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砸脑壳砸砸砸砸
堆放着农具杂物的屋子在没开灯的情况下属实太过昏暗，冲进去的李夏华被绊到脚，踉跄几步后扶着厚重木桌才稳住身形，摇晃的手机电筒光芒扫过前方角落处照出数张小脸。
连忙走近后的李夏华见女孩们都或躺或坐地靠在地上，立即弯腰屈膝以半跪的姿态抬手摸摸她们都蹭着脏兮兮东西的脸蛋：
“乖乖们有哪里不舒服吗？是怎么待在这里的？”
紧随其后的李乐侧着手电筒使光线不那么刺眼，听到问话也跟着朝女孩们看去，眉头不禁皱起：
“她们看起来情况很不好啊，小李？”
李夏华连连点头，焦急的声音十分颤抖：“乐哥，她们体温比较高，应该是发烧了，我们得赶快想办法！”
三个女孩对李夏华并没什么抗拒，只是她们看上去实在虚弱，说话也像小动物在低喃，其中一个比较大的孩子扯了扯李夏华的手费力道：
“姨姨，救、救救她……”
李夏华视线转过去就见最小的孩子艰难晃着身子挪开，金属的冰冷光泽刺破两个大人的眼睛，李乐的手不由得收紧，快步走上前。
哗啦哗啦的铁链声在那个小小影子身上响起，蓬松凌乱的头发稀疏干枯还泛着黄色，却没有盖住下面露出的纯洁笑容，拍着手的孩子似乎在欢迎他们的到来。
“乐哥，快，快点……”
李夏华惊诧又哽咽地连忙催促，同时抱起身边的两个女孩给他让开位置，在几双眼睛的注视中李乐伸手砸在拴着小孩脖颈的铁链处，手指粗的链条无声断裂开来！
“哇哇哇！好好……”
最小的孩子眼睛瞬间明亮起来，她和姐姐们无论如何努力都解不开的可怕东西在眼前崩断的画面让她开心极了，被李夏华抱在怀里的两姐妹也露出灿烂笑容。
手指在小孩脖颈的项圈两端用力一捏，它就像饼干一样被酥脆地掰成两半，李乐借着李夏华照过来的光小心护着断口处把项圈卸下，随后便将仍在笑着拍手的小孩和旁边的小姑娘一同抱起。
单臂托着没多少重量的两个小家伙，李乐顺着断开的铁链向上照了照，这东西拴在离地一米五左右钉在墙面的铁环上，他没好气地哼了声：
“啧，刚才还是对那四个家伙下手轻了，让他们直接晕过去真是太便宜他们了。”
即使搞不懂吴家人把小孩子栓在这里的原因，李夏华显然也并不认为这种行为有什么辩解的余地，咬着牙恨恨道：
“这家人真的太过分，简直不是人！什么样的大人才会这么对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如果我们没来他们是不是就准备让这些孩子就这么……
还好、还好乐哥你过来了，我们赶快把孩子们送到医院去吧，治病检查和报案一个也不能少，绝对不能放过这些人渣！”
哆嗦的手臂下意识收紧，李夏华因愤怒而加速喘息，怀里的两个女孩却没有丝毫挣扎很乖巧地依偎着她，如同找难得的可信赖者般闭着眼睛呼出热气。
“小李你还好吗？把她们两个给我，你来抱这两个小的？”
李乐伸手打算接过李夏华手里的女孩，她却抬脚便向外走，摇头时顺便建议道：“乐哥，我没事。
我们这就把她们带到孔哥车里先安置好，之后再回头来找出吴家的户籍证明，到时候在市里也方便安置她们。”
对李夏华的建议没什么不满意，但李乐还是强行拦住她，准备从她手里把两个女孩接过来，改变她说的一点安排：
“我把她们送过去，你直接在这里找，能省下更多时间来。”
