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说谎
“唔——”
被众人紧紧盯着的张公子,不到一刻钟便醒了过来,
见楠楠脸色恢复如初,甚至更盛从前,肤如凝脂,容光焕发,张太医神色微动,将她来时带的毡帽往楠楠脸上一扣,“你大病初愈,见不得风,把帽子系好。”
见他把帽子戴好,张太医示意他伸手,“来,再给你把把脉。”
张严正紧张的看着姑姑把脉,张太医沉吟片刻,遮住眼中的精光,“很好,没有大碍了。”
“真的吗?姑姑,那楠楠——”
张严正还想仔细问问,张太医盯着她,头微摇,她只好作罢。
“哈哈,好!好!难得的青年才俊,你叫什么名字?”张严正看向沐初,大笑道。
“民女宋一许,见过知府大人。”沐初像模像样的拱手道。
张严正疑惑:“宋一许?这个名字有点熟悉?”
她另一旁的属下连忙上前耳语道:“就是前段时间和知州大人女儿打架,被打入大牢,但是后来又有上面的人来叫您释放的那个女子,就是眼前之人——宋一许。”
“原来如此。”
她想起了,那次丞许愤愤不平的来诉苦,说她二女儿那么壮的人还打不过一个身无二两肉的小女子,被打的鼻青脸肿,还回来告状,但那是她女儿,她能不管吗?只好以侮辱朝廷命官的罪名把她关起来。
那时她还只是当个笑话听,谁能想到,后来,上面有人找她,要她释放被关进大牢的宋一许呢?
张严正仔细打量了一下宋一许,以她这么多年看人的眼光,眼前这个女子,眼神澄澈、清明,不卑不亢,显然是正人君子,不会是什么小人。
张严正看向床上的楠楠,此时的她才被张太医,也就是她三奶奶用衣服把她的脸围的只剩一双眼睛、鼻子。
“楠楠,还不快谢谢你的救命恩人!”
“谢谢宋小姐。”张楠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沐初,微微一笑。
他刚刚被三奶奶摆弄着,无暇顾及其他,只听见她叫宋一许。
宋一许,姓宋,与晨姐姐同一个姓,不知她们是否认识。
他瞥见宋一许身侧似乎有一个熟悉的身影,眼光扫过。
“晨姐姐!”
满屋子的目光都被这短短三个字吸引,聚焦到他身上。
“晨姐姐?楠楠,你认识宋晨式?”张严正目光射向眼神躲闪的宋晨式,严肃道。
张楠感觉到母亲对晨姐姐的敌意,他不知从何说起。
他当然认识晨姐姐,他十四岁那年赌气出走,才出知府门口不远就碰到了晨姐姐,她似乎看出了他的窘态,好吃好喝的伺候他,还带他几乎把南城逛了一个遍,吃了一个遍。
还劝他不要和父母赌气,她们都是有苦衷的。
后来被母亲找回,他便有空就去找晨姐姐玩。
这次也是,晨姐姐约他出来,还带他喝酒,他知道的,他喝了一口那个酒就知道里面有迷药,因为他头晕目眩。
但是,他相信她,所以他一口一口的把酒喝完。
见宝贝儿子诺诺不语,张严正似乎想起了什么:“楠楠,你仔细想想,”蹲下,直视楠楠的双眼,“你还记得你昏迷之前发生了什么吗?你为什么要出去?又是因为什么喝了什么才昏迷不醒?你好好想想,好吗?”
“你不知道,我和你三奶奶多担心你,你差点就死了,差点……差点我就永远也见不到你了!你知道吗!”情到深处,张严正似乎想将一切都发泄出来,不禁泪如雨下。
张太医默默上前,轻拍侄女的背,以示安慰。
母亲第一次在他面前如此脆弱,张楠有些不知所措,只能紧紧握住母亲颤抖的手。
他看向晨姐姐,该说实话吗?
他不知道迷药如此厉害,竟能让他丢掉性命,他隐约记得十岁那年,好像是误食了什么,让他昏迷不醒,但他还是醒过来了。
从那以后,母亲就随时耳提面命,要她警惕外面的饮食,要是吃到什么让他不舒服,就不要再吃,然后赶紧回家或者去找三奶奶。
该说实话吗?
他越发握紧母亲的手,内心挣扎,如果说出来,那晨姐姐会被暴怒的母亲怎么样?
不行,他不能赌这个可能!
就算明面上,母亲不会干什么,那暗地里呢?而且说出来过后,就代表他基本没有嫁给晨姐姐的可能,母亲不会把他嫁给一个险些害了他性命的女子。
“我也不知道,我本来是想去城北那家甜水铺买东西吃,可是我出门过后不久,就被打晕了,然后隐约感觉到有人给我喂了什么东西,然后醒来就看见你们了。”
眼眶通红的张严正注意到楠楠不自觉扣手指,这是他以前撒谎的小动作,她知道楠楠在撒谎,但她又深知他的倔脾气,再问也问不出什么。
她不问,不代表她不查,等着吧!谁害我的儿子我一定让她百倍奉还!
沐初在一旁好奇的听着大戏,时不时看一眼弹幕。
——“我听见了,那个属下在说宋一许被关进大牢,是因为上面有人才被她放出来的。”
——“少侠好耳力,我一个字都没有听清。”
——“那是,我千里耳的名声可不是白来的!”
——“原来是千里耳大人,失敬失敬。”
——“大佬~人家想要丸丸嘛~”
——“+1”
——“咦……这个波浪好骚气!”
上面有人?
难道是宋府老夫人去求的人?毕竟在她接收的记忆来看,宋一许可不记得她结交过什么身份高贵的朋友。
“好,恩人,就此别过,这是我的令牌,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找我,自当全力而为,不负所托,告辞。”
张严正说完,扶住张楠的手,搀扶着她向外走去。
见张公子裹的严实的脸,沐初摸出一个黑纱斗笠,递给张大人。
“多谢。”
“没事。张大人慢走。”
宋晨式见所有人都走了,横了沐初一眼,带上自己的人也走了出去。
偌大的、被翻的乱七八糟的屋子,现在只剩她一人。
翻了翻宋一许的记忆,她来这里好像也是被她这个表妹宋晨式骗来的,怪不得她们以前至少表面和睦相处,现在却连表面功夫都懒的做。
她知道她知道她要陷害她吧!所以连面上的功夫都懒得装了……
——“你从哪里摸出来的斗笠?”
“哈哈,那个,刚刚门边上不就挂了一个吗?我顺手——”沐初羞涩一笑,“顺手就递出去了。哈哈。”
——“这一手借花献佛做的好……”
“我现在就回去拿点银子,再买一个,给斗笠的主人挂上!”
不一会儿,匆匆出去的沐初又匆匆回来,将斗笠挂到门边,提着大小不一、鼓鼓囊囊、油香四溢的油纸袋,慢悠悠晃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