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花开后百花杀
姜雪宁微微顿住动作。
她回过头去看她，想要看清阿蕙面上表情。
只是姜雪蕙心下大约是害怕的，低垂着头，睫羽微长的遮住了她漂亮极了的眸子，让人看不清她眼中思绪。
她拽着姜雪宁的袖子。
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的指尖不自觉的微微颤抖着，或许是害怕姜雪宁厌恶她。
姜雪宁面上表情微僵，倏地展露笑容。
阿姐，果真是个极好极好的姑娘。
她总觉得自己不够好，可不是这样的，少女通情达理，善良温顺，是位再好不过的窈窕淑女。
她虽然总说阿姐惹得那么多人喜欢，实在是心烦，可仔细想来，阿姐这般优秀，那些人喜欢她是再正常不过的。
可没关系的，阿姐只管开心，那些个心思腌臜淫秽的人，她断然不会让他们接近的。
一直没有等到姜雪宁回答的少女睫羽微微颤抖着，彰显着少女心下的不平。
姜雪宁此刻也察觉到或许她突如其来的靠近吓到了少女。
她拥有了前世记忆，对少女格外的亲切，可对于姜雪蕙来说，她就是一个本来格外和她横冲直撞的妹妹，突然开始粘着她。
她自然是不习惯，却还是因为亏欠于她而多加忍让。
她应当吓到姜雪蕙了。
稍稍组织语言，她开口安抚。
“阿姐，你总说你不够好，可我却觉得，你是最好最好的人……”
姜雪宁这般说着，将一朵含苞待放的菊花簪在少女头上，却也比不上少女微红脸颊，双目含羞般的模样。
人比花娇。
语言干涩无力，不论今日姜雪宁说了再多，都不能安抚好少女心思，她知道的。
行动才是最好的证明。
她会陪在少女身边，时间会给出姜雪蕙她所想要的答案。
姜雪宁微微一笑，拉着她的手去了前厅。
……
“蕙蕙……”
两人刚一来到前厅，少女清脆声音响起，姜雪蕙眼睛微微亮了亮。
“一一！你怎么来了？”
被唤作一一的少女一袭红裙尽显张扬之意，头上金红花细将她长发盘起，露出精致眉眼。
是一位和姜雪蕙不一样的漂亮，端庄大气，是位只是瞧着便让人觉得雍容华贵的姑娘。
沈芷衣是位被养在皇城的姑娘，是一位言行举止肆意乖张的公主。
她素来和姜雪蕙交好，本以为少女性格温柔，可相处下来才知晓她的古灵精怪，却愈发喜欢她，只是两人身份特殊，到底不能过多亲近。
“本宫听人说你在这，便过来瞧瞧，顺便过来看看那位将咱们世子迷的五迷三道的姑娘……”
她素来不予遮掩自己的言行，一举一动将高高在上之意彰显出来，目光落在她身后的少女身上，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她。
倒真是个绝色佳人。
沈芷衣的目光落在她的衣裙上顿住目光，随即淡淡的移开，她捏着姜雪蕙的葱白般的指尖，轻声的冷哼。
“不及我家阿蕙半分！”
姜雪蕙颇有些好笑，沈芷衣明显是偏心，宁二比她漂亮了不止丁点。
她一来便占据了姜雪蕙的全部心神。
“阿蕙，你再等些时日，本宫的伴读之人是非你不可的，届时，你就可以一直留在宫里陪本宫了……”
沈芷衣丝毫没有遮掩自己的想法，她的话让尤月的面色彻底阴沉了下来。
薛姝站在她身旁面色也有些难看。
她是和沈芷衣一起长大的，少女性情高傲，脾气更是阴晴不定，她好不容易在那位面前站稳了跟脚。
可眼前这长相白嫩的少女却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将那位公主哄得服服帖帖，这也就算了。
可偏偏挑拨离间起来，沈芷衣现下满心满眼的都是那姜家阿蕙，哪里还有她这个定国公府大小姐的一席之地？！
姜雪蕙现下能有这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声，又何尝不是沈芝衣在暗中帮忙。
然沈芷衣贵为一国公主，她们身份即使尊贵，却也不过尔尔。
天子脚下，她们皆为臣。
“莫要这般说，来都来了 ，不若看看这菊花灿烂？尤小姐心灵手巧，我在前厅还瞧见了金丝皇菊……”
姜雪蕙瞧着少女这般大胆，颇有些无奈，她性情张扬，身份尊贵，旁人不敢轻易得罪，可她不过姜府小姐，这一人一口唾沫便足以将她淹死。
“赏花又有何意？不若来题诗，看看几位小姐的才能”
她话音落下，几位小姐微微变了脸色，在姜雪蕙面前题诗无疑是自讨苦吃，当年少女一首“不第后赋菊”到现在她们都还记得。
……
忆起当年，仍觉惊艳。
那时国境战争一举取得胜利，拿下众多邻国疆土，圣上普天同庆，正巧秋日赏菊，索性大肆举办，与天同庆，设下宴席。
那年少女不过十六有七，遭人暗袭，被迫在圣上面前展现才艺。
少女从容不迫，一袭红裙惊艳，三千青丝披散身后，不骄不纵的提笔站在那里。
她的字迹和长相却是不符的，笔劲锋利尖锐，不似于众多少女的小楷，而是豪放大气的草书。
手腕提起落下，不过短短数秒。
“……待到秋来九月八，
我花开后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长安，
满城尽带黄金甲。”
伴随着公公那颇有些不伦不类的沙哑的嗓音，即使这般，却也不曾减少这诗句的杀伐果断的战意。
龙颜大悦。
自此，姜家阿蕙自此成为京城才女，一首琴艺天上有，人间难寻，才富五车，出口成章。
是被圣上认定的才女。
……
姜雪蕙只是淡淡一笑，不过是九年义务教育的功劳罢了，她哪有这般厉害，不过是窃取古人万般之一的才情。
在那悠远的五千年历史长河中，她不过是享受了他们的成果罢了。
那才情和深意，远不是她能攀比的。
“好了一一，比作诗作甚？不若画菊，这菊花这般漂亮，却只能转瞬即逝，尽数掉落，不若画下来，留下它最美时刻……”
她引导沈芷衣，公主哪里不知晓她的小心思，闻言淡淡看了她一眼，轻哼了一声。
“那便画吧，让本宫瞧瞧谁画的最漂亮，有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