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公子
“老远都能听见小识洪亮的嗓音，这是怎么了？”老夫人由人搀扶着进屋，招手让宋识坐上来。
宋识磨蹭着走上前去，嘴里嘟囔着：“还不是看着她那张脸就来气。”
见人都坐下了，沐初开口：“我专门挑了两样松软，甜度适中的糕点，祖母看合不合口味。”她示意采秋递上去。
“一一有心了。我昨日让人给你送的画像，看过没？有没有中意的？我马上让人给你张罗。”
画像？什么画像？她暗暗思索，片刻后，想起昨天老夫人提过一嘴，让她挑选南城的适龄青年。
见一一这么久都不接话，老夫人微叹口气，正要说话。
“还没看呢，昨天忘了，我等会儿回去就看。”
“是要好好挑挑，最好能挑一个打得过大姐的人，好管管大姐。”宋识在一旁冷不丁接话道。
“小识。”老夫人眉头微皱，不赞同的摇头，“娶夫当娶贤，男子无才便是德，要真是娶一个能和你大姐对打的人，那不是闹的家宅不宁，不得安生。”
宋识不服气，“她宋一许现在就闹的我们宋府家宅不宁，不得安生！她闯的祸还少吗？去年与县令的女儿打架，被关进大牢，还不是您去救她出来，前不久，还与秋杏园的那什么青竹公子厮混！闹的满城皆知，我们宋府的脸都被她丢尽了！”
宋识就差指着她鼻子骂，沐初不好说什么，毕竟这些事原主确实做过，也没什么好辩驳的，只好低头，闷不作声的喝茶。
“好了！”老夫人大声喝止她继续说下去，“好了，小识，过去的都过去了，我相信一一，她现在还小，以后会懂事的。”老夫人声音渐柔，缓声说道。
“她！”
宋识大手一指，指向沐初，“她都16了！比我还大一岁！她还小！只怕以后宋府被她败光！您才甘心！”
宋识彻底恼怒，恶狠狠的瞪着沐初，气愤的跺了两脚后夺门而出。
堂屋内霎时一片静默。
“一一，我知道你心气高，什么都想要最好的，免不得要去和别人争别人抢，也是我欠你们母子的，你从小和你母亲相依为命，我因为一点小矛盾就和你母亲断绝母女关系，导致你母亲早逝，你六岁才被接回宋府，你怨我，恨我都是应该的，可是——”
“祖母，我有一事想和您商量一下。”
见老夫人回忆的越来越深远，沐初不得不打断她，免得老夫人说累了，自己要办的事还没有进展。
“我想为青竹公子赎身。”
啪——
老夫人手里的茶杯落到地上，她的手颤巍巍的抚上心口，“你还是和你母亲一样，要娶青楼——”
见老夫人脸色苍白，动作迟缓，似乎喘不过气，她一个箭步上前，扶住老夫人，双手轻颤，手足无措。
恍惚间，仿佛看到脸色苍白，嘴角带血的父亲虚弱的躺在她小小的臂弯里，而七岁的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停止呼吸，无能为力。
“不要。”眼泪在眼眶打转，她的思绪停滞在了七岁的那个雨夜。
手中莫名多了一枚丹药，她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弹幕。
——“不用谢，赶紧给老人服下，免得耽搁了留下病根。”
掰开老夫人的嘴，她捏住丹药放进老夫人口中，见老夫人神色肉眼可见的缓和，人也慢慢清醒。
她忙解释道：“祖母您听我说完，我只想为青竹公子赎身，之后我与青竹公子再无瓜葛，我也不想娶她，我之所以和您说我想娶他，完全是因为和江府二小姐的赌约。而且，我以前也就是去喝喝酒，其他什么都没干过。”
她抬手，粗暴的抹了几下眼泪，赌气想到：反正现在是她在给原主收拾烂摊子，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服完丹药，老夫人觉得气也不梗了，胸也不闷了，浑身通畅，来不及细想这其中原由，耳边便响起一一的解释，她听完松了口气，只觉困意上涌，“好，好，不娶就好，记得看画像，扶我进去休息，有点累了。”
“好。”沐初起身搀扶老夫人进入寝室。
老夫人沾床就沉沉睡去，她有些奇怪。
现在大清早，祖母不是才睡起来吗？
——”这个药是这样的，会有六个小时的休眠期，帮助身体恢复，不用担心。”
似乎是见她满脸疑惑，弹幕解释道。
暮色渐浓。
“宋小姐来了，真是有失远迎，来，快请！”沐初走至秋杏园门口，一个格外热情的公子迎了上来。
沐初不想经过大堂，免得又看见讨厌她的人来找茬，“带我去找你们老鸨。”
公子扇着扇子，娇笑道，“正好，今天老鸨在园里，跟我来。”
他扭转细腰，转身带路。
沐初跟随他穿过一个个拱门，渐渐来到院子深处。
“就是这儿，宋小姐自己进去就行，我先回去了。”说完不等她反应，公子转身离去。
眼前的小院，一片青葱翠绿，似密林深处，仿佛和外面灯红酒绿的场景没有一点关系，清风雅静，偶有一两声蝉鸣。
她往里走，眼前出现隐在树后的三间小屋，只有中间那间亮着明明灭灭的烛光。
她走上前去，抬手，准备敲门。
坷～
门在眼前打开，一个风姿绰约的男子戴着黑纱斗笠，缓步走出。
她收回手，往旁边挪了两步，给男子让路。
“请问公子，老鸨在里面吗？”与公子即将错身而过的同时，她出声询问。
四目相对，微冷的俊颜让她有些不敢直视，她低头，避开他的目光，余光瞥见公子微微点头，往院外走去。
她余光一直跟随公子，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口，她才扭头看向他消失的方向，“他，是这秋杏园的公子？”
抬眼望向暗色的天空，又暗自疑惑，“晚上黑压压的，戴黑纱能看见路吗？”
“哎呦哟，宋小姐光临，真是有失远迎，请进，请进。”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她回头，容公子已经满面笑意，迎至门口。
她随他进入屋内，“宋小姐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是青竹伺候怠慢了您吗？您尽管说，看我等会儿出去怎么收拾他。”他边倒茶边轻笑道。
沐初接过递来的茶杯，放至一旁桌上，直接进入正题：“这倒不是，青竹公子很好，我这次来是为了给青竹公子赎身。”
“赎身？不知您是打算赎青竹回去为妾还是……为夫？”
想来宋一许违抗宋老夫人，扬言迎娶青竹公子的逸闻已经满城皆知，他这样问也不足为奇。
见她不应，他接着道：“我就是多嘴这么一问，毕竟青竹从小就在秋杏园长大，也算是我带大的孩子，他在秋杏园也只是清倌，我替他先问问，您，不会介意吧？”
“理解，理解，您或许也了解，我是使尽了百般解数，家里也没有同意我娶青竹为夫，我又实在不忍他继续做小倌，我打算为他赎身后就放他自由，也算是缘分一场。您看？”
“甚好，甚好，青竹能遇见宋小姐您真是他的福气，不过……”
“不过什么？有什么要求，您尽管提。”
老鸨用丝巾擦了一下眼角的泪花，“这赎金五十两白银，恐怕对您来说也是小数目，但我想先问问青竹的意见，您看成吗？”
“好，那我明日再来，有劳老鸨了。”
“好说，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