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山水有情自会相逢（下）
从平川镇赶回康市已是凌晨三点多。某居民区附近街道上空无一人，地面湿漉漉的，夜里已经下过一阵小雨。路灯孤独昏暗的开着，萤火虫一般照耀着关梦回家的路。
回来的太晚，老小区已经没有停车位了，关梦车子停的老远，步行回小区的路上冻的直打哆嗦。关梦的双脚已经冻木，毫无知觉的踩走在一个个暗雷水坑扎堆的路上。白色的高帮球鞋已经沾满了泥点，在平川镇工厂和码头搞了一天，关梦十分寒冷疲惫，她只想快快到家，这些细节已不关心。
柳嘉早已睡下，卧室门没关，屋里时不时传来几声呓语。关梦轻轻给她关好门，一个人蹑手蹑脚地收拾妥当，疲倦不堪的睡下，结束这鸡飞狗跳的一天。
楼下一辆银灰色的面包车在黑夜里安静的停留。
车里有个男人脚架在挡风玻璃上，双手环抱着，歪着头在驾驶座睡着了，副驾驶的车窗半开着，一阵阵凉意钻了进来，忽然他一个激灵清醒，他收起脚，坐直身体，在黑暗之中熟练的摸出烟和打火机，他狠狠地吸了一口，在黑暗中吐出一阵绵白的烟圈，他的眼皮猛地眨了眨，算是醒了瞌睡。他伸出头抬着脖子看了一眼，恰巧顶楼亮着的一扇窗户忽然关灯了。这个男人眯着眼冷哼了一声，便把头收进来，关上车窗发动车子驶离这个沉睡了的小区。车轮驶过狭窄的道路，伴随着偶尔几家窗户里飘出来的呼噜声，显得面包车里的人在这个深夜尤其冷寂。
连日来的高压工作让柳嘉疲惫不堪，昨天晚上下雨没带伞，最后一段路本来只需五六分钟的路程，结结实实堵了将近一个小时，丝毫还没有半点挪动的意思。柳嘉等的实在是不耐烦，干脆下了出租车走路淋了回来。清晨柳嘉头昏目眩，鼻子完全不通气，嗓子眼仿佛有异物堵着，浑身有千斤重。手机设置的闹钟响了一轮接一轮，柳嘉自顾自的昏睡着，最后隔壁屋的关梦受不了了来敲门她才关掉继续睡去。闹钟没有叫醒柳嘉，反倒是把关梦叫了起来，她瞌睡懵懂的收拾了一通，临走敲了敲柳嘉的门喊她起床，柳嘉似乎闷声回应了一句，关梦随即出门而去。
相反的，接到面试通知的林思睿起了个大早。他被hr指引着来到了办公室一角的会议室等待着。等工作人员出去，他坐定扫视打量了会议室一圈，门口陆续走过几个刚上班的人。大家见会议室一大早开着，里面坐着陌生人，便都知道不久就要来新人。
郑萍萍打了几个柳嘉的电话无人接听，便径直走去了总监办公室。
一番交谈之后，指引林思睿的hr便出去了，没过多久，进来一个约莫五十多岁穿着蓝色西装的男人。两人时而严肃时而轻松的谈话了许久，蓝西装男人一脸满意的走了出来……
柳嘉重感冒，一睁眼发现外面天黑了，瞬间清醒过来，一看手机时间原来昏昏沉沉睡了一天，电话和工作软件留言无数，这下她的头更疼了，无故旷工了一天，本来都快月底了，全勤就这样晚节不保，不禁长吁一声扑倒进了被子里。
林思睿的面试十分成功，招聘方的总监对他十分满意，双方协商第二天即可来上岗，林思睿这个上岗速度让对方略微吃惊，竟然如此迅速。这个招聘效率让郑萍萍颇为满意，她下班之后拖延了一会儿，待到没什么人时，麻利的钻进了王安的办公室。
心虚的柳嘉起了个大早跑来了公司，似乎要弥补昨天的旷工，可是身体越发昏昏沉沉，她在工位上不禁半趴着打起了瞌睡。她的工位比较隐蔽，睡了不知多久也没人发现。
林思睿在盛禾集团一间会议室里办理入职，盛禾集团入职要填写的资料非常之多，再加上hr时不时进来跟他聊天给他讲解一些事务，东拉西扯的弄了快俩小时。
郑萍萍走在前面，指引着新来的人熟悉公司内部环境。新来的帅哥引起了一阵骚动，公司好久没有招到帅哥了，这让一些人兴奋不已，在各自的小群里亢奋的谈论着这个新来的英俊小伙。
"咱们现在去找你的直属领导，你将要分配到她那个小组，新项目组刚成立，除开你领导，你是第一个成员呢，你领导日常都是特别忙的……"郑萍萍一脸笑意的指引着眼前的男士来到柳嘉面前，一转身却见柳嘉趴在工位上呼呼大睡，话没说完脸上便挂不住了，赶忙上前弯腰摇了摇柳嘉"柳嘉……你身体不舒服吗？"
林思睿心里咯噔一下，一时之快来不及思索这是怎么回事。
柳嘉猛地被人叫醒，迷糊中抬头一看是郑萍萍，便连忙说没什么问题就是感冒了很难受，两人寒暄客套了一番，她才注意到郑萍萍身后站着的人，刚才她半趴着视线被郑萍萍挡住，现在看清那人的脸一时之间言语不出了。
