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无德,假仁假义【一】
置身虚无之中。
无心。
无感。
一切都是空的。
就连自己。
都不存在。
……
不知是何年月,不知春夏秋冬,不知几时几刻。
不稳定的意识,就像是在海上漂浮的人,渐渐的,冰冷漫过身体,脸颊,最终将其吞没。
有人在他耳边轻轻的唤着他,将他从冰冷的海水中唤醒。
“哥?”
“哥,你醒了?”
哥?
啊,让他想想,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大脑一片空白。
睁开的双眼中朦胧一片,他的意识醒了,身体却没有。肉体就像是被灌了铅一样沉重,眼皮也是,他眨了眨眼睛却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朦朦胧胧的他看到了一个人影,可无奈眼皮太沉重他又睡了过去,这次那个冰冷的梦境没有继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次他醒了过来,慢慢的抬起眼皮,视线逐渐变得清晰,淡棕色的瞳孔中映出的脸也能渐渐的看清了。
黑发黑瞳的少年,脸上带着未褪去的稚嫩,双眼中却像是有无数的故事,如此矛盾。
“你总算醒了。”少年笑了一下从桌上端杯水来递给他,“你吓死我了,被砸晕了,现在还好吧。”
砸晕?
他接过水来看看少年再看看水杯,他决定还是先喝水。他的确渴了,就像是很久都没喝过一样,舌头,喉咙,都像是干到发裂的土地,太难受。
吨吨吨的喝下去一整杯,舔舔干到起皮的唇,他好受点了,但还是不舒服。
也不知道什么东西有这么大的威力能把他的记忆全都从脑袋里掏出去,想来也不会失忆太久,就这样吧。
眼睛轻轻扫了眼对方的胸牌,上面写着贾义二字,嗯,贾义,如果自己是他亲哥是不是叫贾仁啊,那这父母也真是够好笑的,贾仁贾义,假仁假义,呵呵。
当他斜眼看到床上的外套时,他确信他们的父母确实是脑子有问题。
他还真的叫贾仁。
或许是失去记忆的原因,他不太想承认自己叫贾仁这件事,其实他对现状都有种违和感和不真实感,就像是在做梦。
但,如果他不是贾仁,那他还能是谁?如果他不是贾仁,贾义,他的弟弟,又是谁?
与其思考太多不如活在当下,既然所有的证据都表明他是贾仁,那好吧,他就是贾仁。这没什么不能接受的,反正就是一个名字而已,一个代号罢了,叫张三李四不会也改变他的内核。
贾义看他舔嘴唇知道他是没喝够就又给他倒了一杯,贾仁这次喝够了水,他活动活动脖子,套上那件有着兜帽的卫衣外套,这样一看,他还真有点学生样子了。
“镜子。”贾仁对贾义伸手要东西,贾义看看桌上,那里有个镜子,“这不就在这儿嘛,你下来呗。”贾仁看看他没有继续说话,的确,他该活动活动了,也不知道躺了多久,浑身都是酸的。
将腿甩下床,赤着的双脚刚要沾地就被贾义叫回去穿袜子和靴子。“地上凉,穿鞋!”真像个操碎心的老妈子。
贾仁看看他,摸摸自己发凉的脚丫子,再看看床边的靴子。
嗯,他说的对。
穿袜子套靴子,下床,坐到桌子前,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对其中一些不对劲的地方都知道如何解决,他想,这或许是肌肉记忆也就不再多想。看着镜子里发型杂乱的自己贾仁翻了个白眼。看看这长相,还不错,当然如果没有那条从右额斜劈到左脸的伤疤的话,估计会更好看。
啊,棕色的头发……乱糟糟……还脱发。
“拢子。”
“啊?”
“梳子。”怎么回事,不是亲弟弟吗?不知道这个叫法吗?
“哦。”贾义翻来翻去终于在他的床上找到了梳子,男人嘛,乱扔东西很正常,“我没听清,你说你,脑袋被打蒙了,难道舌头也被打歪了?”
