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苦情
“我只信我亲眼看见的。如不是你，又怎么发展成这样的局面。我要在慕阳的身边。”
倘若这样都无法让眼前的人绝望。紫苏暗忖，悄悄向袖中摸去。
百里川转回脸，红丝如藤蔓攀爬吞噬了眼白。“本王告诉你，慕阳已经死了！死了！你这个女人有多蠢，竟然会信这种骗局。”一声苦笑，“……本王明白了，实际上是你放不下此事，仍旧拿这件事情来怨恨本王，故意才编造出来的吧。没错！是因为本王，慕阳才会死，让他死在你的面前已经是厚待你了！”
百里川怒意爆发，紫苏心头一震，袖中的手微微松下。
就这样吧……就这样吧……
她还没有那样决绝的勇气。
“厚待？王爷，您真的是好狠。”
百里川作色，额上的青筋越发明显。“紫苏！你别以为这样就可以压制本王。既然你说慕阳还活着，既然你愿意留下来。好，本王就成全你们！你就抱着弥补的心，跟他天长地久去吧！”
紫苏不由身子一震，叱声在她昏暗的世界里好似放大了几倍。
“谢过……王爷成全。”
百里川怒气腾腾，瞟过她身侧，紫翎羽仍完好无损。这么久了，她还拿它束发，是不是……
怒意瞬间消减几分，眼底闪过一丝涟漪，百里川柔声说道：“既无心，又何必拿紫翎束发？”
她是否仍有一点点爱意，他是否还有回转的余地？
紫苏手下微颤，抬手向脑后伸去。百里川见状，心中一沉。
束发的紫翎带解开，顿时墨发如瀑松散。紫苏从袖口里摸出一物，一并递上前，正是百里川的匕首。
“王爷的东西……如数奉还。”抬起的手上并未腾空，她又道：“我已表达的如此明确，王爷还对我抱有什么期待。”
希冀落空，百里川暗沉了脸。他斜眉看去，嘴角嘲讽一笑。
“你少自作多情！”
紫苏缄口不言。
百里川从她手中接过，紧紧地攥在手中，目光直盯着她低垂的脸庞。
“无主之物，不要也罢。”
百里川暗自一咬牙，猛然将手里之物横抛向了高阁之外。
紫苏心下一惊，她看不见，却在心中自成一道弧线。她甚至听到那抛出之物从卷帘垂璎擦过，随之从三层高的阁上坠落。
那坠落时呼啸的风声响在耳畔，那被匕首带下的紫翎受着风袭，被风刃割破了羽丝。
她的心如此，如此时般坠落，再坠落……
她在记忆中回想着那高阁之下是什么，是淤泥，是荆棘，还是顽石？
如羽如命，最终破碎葬送在怎样的地方。
紫苏兀自忧心在坠羽的世界里，低沉颓然地声音传进耳畔。
“本以为我们已情投意合，看来只是本王……你甚至，至今都不想正视本王一眼。罢了……本王不想再看见你。”
她这是怎么了？为什么都变了？她变得连看都不愿再看自己一眼。那个他们心中彼此都不愿触碰的心结，还是在一瞬间破坏了他们之间的感情。
——是我们彼此都看错了吗？
百里川蹙眉，内心深处，一个声音一直在盘问着。
紫苏的身前，感受不到百里川的气息。渐渐远去的脚步声，证明着他决然离去的事实。
对。她要的不就是这样的效果嘛。
一去不回头，他们之间就这样结束吧。
可是，既然是心中所愿，为何要落泪？就如外面潇潇的雨霁，眼泪不断的外溢。
这真的是她所想要的吗？
她不是不想正视。她的双眼什么也看不见，甚至连他最后的背影也看不见。揪心的疼痛，胸口的憋闷，纤长的手指紧紧抓在心口，她会这样死掉的。
百里川走了，这些许日子里压制的思念，压制的话语瞬间堵在心口。曾经的茫然不知，到此时豁然贯通——她还是爱着的，义无反顾地爱着百里川。
尽管她被碧梅的话刺激，不清楚百里川的真情假意。
尽管慕阳再次出现，宛若一道阻隔的大山。
尽管余生彷徨……
她的心却不曾改变。
紫苏摸索着来到围栏前，风声雨声，潇潇雨歇。他们的第一次相见，也是在这样的天气。
卷帘旁的红缨络随风摆动着，她的纱衣在栏上扬舞，仿佛下一刻便会被带走。
她深吸一口气，无奈一笑。
“百里川……”轻薄如烟，唤声在风雨中湮没。“我……愿与旁人到白头……”
愿与旁人到白头——她犹记银花火树中腾起的祈愿灯。灯下，双手合十默许下余生的希冀。
那时，他问她许了什么愿。她闭而不答。
她愿与那个阿川，共一生，到白首。
已走至高阁之下的百里川骤然驻足。
他原本以为的情投意合，没想到只是他的自作多情，他们的爱恋竟如此不堪一击。
前尘回望，一拥而上。
百里川注视着旋转的红风车，那红的尽头一缕韵白，犹如红梅白雪。
旧忆涌入，依稀昨日。他仿若看到那夜雨下，被人欺负的身影。那身影太单薄无依，他才做了那样一个决定。
倘若没有那个决定……
这一趟，他百里川来了，却是她执意不归。
——川，你根本不懂爱是什么，爱要勇敢，爱要坦白……
慕阳最后的样子再次出现。
为何她就是这样固执，起死回生之法岂是有？她是故意要让他生气吗？可是自己却总是上她的道，使得火冒三丈，说出更为伤人的话。
百里川心下恍然，他怎么又犯了老错误。他被怒意冲昏了头脑，此刻却清晰了些。
怨恨也罢，愤怒也罢。
他要将她带走，哪怕从头再来一次，从新开始一次，哪怕破碎到余生禁锢……
余生还长，无论如何，他还有机会。
她离开了，就把她寻回来，心走了，就追回来。
百里川决然转身。转身之际，腰间一下刺痛，他一声闷哼，弯身捂上腰间。
“可恶……都是那女人气的本王。”
百里川隐痛迈步，欲再次登上望阁。
忽然，四周星星闪光瞬间出现。百里川目光如鹰，定睛一看，是一支支弩箭锋利的箭头。阁栏上已被紧挨着的黑衣士兵团团占据，手拿弩箭正指在百里川的身上。斜眼看去，在围绕这座高高望阁的其他建筑物上也已是弓箭准备。
两重包围，犹如困兽，想要突破可是不易。只怕是他的身体一动，便会成为靶心。
百里川霸气凌然，警惕的环视四周。
“哈哈哈哈……”扬长的笑声由一处传来。
“百里川，你可是来了！”
百里川看去，只见前方黑衣人让开的道上，一个身影走来，身后如水般随即合拢。劲装玄衣，在活人的世界里毫无违和。一张面孔赫然映在眼中，百里川的瞳孔倏地缩小，瞬间便天旋地转。
“慕、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