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贫困补助申请
“午休？补习？于柏舟你是不是有病啊？”
电话里蒋光霁的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于柏舟把手机听筒拿得离耳朵远了几寸。
“是你英语十几分，又不是我，我不去补习。”
蒋光霁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他虽然在重点班里名次排不进前列，但总分也有600分左右，不出意外还是能考个普通一本的。
这已经很给他爸面子了。
他们这种家庭，纨绔子弟居多，自己已经是个中翘楚了。
他妈都说了，他要是高考能考上重本，他妈给他办三天流水席。
“你们家老爷子找我家老爷子磨了好多年那幅字，你给我个面子去补习，我帮你搞到，怎么样？我记得蒋爷爷生日好像快到了吧。”
于柏舟已经洗过澡换了家居服，惬意地靠在客厅的沙发上打电话，手上拿着一个魔方，单手快速翻转，习惯性锻炼着手指的灵活性。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应是蒋光霁在仔细思考于柏舟的提议，他有点将信将疑：
“你真能拿到那幅字？”
“小意思，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老爷子对我，那是千依百顺。你补不补？”
“行！补！”
孟思佳那边更好说，于柏舟打电话过去问她要不要一起请让苏晚念补课，就当给苏晚念多个补贴家用的兼职。
孟思佳一口答应，不需要于柏舟说，她倒是反过来警告他，不准让苏晚念知道他们三个的真实意图，只准说是高考在即，他们三个求成绩心切。
于柏舟装腔作势地应下。
一夜好眠。
又快到月考的时间，一班的同学们下课后嬉戏打闹都变少了。
每个人都卯足了劲复习抱佛脚，四人学习小组也在抓紧中午午休的时间上着年级第一的大师课。
下课期间，教室都几乎是坐得满满当当的。
门口忽然伸进一个脑袋，是隔壁班的同学：
“你好，叫你们班苏晚念去办公室一趟，班主任叫她。”
靠近后门的同学头都不抬，朝旁边喊了一声：
“苏晚念，陈老师喊你去办公室。”
苏晚念“诶”了一声，起身出教室去了办公室。
到办公室的时候，陈海明正在看着电脑屏幕上的表格，端起办公桌上的保温杯，轻轻吹了吹飘在上面的枸杞，喝了一口水。
“咚咚”
办公室门响起敲门声。
陈海明抬起头，从眼镜框上面往门口处看，见是他们班苏晚念来了，忙笑眯眯地朝她招手。
“苏晚念，你过来。”
苏晚念走上前去，不明所以，但还是乖巧地站在办公桌旁。
女孩身上穿着洗的白白净净的校服，眉眼精致，气质清冷，窗外的阳光斜着照进来在瘦弱的女孩身旁泛起阵阵彩虹般的光圈。
陈海明取下鼻梁上的眼镜，闭着眼捏了捏山根，指了指电脑上的表格，又把桌上的一张a4纸拿过来，递给苏晚念。
“这是今年学校的贫困补助申请表，苏晚念，你家的情况我多少知道一点，你拿到旁边去填一下吧。”
苏晚念拿过申请表，低着头，眼眸低垂，脸颊有点泛红：
“陈老师……”
苏晚念垂在校裤裤缝的手指颤了颤，无意识地搓着指尖。
办公室里只有几个正在闲聊的老师，更没有相熟的同学，苏晚念看着身上洗得发白的校裤和脚上已经有些开胶的运动鞋，喉间发涩。
但她不是圣母，自知这个时候不是自命清高的时候，她攥紧手上的表格，抬头认认真真地和陈海明道了谢：
“谢谢你，陈老师。”
陈海明转过身，戴上眼镜，还是那副古板的样子：
“谢我做什么，你本来就满足了这个申请条件。”
苏晚念把申请表拿到一旁的办公桌，乖巧坐下把申请表工工整整地填完后复又交给老师。
踩着上课铃回了教室，孟思佳压着声音问苏晚念：
“陈老班叫你去办公室又是什么竞赛的事吗？”
苏晚念从课桌里把课本拿出来，垂着眼眸，摇摇头，如实相告：
“不是，是贫困补助的申请。”
