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监斩
昏黄的烛火，一个黑影流窜，几个狱卒被倏地打晕。身着夜行衣的人摸索出钥匙，迅速地打开了牢门，进去便将坐在那里的岚林抓起。
“跟我走！”黑衣人低声说道。
届时，不远处已传来守兵跑来的声音。
这里是刑部大牢，凌国最戒备森严的牢狱，妄想在这里劫狱，怕是好比登天。
“糊涂！”岚林对着抓着自己的黑衣人低叱。
“只有这个办法。”黑衣人惴惴看着不肯迈步的岚林。
“糊涂！鲁莽！教你的都忘了？要做大事的人怎能如此犯险！若是被抓，一切都白费了！”岚林甚是气愤。
“岚老师！先跟我走再说。”百里川警觉地听着跑来的声音越来越近。
“不能走。”岚林道。“我被劫走了。百里丞定不会姑息。”
“那您是让我亲自监斩您嘛！”百里川甚是痛苦。
“必须是你。就算最后定的不是王爷，老臣也会让皇上定您的。”
百里川一惊。何必非要他接受这种痛苦呢。
“……只有这样，百里丞才会对你放松警惕，王爷才有机会。”
需要这种牺牲吗？为了那个责任，他要放弃他珍视的人，接受痛苦。这是他最不愿接受的事情。
两旁的守兵逼近，刀剑袭来，他下意识躲避松开了岚林。
趁着百里川与守兵纠缠的时候，岚林又退进了牢内，并挥手示意让其离开。
百里川望着那手势及面上的坦然，心中悲伤。那是一种觉悟，牺牲的觉悟。
眼角流下一滴泪水晕湿了黑色的面巾。那双深邃的眼睛里留下最后一瞥忧伤的目光，紧紧闭合旋即睁开。一道黑影避着守兵的刀剑逃出了大牢，掩入黑暗。
天边驱赶着夜的黑暗，屋内的烛光不再显眼。一夜未眠，每一刻对于等待已知的结果都是一刻煎熬。
今日的主要任务只有一样，监斩岚林。
百里川自己还是其中的主演。皇兄刻意将权利给了他，让他亲自监斩。面上看似平复他愤怒的心境，实则是大大的警告。意图不轨，那就亲手斩了自己的大将，内心该有警示吧。
即便是亲兄弟，在帝位江山面前也不过是一张纸。单薄的关系在勉强维系着，等待有一个恰当的理由，一滴水珠便可将这层关系捅破。
兄弟兵刃相见，是他最不愿看到的。
百里川眉头不展，想起昨夜的情况，双拳不自觉地握紧。
刑场，写有凌字的大旗迎风飞扬。地上的尘土也一样，偶尔吹进守兵的眼睛里，让其闭上了议论纷纷的嘴，伸手揉眼，揉出了泪花。
先前的多少夸奖，似乎都不如一张皇榜告示陈述的一次罪证。
岚家在一夜之间成了凌国最唾弃的家族。除了真正了解的人还会抱着怀疑，舆论可以轻易地改变其他人的认知。
天上的太阳快到了头顶正上方。有人一喊，其余人便都看向了一个方向。
四散的头发，灰白的囚衣，手脚的锁链随着脚步发出碰撞的脆响。岚林低垂着头，被两名士兵压了上来。刑场上的刽子手见状也开始为斩首的大刀浸了酒，做好了准备。
百里川坐在正中，身旁还有两位副监斩。他向来人看去，岚林步伐无力，难道因昨晚受了刑？不会是昨夜劫狱害得吧？
百里川的心里不是滋味，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要表现出兴奋与开心来。
“这个死老头，总算也有这天了！”百里川兴奋地说道。
“王爷，时辰差不多了。”旁边的副监斩说道。
百里川看看天，“时辰还不到，等等。濒临死亡时的恐惧，该多折磨他一阵子。”
“……是。”副斩官讷讷，瞥眼看向一旁，不禁心想。七王爷到底有多恨岚林，在这几日里已经表现得淋漓尽致。
可谁知此时，百里川但愿拥有可以掌控时间的能力，改变一切。再拖一会儿，临到手起刀落，他仍希望出现转机。
“王爷，时辰……已经到了。”过了一刻，副斩官再次言道。
百里川支着头，故意闭目养神，没有理会。
“王爷，已经过了……时辰了。”
“……”
“王爷，时辰若差的太多，上面无法交待啊。”
百里川睁开双眼，眼前晃动着两个身影。他等待的转机没有出现，希冀落空。岚林跪在前方正中，刽子手的刀就在身后。只要他将手边的令牌扔出去，便是刀起刀落，人头落地。
“王爷……”
百里川怒斥：“别催了，本王知道了。虽然本王想让岚林死，不过这处刑的场面太震撼。本王一会儿还要去醉香轩呢，不想在此花开春艳的季节扰了兴致。”
百里川转座过去，背对刑场，手里的令牌紧握。
他怎忍亲眼看此场景。背身闭目，迟疑了一下，手中令牌向脑后抛去。
“行——刑——！”
随着一人的号令，只听背后闷响一声，随即而来的风便掺杂了熟知的血的味道。
岚老师，本王会替你报仇的。百里川暗暗咬紧了牙关。
他离座而去，也未再向那方看一眼。今日的戏份他演得不错，他处处谨慎，从不给某些人留下把柄。
岚林，从小便是他的老师，直到死，仍教会了他一些东西。想要与其抗争，他需要付出的要更多。他要变得更加强大更加坚强，因为命运不会眷顾任何一个人。他与之抗争的力量也远比他想象的要凶猛，不可小觑，不会简单。
他需要成长，如一只蛰伏的猛兽，静待时机。
岚林已成为了过去，前方他还要面对很多。岚家小姐怎么办？其他人又该怎么办？
流光溢彩，醉香轩的厅内仍是奏着轻快的旋律。屋里人身陷在浓郁的酒香与胭脂香味中，似乎这里的人都不会有忧愁。
百里川把持着酒壶，摇晃着。
“王爷，您有心事啊？”灵巧儿见状向前凑近百里川，拿掉了他的酒壶，倚上他的怀中。
“本王要成亲了。”百里川随口说道。
灵巧儿迅速地从怀里出来。
“什么！王爷，您开玩笑的吧？”
“你怀疑本王的话有假嘛？本王要立妃了。”百里川撇去一个轻浮的微笑。
“是谁？”灵巧儿不开心地道。
“皇上赐婚，岚家的大小姐。”
灵巧儿届时崛起了嘴。“王爷怎么能这样呢，王爷明明说要给奴家名分，可您却……巧儿不依，不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