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一场雪
这是今年冬天第一场雪，寒风吹过，芝麻粒大小的雪绒，纷纷扬扬。
雪给魁京城带来别样的景象，只是空荡的皇宫内，却没有宫人再扫雪了。
楚澜偶尔还会去司礼监的直房，那里是刚进宫时，李春儿让她暂住的地方。
她躺在床上，窗外的梅花已经有了花骨朵，即使还没有到最终盛放的时候，那种美丽也足够抚慰人心。
去年的这个时候，她还在破庙中，围着一床破棉絮，点着捡来的树枝篝火，用陶罐烧热水喝。
现在她却成了齐国天子，名义上的天下共主。
楚澜将李春儿接到了乾灵宫，带上梅破雪，再有那几名太医和十来个宫女太监，像是拖家带口的住在了地主家的四合院。
与皇宫中的冷清相比，魁京城内却热闹的不像话。
自天灾频发、多地起义造反之后，魁京城一直处在压抑氛围之中，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
人流充满了大街小巷，纷纷涌到皇宫前的午门广场，观看被绑在刑柱上的那一百多个京官。
每个京官周围，都站着四名全副武装的禁军，保持警戒。
京官正前方，左侧放着一根长鞭，用来给百姓刑罚。
为了避免这些京官冻死，在右侧支着一个炭盆，上面加热着水和食物。
实际上，只要有一两个人来喂水、喂饭，人就不可能在三天的时间里，被饿死渴死。
但要是加上猛烈的鞭打，那就真不一定了。
“天杀的赃官，你抢夺我小女，她才十二岁啊！狗官，你拿命来！”
在某个大腹便便的官员前，出现一个蓬头垢面的妇人，她一边哭，一边诉说自己的遭遇。
在确认之后，禁军将长鞭递给她。
妇人用力一挥，长鞭爆出巨响，鞭梢直接甩在那官员的脸上，从脑门过鼻梁直接到右脸颊，瞬间皮开肉绽。
那官员哀嚎一声，像杀猪一样，吸引了更多人的围观。
“狗官，你可记得这条腿！”
又有一年轻官员面前，站定了一个瘸子，将自己的萎缩的小腿扒开，暴露在风雪中。
“你可记得，只因你遛狗时，那畜牲撒尿在我鞋上，我只是轻轻挑了它一下，将它挑走，你就叫下人把我腿打断！”
两侧禁军听完，递上鞭子，瘸子挥舞着鞭子直接甩鞭，年轻官员的脸上瞬间炸开一道血痕，疼得他低声嘶吼：“等老子活下去，老子杀了你，杀了你！”
瘸子一听，愤怒的想要再挥一鞭，却被禁军拦住了：“你把他打死了，报仇了，别人怎么办？”
瘸子恨恨放下鞭子，拖着那条腿，踉跄着离开了。
“狗官啊，你害我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屋田财物，全被那泼皮占去，你不得好死啊！”
“王八蛋，有你这样的狗官，大齐怎么会好！不是你霸占我的娘子，杀了我的孩子，我怎么落得如此！”
……
哭喊声和哀嚎声响做一片，在午门上演一场沉冤昭雪的现世报。
天空中的雪，下了整整一天，午门广场却丝毫不见一点积雪，被众多老百姓踩了个干净。
夜班，监督午门审官一事的禁军千户，便来到乾灵宫南书房，将今日之事上报楚澜。
仅仅一天，一百多个官员里被打死了三十多人。
还剩下的七十九人里，有二十多个苟延残喘，就算无人鞭打，也撑不过这一夜了。
楚澜心中冷漠，她相信，百姓心中和明镜一般，谁好，谁坏，这些京官的所作所为，他们绝对是一清二楚。
“继续吧，满三天之后，再看。”
“是！”
千户退下了。
南书房内，梅破雪也端坐一旁，等禁军走后，梅破雪道：“皇上，您不担心这些权势滔天的官员，他的家人和下人来喂吃喂喝吗？第一天他们可能没有反应过来，但今夜恐怕很多百姓都会受到威胁吧？”
楚澜看着窗外，一抹冷笑爬上了嘴角：“是啊，权势滔天，比朕这个皇上，都要大了许多了。但可惜，他们官员所在府邸，已经被朕的禁军，全部控制了。”
梅破雪露出惊讶，这事她还没有听说过。
楚澜怎么可能忘记这种漏洞呢，她已经派林幽，将所有的官员府邸封锁，挨家挨户抄家，将财产没收充公。
这些财产，再加上皇宫中的宝物，应该足以支撑三万禁军至少一年的开支。
她在收拾完魁京之后，不能再据守京城了。
这个皇帝也差不多该当到头了。
岭南贺千文，汝宁孙绝岭，这两个土匪头子，已经在南方建立了不小的地盘，其势力几乎与南藩王不相上下。
此番京城变故，势必会激发这些反贼围攻皇城的欲望。
现在京城官员大多被处死，皇权无力再指挥地方。
各地就像是没有脑袋的蟑螂，虽然活着，也几乎处于失控状态。
根本没人能拦住这两个反贼。
一旦大军压城，楚澜插翅难飞。
所以楚澜不能坐以待毙，只要她不死，大齐国就不会倒。
大齐国不倒，她就永远是正统，是天授君权，是正统皇帝。
如果固守皇城，楚澜除了被人称赞宁死不屈，守住皇家最后一丝脸面之外，屁用都没有。
而一旦她带着三万禁军，彻底放弃皇城，选择其他地盘盘踞，那就是海阔天空，谁敢不服就打谁。
这样一来，楚澜只要不陷入被围攻的境地，她就永远不会落败。
因为谁敢跟她开战，那就是名不正，言不顺，不得民心。
再说了，如今天下大大小小的势力不下数十，谁愿意冒头强行对抗楚澜的三万禁军？
就算集结成联盟，也不过是束手束脚，害怕自己太过卖力被别人摘了桃子。
因而没人愿意出头顶着弑君谋逆的风险，真正的对抗楚澜，而是要爱惜羽毛，保存实力，等待决战。
这种想法，就给了楚澜很大的操作空间。
等她将魁京城的物资粮草结结实实的把自己的三万禁军武装起来，天下如同大海，楚澜带着三万禁军就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