孟思佳点点头，没再多问，也翻开课本开始认真听讲。
上午最后一节的下课铃声终于响起。
苏晚念从书包里掏出手机，想了想，打开购物软件准备看看轮椅。
今天申请了贫困补助，篮球馆兼职也快发工资了，买轮椅的钱差不多也够了。
孟思佳凑过来，本来想拉着她去食堂吃饭，一不小心瞥到了苏晚念的手机界面，开口：
“苏苏你这是准备给阿姨买轮椅呀？”
“嗯，轮椅方便一些，我妈也省力一点。”
“那你不用买新的啊，我家刚好有一个放着没人用的电动轮椅，功能可多了，前几天我家阿姨收拾杂物间的时候还问我妈还要不要呢！我本来就想问你，又怕你嫌弃。”
苏晚念有点迟疑：
“可是……”
“可是什么？你是介意有人用过的吗？那是我爷爷之前用的，他之前生病在我家住，我爸给他买的，没用几次，后来就直接住进医院了。”
苏晚念连忙摆手：
“不是介意，我是觉得总是麻烦你……而且万一你爷爷以后还用得着呢？”
孟思佳噗嗤一笑，有点没心没肺地说：
“用不着啦，我爷爷估计都投胎啦！”
“啊！对不起啊……我不知道。”
孟思佳过来半抱住苏晚念，摇了摇她的手臂：
“不用对不起，我爷爷活了九十多岁，他自己都说已经活够了！你只要不介意就好！”
苏晚念摇摇头，脸上都是感激的神情：
“不介意，当然不介意。那你二手卖给我，你把型号告诉我，我去二手网站上看看多少钱转给你。”
“你有病啊，转什么钱！你又来了是不是！”孟思佳皱着眉，一脸不开心，继续说道，“你又跟我客气，我都说了反正放着没用了。今天放学你就跟我回家拿，你再这样我真生气了！”
苏晚念没办法，自知恩重，心里只想着把该给孟思佳的钱都存着，等下次孟思佳过生日的时候也要给孟思佳买她喜欢的东西才好。
下午第一节课是化学。
陈海明端着他的保温杯走进了教室。
开始上课前，陈老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把戴好的眼镜又取了下来。
“跟大家说一下啊，今年我们班的贫困补助的名额就给苏晚念同学。苏晚念同学家庭条件特殊，大家平时要团结互助，也要跟她多学习。”
苏晚念没想到陈老师会突然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提到这个事，脸颊一下子红了，埋着头假装看书，也顾不得周围同学的目光。
好在陈老师就上课前提了这么一句，后来就立马进入了上课状态。
高三时间紧任务重，跟学习无关的消息，大家也向来都是左耳进右耳出。
孟思佳趁着陈老师背过身在黑板上写着化学方程式板书的时候，传来纸条：
【陈老师干嘛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啊？】
苏晚念想了想，余光里陈老师还在写板书，也在纸条上写字回复：
【应该是想跟同学们说一声吧，毕竟到时候名单会公示出来。】
孟思佳接过纸条，撇撇嘴继续写：
【可是他怎么也不管我们的自尊心呀，大人都是这样吗！真的很无语！】
苏晚念笔尖一顿，侧头看了看打抱不平的孟思佳一眼，又转过头，心中流过涓涓暖流。
“我们”。
简单二字，重若千斤。
孟思佳是千娇万宠被家里人惯着长大的公主。
散散财也许对她来说并不难，所以苏晚念之前一直都觉得只要还清账款，平时再对孟思佳好一点就可以了。
可是如今这个社会，素来都是独善其身的人众多，兼济天下的人却少之又少。
但孟思佳心怀善意，还能设身处地地推心置腹。
把自己那一点点不足以外人道的、可笑的、连自己都羞于启齿的“自尊心”坦然说出来，自然得就好像这些卑劣的、最隐秘的心思也没什么好羞耻的。
苏晚念望着那张纸条，怔怔地看着，眼眶通红，鼻腔里酸酸的。
突然把笔用手肘故意扫到地上，苏晚念躬身弯腰钻到课桌下去捡笔。
一滴泪，随着她低头的动作。
轻轻地砸到了地上。
在苏晚念的心湖上激起了层层涟漪。
久久不能平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