"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柳嘉，你以后的直属领导，这个是新来的你小组成员，林思睿，以后工作就你俩对接吧"郑萍萍给他俩相互介绍。
柳嘉站起身直愣愣的看着林思睿，满脸通红，脑袋嗡嗡作响，心跳加速，不知道如何开口。郑萍萍的介绍她一句也没听进去，大脑一片空白。
"你俩认识"郑萍萍见柳嘉直愣愣的站在面前，对自己刚才的话毫无反应。
"不认识"，林思睿抢先一步回答道，"您好，柳小姐，以后请多多指教。"
"噢噢，没事，大家一起学习"柳嘉磕磕巴巴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啥，伸出手礼貌性的和林思睿握了一下。
郑萍萍带着林思睿继续在办公室熟悉环境，逐一和同事们熟络打招呼。柳嘉茫然的坐在椅子上，大脑一片空白不知以后如何相处……
继上次短暂的偶遇之后，原以为再也不会碰面，没想到天意竟如此弄人，现在林思睿居然要和自己一起工作了!自己还成了他的直接领导，以前自己都是在他手底下打杂的，林思睿做事风格她是知道的，一丝不苟极其认真。自己则总是耍点小聪明糊弄糊弄，能过去就过去，从不爱计较。这次被发配到康市分部，多少也是吃了点这种做事风格的亏。混到现在多少也有点运气加成。
关梦一大早被郭凯叫去了办公室，噼里啪啦说了一通，意思叫她去平川镇驻厂监督货物更改进度。关梦以还有别的事务为由，推脱让郭凯另选他人。郭凯沉默半晌，说道让他看看还有谁合适便放她回去了。
平川镇工厂密集，上次去的工厂便是在一个靠山的工业园。工厂环境当然比不上写字楼里干净舒服，关梦以前是个小喽啰时候常常往工厂跑，一天下来总是灰头土脸。现在是副经理了还让她跑工厂驻厂监工，她可不肯干，下面一大帮人不使唤，光叫她去，也不知道郭凯怎么想的，奇奇怪怪的安排。不过她倒是真的不想再吃这份苦了。
关梦暗自等了一上午，也不见郭凯对这件事再出声，想必应该是换其他人了。她也没有主动问起工厂那边是怎么个进度，全等下面的人主动汇报。这件事要是有下文自然而然就会知道，自己没必要往枪口上撞，再去多嘴问什么。
近来郭凯找她的次数有些多了，订单出问题让他像热锅上的蚂蚁，兰氏集团的内斗眼下越来越严重，郭凯这个上门女婿总是被下一任接班人兰总看不上，自然而然，在日常交流会议上，兰总的言语之中少不了挤兑郭凯。老丈人兰老总也不发话，默认这种局面出现，郭凯纵然是不爽，但奈何自己在集团内部人微言轻不得不低头。这次自己部门的人订单出现大纰漏，让对方又抓住了把柄来攻击，郭凯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整天乌眼鸡一样到处发飙。
关梦日子也不好过，天天事情多的扎堆，让她忙的总是半夜回家。
陈子翔给她发来消息，确认问她周末一起吃饭的事情，关梦忽然才想起还有这茬事情，自己周末都不一定有空，只是这个人情债必须要还。
一下午柳嘉都局促不安，浑身不自在。明明林思睿坐在自己隔壁的工位，工作事项她还是通过公司内部社交软件给对方发了过去，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开口跟对方探探的交流工作事项。林思睿倒也配合，直接跟她在软件上交流。两个人一下午几乎没有任何言语交流。柳嘉感冒越来越严重，鼻子完全不通气。咽喉仿佛有火在灼烧着，喝口热水都疼痛难以下咽。
"你下班怎么回去"临近下班时分林思睿忽然转过头问柳嘉。
"啊？什么怎么回去"柳嘉昏昏沉沉，一脸茫然的望着林思睿。
"看你好像不太舒服，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不用，我地铁回去很快的"
"地铁还得转公交，起码一个半小时，我开车走环城高速，半小时就行。"林思睿的言语逻辑清晰，似乎没有了拒绝的理由。
下班高峰期路口堵着几条长龙等待着红绿灯，柳嘉在副驾驶只觉得浑身难受，昏昏欲睡。不知不觉在等待中歪着头睡了过去。林思睿从后座拿出毛毯，给她盖好，彼时绿灯亮起，他收回手至方向盘。
路上各色车辆来来往往，林思睿的黑色suv就这样平稳地没入了车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