“弟。”贾仁看着同样映在镜中贾义。
“嗯?”贾义凑过来,“我在呢。”
“不会说话就别说了。”贾仁拿过梳子通头发,“很吵,像鸭子。”
“呀!!!”贾义气的挠贾仁的后背。两兄弟就这样闹了很久,贾仁只觉得脑壳疼。但也无可奈何。
……
贾仁不知道以前他是怎么样的,他也不想走以前自己的路,现在他就想怎么舒服怎么来,他就算失忆了不还是他嘛,至于他这个弟弟,血缘关系在这儿摆着,他要是有什么想法尽管让他去想吧,反正也改变不了什么。
通了通头发,胡乱捣鼓了几下,他觉得他对这一头杂毛没有任何办法也就让它看上去通顺点得了。
“你真的梳头了吗?”
这是来自贾义的评价,不怪他发出如此疑问,贾仁这头发,梳的很别致,你说它乱吧,他的确通顺了,你说他梳了吧,它又像是没梳一样在脑袋上摆出一个奇怪的发型。怪另类的。可以称得上新概念梳头了。
“如果你不瞎,你应该看到我梳头了。”
这当然是来自于贾仁的解释,虽说这个解释听着像抬杠吧。
他也没办法,他好像连怎么梳头都忘记了,不管怎么搞都是一半多一半少,最后呈现的效果就是右边的头发多了一把。
用个能想象的说法形容,大概就是,把头发均匀的分成两半,然后呢梳起其中一半头发的一部分掀到另一半上,掀就掀吧,还没掀好。
“你现在就像在大风天披散着头发出去了一趟。”贾义啧啧两声,“真是大自然赋予的美。”
“那么,你要感受下大自然赋予的美吗?”贾仁拿起了梳子。
贾义赶紧道一声大可不必就捂着自己的头发后退两步,看自己的兄长像看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贾仁噗呲一乐,放了梳子。
“现在什么时候?”
“三点。”
“不上课?”
“?”贾义赶紧凑过来掰着自家哥哥的脸左看右看,“我从刚才就觉得你不对劲……”
看出来了?
“你被砸傻了?”
贾仁扯住了贾义的头发。
这可真棒。
贾仁到最后都没说自己失忆的事儿,倒是贾义把什么都说了,他说这些日子新人类区要搞什么测试,现在还在准备阶段,大概还要等上几天。
新人类。
他对这个设定还有点印象。说简单点就是改造人,比起一般人类来说要强些,有些还有特殊能力。他没想到自己居然也是新人类的一员,因为他看上去和普通人没什么不同,哦,自己这个白送的弟弟也是。大概他们是属于那种只有内核改变的新人类吧。
关于测试,贾义也不清楚,其实所有人都不知道那是什么,他们只是被要求在这里等待通知。而且通过测试达到最高峰的话是有奖品的,奖品是什么当然也没说。
“如果是什么武器就好了。”贾义趴在他哥哥的背上嘟囔,“新人类不让配备武器,但咱们不一样!”
“不一样?”
“哥,你不会把这个都忘了吧。”贾仁开启一本正经模式介绍这个学校。
众所周知,辛格虽然是私立学校却能和很多特别的岗位互通开启保就业模式,可以说,只要能顺利从辛格毕业接下来的生活就会十分省心了。
不过之前辛格只招收普通人类完全拒绝新人类,半年前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开始特招了一批新人类,一般情况下就算是转学过来的也要上满一年才有可能进行特殊测试,可他们新人类这边居然半年就开启测试了,甚至有可能是毕业测试。
辛格……
贾仁试图在脑海里寻找关于辛格的记忆,很可惜,并不存在。
不过,听他这么说,这里应该是培养某种精英的地方,恐怕越优秀未来就会越省心美好,真是不可思议。不过想来,也不是那个容易进来和出去的。
“非新人类那帮已经放假毕业了,唉,真好。”贾义玩着他哥哥的头发,棕黄色的,在阳光下会变成类金色,真的很好看,“我们才来半年,也不知道这次测试是不是毕业测试。”
“或许吧。”贾仁有些心不在焉,他完全不在意。
“哥,你不期待吗?”贾义有些疑惑,这多值得期待啊!