两个女孩因位置变动而睁开眼睛，有些惊惶地伸手推拒，李夏华连忙摸摸她们的脑袋安抚情绪，李乐这才得以轻松托住她们。
四个小家伙在同一个怀抱聚集，清脆的拍手声不时响起，见李乐转身便走，李夏华也不再浪费时间，跟着走出屋子后便拐进吴家人先前冲出而未关的房门。
脚步飞快的李乐把孩子们带回大院自己的车里，等她们喝了些水后，再摸出常备的小零食喂上几口，见到正好返回的身影连忙叫住人：
“细眉，来帮忙看着她们，我再去吴家收拾一下就回来。”
细眉接过李乐手里的零食，扫过女孩们：“你这是把吴家的小孩都带过来了？小李哪去了？不对啊……吴家不是只有三个女孩吗？”
“详细的情况之后有时间再跟你解释。”
对事情首尾并不怎么了解的李乐没多说便赶向吴家，离吴家院门不远时听到极其惊惧的声音与碰撞响动传出来！
“你干什么？！”
“嘭！……”
“松手！滚开，别过来……唔！”
“……救命，救命啊！”
……
李乐快步跑进院内，被人挪动并解开束缚的吴家四口人平躺在地上，简单瞥了眼便经过他们闯入正对大门的房间内。
李夏华正被人按倒在地拼命扭动挥着手臂捶打挣扎，男人骑在她身上扬手便要用沉重手电筒击打她的头脸，李乐伸手就从后捏住男人的肩膀用力扯下！
“咔！”
“啊！草泥马！踏马谁啊！”
脱臼的剧痛让男人立刻尖叫痛骂起来，李乐面色沉静地卸下另一边的关节后他骂骂咧咧的声音也因痛小上许多。
把疼得龇牙咧嘴、满头是汗，根本爬不起来的男人扔到一边，李乐没有冒然伸手靠近惊魂未定的李夏华，出声询问道：“小李，你怎么样？能站起来吗？”
圆脸上满是湿漉漉的泪水痕迹，李夏华拼命拽着身上被扯乱的衣服，不停蹬腿后退，嗓音嘶哑吼着：“别过来！滚开！滚开啊！别碰我！……”
惊恐狰狞的脸在这种光线晃动的黑暗环境里，简直可以媲美噩梦中的鬼怪，李乐面色不变地站在原地和她保持着距离，声音平稳道：“小李，我是李乐，你现在是安全的，没人能再伤害你，我们马上就要回5市了。
还记得那四个孩子吗？我回去时碰到了细眉，他正帮忙看着她们，但我觉得他有些粗手粗脚照顾不好，你能去看看她们吗？”
剧烈抽泣的李夏华在听到‘孩子’时似乎从恐惧中被拽醒，抽噎着的她有些畏缩地抬起头朝前看去。
辨认了有一会儿后，李夏华终于认出面前的人是谁了，铺天盖地的绝望惶恐稍稍退去，泪水却更加汹涌而出：
“是……乐哥，乐哥你来了吗？唔唔呃对……对不起，我好害怕，腿、腿有些不听使唤，啊，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现在起不来……”
李乐将手电筒的强光对准在地上悄悄往外爬动的男人方向，放缓声音安慰李夏华：“是我，小李，你不用说对不起，你什么都没做错。
先前你做得就很好啊，要不是有你帮忙，那四个小家伙可不会乖乖的被我带走，我看细眉的样子都有些吓到她们了，没有你过去帮忙是不行的……”
语调平淡的话仿佛往李夏华的身体里灌注了力量，正被人切实需要着的现状推动她离开泥沼般的不堪经历。
李乐在男人身边蹲下去，意识到逃跑行为被发现的男人立刻就要破口大骂，脑袋随即迎来一记重击，剧烈疼痛将意识冲击得都有些模糊。
在李夏华逐渐降低的抽泣声中，是一下又一下脑壳跟手电筒亲密接触的碰撞声，以及越来越小的惨叫声。
男人每每张口试图说话时，李乐便动作精准地砸他后脑勺，在发现他脑袋没有可以下手的地方后就把人翻个身，砸的地方选择了肚脐以下、两腿之间的万恶之源。
