
好在吕显早已习惯谢危这副模样，心下瘆人便挥了挥手，轻啧道。
“你这人真是个榆木，以后碰到了喜欢的小娘子，怕是还得我来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