“期待什么?”
“我们可是第一批新人类毕业生啊!辛格录取的第一批新人类!”
“那又怎么样?”他对这个并不是很感兴趣,如果可以,他只想吃饭睡觉。
“我们可以算是里程碑了。”
“我看你像个碑。”
“……”
贾义闭嘴了,他的确反应过头了,这本身也就是个测试,是不是毕测谁都不知道,没准就是做个合格测试,合格的才能继续参加呢,唉……毕竟新人类的身份比较敏感,别说是辛格了,就算是公务员里最底层的那种,新人类要参加的考试也比非新人类要多上不少,甚至还要背洗脑包。
嘛嘛嘛,也是正常啦,新人类才出现多久,不过十几年而已,相关的法律到现在也不是很完善,大部分都是普通人的社会自然会对不完全了解的东西产生抵触情绪,这很正常。等到新人类占据多数或者近乎持平,那么他们就能有【与新人类共存】的这种思想,那个时候,就能相对平等了。
“我想出去走走。”贾仁站起来,顺便甩掉了趴在自己后背上的贾义,“……”他没想到,亲兄弟之间的差距会有这么大,看着对方比自己高出一个头还要多的身高,他开始怀疑他们是不是亲生兄弟了。
“哎呀……”贾义绕到后面抓住他的肩膀,“我超小一只的孪生哥哥。”
还是孪生兄弟?!
贾仁眉头一挑,表情有些微妙。
一定是抱错了,回去做dna吧!
贾仁发现他根本甩不开这个跟牛皮糖一样的家伙,救命,他就这么黏人吗?就算是亲兄弟也不能这样吧!还孪生,他们之间要不就是有一个是抱错的,要不就是基因突变!反正他绝对不是基因突变的那个!
“哥,别生气嘛哥。”贾义被贾仁拖着出了门,“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提你的伤心事,但也没办法嘛,咱俩是异卵双胞胎不可能一样啦,当然我也没想到你长着长着突然就不长了……”
“贾义,不会说话就闭嘴。”贾仁距离发飙不远了,“不然我就拔光你的头发!”
“噫!”贾义赶紧捂着头跳远了,他可不想变成秃子。
俩兄弟闹得挺欢,丝毫没发现那个抱着盆出门不知去干什么的家伙。
“你们俩……”
“抱歉。”贾仁正在用力推开自己弟弟那张该死的脸,“打扰了。”
“没有没有。”那人又看了看俩人抱着盆赶紧离开了,路上也不知道嘟囔了什么,兄弟俩也没听清楚,反正他们也不是很在意。之后也有几个人出来看到他们,有的人一脸疑惑,有的人面露惊恐,还有互打声招呼就走开的至少看上去还算正常的人。
他们互相都不交谈,这种精英学院里恐怕也没时间结交朋友,或许,他们除了室友以外就不会和其他人有交集了,就算同班同学也不会记得彼此的脸,这大概也是他们见到自己这张可以说是被毁容的脸时表情各异的最好解释了。
辛格学院的课程排的很满,日常上完课就要训练,训练完就要休息甚至不能出屋,半夜饿肚子?那就饿着,饿死活该,这种情况下根本没时间也没心思去记住其他人,除去像贾仁贾义这种兄弟关系,血缘关系或者是来之前就是朋友且一个宿舍的还能谈谈天以外就真的不会有其他交集了,他们能了解的也只不过是点名时连一秒都不会出现的亦或是被贴在墙上的名字而已。
如果不是测试前的这几天根本就是吃饱了睡睡饱了吃,他们也不会特意的留意他人的面容。
“哥,天冷。”
贾义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贾仁披上,外面正下着雪,天地一片白,贾仁眼前一亮,他喜欢这个。
他快步向前,身后的贾义看着他那略带兴奋的模样怔愣片刻,又立刻笑笑跟上去。
有的人,从始至终未曾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