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章 锥心之痛
岚尘雪离去，苏瑄紧跟了去为其避雨。原地上，庭芳与延言看着眼前女子，既是震惊又是疑惑。震惊此女子竟然会知道百里川的消息，同时疑惑这个女子前来告知的目的。
“你是谁！”延言仍是不敢轻易放松警惕。
“我叫连枝，清风明月楼的人。”
清风明月楼！延言内心一揪。竟是楼里的人，那其知道王爷的消息或许是真的。
庭芳见延言露出惊色，心里也不安起来。她曾听人说起过，江湖中有这么个地方，而且声名显赫，不容小觑。
庭芳向前一步，悻悻道：“我不管你是清风楼还是明月楼。我只想请你对即将说得话负责，不要妄语。她已经够苦得了，给她一点支撑的动力没什么不好。”
连枝有些惊叹，那个人的身边多的是为其着想的人。或许这就是那个人本身地魅力。难怪，连师兄连百里川都为她着迷呢。尽管如此……
“难道，你想让她在无止境的虚空等待中发了疯，才好吗？逃避，总不是办法。”
庭芳心中怔然，第一次感觉自己无地自容，眼角暗自落泪。
连枝淡漠从旁经过，向医馆走去。
“我错了吗？”庭芳颓然喃喃道。
见状，“你做得已经很好很好了。”延言执伞让庭芳倚上自己的肩头，适时安慰。
芸芸见岚尘雪大步走回，浑身湿透，急忙上前为她擦拭。“小姐，你这是何苦呢？”
连枝等人也相继进了医馆，岚尘雪转身旋即道：“我已经回来了，现在可以说了吧。”
连枝将雨伞放置一旁，上下打量她湿漉漉的衣服。“去换件干净的衣服再过来吧。”
“好。”岚尘雪唯命是从，继而向后堂走去。
庭芳也同岚尘雪来到后堂屋内，心想，她真的难得听话。
庭芳已经将湿漉的衣服脱下，此时看旁的岚尘雪还在被衣裙上的裙带困扰着。
“这么难解吗？”庭芳来到她的面前查看。“确实是成了死结，不过并不是很紧。”
“我自己可以的。”岚尘雪低垂着头，再次上手去解扣。
庭芳此时不禁一颤，这扣并不难解，正常情况下只要稍用点力，便能成为活扣。只是此时那解扣的双手在不由自主地发抖，怎么解也解不开。
“我帮你吧……”
就算她方才在连枝面前表现镇定，她还是怕了吧，怕听到不好的消息，怕她的猜测都变成了真实。
她颤抖身体比她的言语表现得要诚实。
庭芳为她退去湿漉的衣服，重新换上新衣。
“尘雪，好了。”
“……嗯。”
在岚尘雪去换衣服的期间，医馆关了门，免得打扰。苏瑄泡了一壶热茶，为众人都斟了一杯。
“谢谢。”连枝回应一笑。
“连枝姑娘，如何能证明自己的身份？”延言问道。
连枝掏出腰间一块白玉挂件，正面刻着一轮出云明月，背面则是刻着“明月”二字及一个“枝”字。
延言查看，确实为真。“连枝姑娘为‘明月’，琅楼主直属的手下。”
“楼主是我的大师兄。连长泽是我爹。”
延言一怔，“原来如此。”
延言已可以断定此女子的真伪，也明白为何是她来。因为连长泽说起来，也算是王爷的师父。若王爷找清风明月楼帮忙，也说得通。
“连枝姑娘，带来的消息是……”
“等她来，我会告诉你们的。”
后堂的垂帘重新掀起，庭芳搀扶着人走出，寻了个座位坐下。
连枝深吸一口气，总会有开始的。
“我来，确实是为了告诉你们关于百里川的消息的。他确实是去津国，寻忘情花予你解毒，而且已经成功了。现在已被楼中人送往菩提山梅林。”
“忘情花！”苏瑄听到顿时彻悟，拳头捶向另一手掌。“……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忘情花与雪凌草并生，相生相克。太好了，岚小姐的毒有解了。”
“太好了，小姐的毒有解了。”
这个消息当真让在座的人高兴了一场。
“那他呢？”岚尘雪目光热切。
尽管她看不真切，连枝还是在她的眸子里看到了燃起的火苗。
“这就是我来的主要目的。此事要从前些时日说起。前些时日，他可是曾来看过你？”
岚尘雪颔首。
连枝的思绪转移一瞬，“他是先去了清风明月楼，与楼主……做了一笔交易。”
“交易？”岚尘雪诧异。
“他给了我们这个。”连枝从荷包内拿出一枚印章。
延言见连枝手中之物，肃然从座椅站起。“虎头印章！不可能的！这印章对王爷来说有多重要，他不会轻易给人的！”
连枝目光变得复杂，好似淡淡的忧伤。
“对，这是百里川的全部身家。但比起精兵利刃，金银珠宝，山河天下。他有了更珍视的，那就是你，岚尘雪。”
连枝注视着前方，那个被保护起来的人果然惊谔了。
“清风明月楼存在一日，便护你一日周全。”连枝顿了顿，仍对想出的这个条件动容。“他用这些换你一生平安，所以我才会来。百里川从这里离开后独身前往津国王宫。楼里派了人在王宫外接应。他按时将忘情花根茎拿了出来，但……”
连枝停顿，抿了一下嘴唇。“……最终他还是被抓回去了。”
众人一怔，热切的希望瞬间陨落，气息一下子沉重起来。
连枝垂目，好似觉得愧疚。“在清风明月楼的时候，因为慕阳师兄的事，百里川受了祺哥哥两掌。旧伤加新伤，身体恹恹，要突破重围拿到解药已非易事。接应的人说……当时他已没了气力，更何况又被津国王室抓了回去，就算他再如何有能耐，恐怕……也撑不过的。即便能将他救出来，已他的伤势……”
倘若没有祺哥哥的那两掌，是不是就有了逃回来的机会。当初怎么没有成功阻止了祺哥哥呢？
连枝抬头看去，“虽还未接到死讯，但……岚姑娘，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岚尘雪面无血色，缓缓起身。明白，结果已定，这个结果她不是已经猜到了吗？心里那莫名其妙地伤感，不是已经感应到了吗？
可她何尝不想装傻充愣，好把痛苦也看得开。
锥心之痛，又何以言表。
她的眼前出现了些许幻景，都是曾与百里川的过往。喜怒哀乐，悲欢离合。她多想可以重新来过，让彼此少些争吵，少些猜忌，而后唤他一声“夫君”，在额前落下轻轻一吻。
岚尘雪头晕目眩，心头有一股力量压制。她刻意用手掩住口，却还是抵不住那一口鲜血的喷发。
恍惚中，她见手心里那刺透蒙雾眼帘醒目的红渐近冷却，顺着纹路滴落，却不由微微一笑。
百里川，我愿随你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