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写诗的好地方
扣，扣——
敲门声传入沐初耳朵，她眼珠微转，高声道：“门外何人。”
门被推开一条缝，采月在门口恭敬道：“回小姐话，老夫人邀您进午膳。”
“现在什么时候了？”
“回小姐，现在巳时。”
死时？什么死时，沐初复又出声道：“距午时还有多久。”
“还有一个时辰。”
“好，半个时辰后你再来替我收拾。”
“是。”
午宴上
“祖母安好。”沐初身子微弯，学着记忆中的样子，给老夫人行礼。
“都坐。”首座上年逾五十，丝毫看不出老态，如贵妇般的宋老夫人笑盈盈招呼道。
众人入座，沐初感觉到一道视线，抬头，与老夫人对上眼，“一一难得行如此标准之礼。”老夫人含笑道。
“对啊，难得见姐姐行事如此拘谨，真是不习惯。”她下座的宋晨式唇角微勾，暗讽道。
又是她！
——“这话说的，真是绵里藏针，笑里藏刀。”
沐初心里不住点头，她与这个堂妹已经撕破脸，她说话也不会顾及她高不高兴了。
“谢谢妹妹的关心。”她回了宋晨式一句后，转向老夫人，“祖母，礼不可废，何况今天这么多妹妹同在，我作为大姐，得给她们做表率。”
老夫人连连点头，一脸欣慰，“一一长大了，不妄我日日礼佛诵经，祈求菩萨保佑，我明日就去明知寺还愿。”
明知寺？不是在白家村附近？一年后，如果提前给她们说会发生地震，不会以为我是疯子吧？
她暗暗哀叹，这都是些什么事！
一顿饭就这样平安无事的度过，沐初松了一口气，没被发现破绽就好。
“一一留下，陪我说会话。”老夫人开口留住了她。
难道宋老夫人发现了什么？
她随着老夫人走进里屋，内心战战兢兢但表面镇静，屋内一时无话。
良久后。
“祖母知道前些日子对你说话重了些，但这偌大南城内，有那么多男子由着你挑，你何苦执着于一介青楼头牌，有损我宋府颜面不说，你让别人怎么看你！”老夫人越说越生气，胸口不住起伏，仿佛快压抑不住怒火。
老夫人接着道：“你父母早亡，我一手抚养你长大，何曾因什么事限制过你，可你如今！因一个小小妓子就这样同我置气，连自己身子都不顾，你！你……”
老夫人气的要背过头去，沐初见状，连忙上前搀扶其坐下。
青楼头牌这四个字激活了宋一许关于青竹的记忆。
从她的行为看，她对青竹公子是难得的真情实意，只想弱水三千取其一瓢，奈何老夫人一再干涉阻止，她只能以绝食相逼，最后饿晕，被救回，她想通，准备循序渐进，让老夫人慢慢接受青竹。
昨日，她收到青竹的信去梅宛，没成想，险些被陷害。
老夫人稍稍缓了缓，见一一始终不说话，估计是还在和她置气，叹口气道：“罢了，我命人送几幅适龄男子画像，你回去看看，好好挑挑，和青竹的事到此为止，日后不必再谈。你回去吧。”
“好，祖母您身体要紧，我回去了。”
望着一一离开的身影，老夫人再次叹息：她尽力了，一一日后会明白她的良苦用心。
沐初回房，在采秋的服侍下宽衣午睡，临睡前还感叹：大鱼大肉，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真奢靡！
一觉醒来，神清气爽，沐初准备去看看青竹公子，替宋一许解释一番。
傍晚时分，秋杏园。
灯红柳绿，一个个散发着脂粉味的公子，娇笑着迎来送往。
沐初躲过伸向她的俏手，四处张望，准备找管事人。
“宋小姐来了，您好久没来过了，青竹前两日还念着您呢，快！里面请。”园内迎出来一个柔弱温和的男子，正是老鸨容公子。
人来人往，觥筹交错，沐初紧跟沐公子往楼上走去。
“哟，这不是宋一许吗？怎么到这里来了，还是你绝食卓有成效，宋老夫人答应你迎娶青竹公子为夫了？”一道尖利不怀好意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
她停下，循声望去，衣着鲜艳的女子带着几个跟班，正往这边靠近。
”怎么？！几天不见，宋大小姐成哑巴了？”随着跟班们附和的哄笑，女子已走至近前。
女子正是宋一许的酒肉朋友之一，江府二小姐江映。
沐初：“我与青竹公子之事，与你有什么关系？”
“跟我有什么关系？”女子稀奇的绕着沐初看了看。
“你不会忘了你拿一百两白银跟我打赌一定会娶青竹公子为夫的赌注吧？你这失忆的可真是时候！”女子反讽道。
“你说有就有？证据呢？”沐初一脸无辜。
“证据？”江映慢悠悠从怀里掏出一个字据，在她面前展开，“你要证据，这就是证据！”
“是吗？”沐初仔细看了看眼前的字据，确实是宋一许签的，但是，不可能啊？她根本就没有相关记忆。
难道……
沐初在记忆的角落，隐约记起了，就是在这个大堂，她喝的酩酊大醉，迷糊间签了一个什么东西，应该就是眼前的字据了。
“你有人证吗？”
“我的这些妹妹就是人证。”
她的人是人证？没学过律法？不知道至少要有一个中间人，字据才成立？真是好笑。
沐初佯装看不清，走近江映，一把拿过她手里的字据，“我倒要仔细看看，我可记不得我签过这个东西。”
江映虽有防备，但还是不及沐初，只能任由她把字据拿到手里。
沐初笑应：“可被你说着了，我绝食对身体伤害可大，这不就正好失忆了吗！真、是、不、巧。”
说着直视江映的眼睛，微笑着把字据一把撕碎，往空中一扬。
漫天飞舞的小纸屑如樱花，四处飘落，零零碎碎，不知归处。
沐初说完，转身，往二楼走去，徒留江映与看热闹的众人呆愣愣的看着散落各处的‘雪花’。
“公子您看？”大堂角落，一个手脚麻利的跑堂小伙，暗自向头戴斗笠的男子请示。
男子摇头，“无碍。”
注视着沐初离开的方向，黑纱下的薄唇饶有兴味的勾起。
很快，二楼的沐初走到熟悉的房门前，礼貌敲门。
“进。”柔媚无骨的声音响起。
她推门进去，层层淡蓝色薄纱充斥整间屋子，缓步进入，撩起五六层薄纱后，终于见到一朦胧身影。
顷刻，轻柔和缓的琴声响起。
——“哇，好看，爱看！”
——“美人！”
——“家人艳福不浅。”
沐初感叹，怪不得浪荡才子喜欢来青楼，精湛的琴技，朦胧浪漫的氛围，还有美酒佳肴，美人在侧。
真是……真是写诗的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