“啊啊啊啊啊啊啊！！！”
清醒过来的李夏华正拿袖子抹脸，就被格外激烈高昂的惨叫吓得猛一哆嗦，转过头去便看到李乐毫不留情再次落下重击。
李夏华心情瞬间舒缓许多，从地上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摸索着捡回自己因男人突然袭击而甩飞的手机，再找到还未装起来的户籍证明，整个人安定了许多。
靠近李乐后以双眼见证男人的凄惨现状，李夏华长呼出一口气，稳稳心神中因看清那张可憎面孔产生的动摇，攥着拳头道：“乐哥，我可以了……我们走吧，对这种人动手真的会脏到手。”
“也不知道是谁动的手呢，”李乐笑了笑，手再次落下：“先前这里只有小李你跟这位，只是他被某个看不清模样的东西袭击了而已。
不幸的是我赶到救下他的时候已经有部分身体受伤，而由于周围条件限制无法及时进行治疗，我对他日后生活上的不便深表同情，是这样吧？”
李夏华愣住，随后连连点头：“就是乐哥说的这样，没错……”
“啊啊！你们、你们居然！啊！我不会放……啊！别打了！求你！求求你！啊啊啊！”
男人根本不敢想他现在麻木无知觉的下半截身体是个什么状况，总感觉已经变成一滩烂泥般的肉糜，在意识到自己闭嘴便能少受折磨后连痛呼都竭力压制下去，缩紧的眼中透着恨极恶毒的光。
李乐起身拿过旁边挂着的麻绳，把男人敲晕后翻个身，看到他被卸掉的两个胳膊后，李乐拍下脑袋，把两条腿也顺便卸掉，捆猪般四肢朝后绑在一起，随后把男人留在屋里和李夏华走出去。
宽敞院子中停着平时吴家用来运输货物的三轮车，李乐先前就相中这车，后半截的敞篷车厢有段时间没清理了，鸡鸭猪等家禽粪便薄薄铺着一层，实在太适合用来装载此时吴家内躺着的五个人了。
见李乐开始动手往车上拖吴家人，李夏华在旁边帮忙抬手抬脚，或许是想排解翻滚的情绪，也或许是脱离险境后的感激，她轻声说道：
“真是太谢谢李哥了，要不是你及时回来，我……”
哽咽了一下，李夏华目光躲避地自顾自继续说：“其实我平时只是害怕和人打交道，但真的没怎么在意过自己在男性身边的安全。
总是跟着王主任、孔哥他们一起工作，遇到的人里面虽然说有些胡搅蛮缠、不讲道理的家伙，但我也只是气过就罢了。
真的，乐哥，你看我这个长相，偶尔自嘲时也觉得不会有哪个男的不长眼看上我，至于受到侵害……强……之类的事情，肯定也不会遇到，就是有这样强烈的自信。”
深呼吸的李夏华抬着小腿把人扔到车上，擦了一把脸，苦涩地笑起来：“所以那人扑上来的时候我真的吓死了。
大脑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连躲闪都不会就僵在原地，即使想要拼命呼喊也发不出什么声音……
为什么我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如果被别人知道会不会嘲笑我？会不会有人说我长成这样，如果不是不知羞耻地勾引他怎么会出事？如果真发生什么的话，我以后要怎么办？
开始挣扎反抗时候脑子里都是这种念头在转，是不是很可笑啊？
我明明还没有受到伤害，却已经以受害者自居了，惭愧、羞耻、抬不起头来是当时最强烈的感情，真的觉得不如干脆死在那里算了。”
“可现在站在这里又觉得之前的自己真蠢啊，乐哥能赶回来真是太好了，你痛打那家伙的举动实在是解气。”李夏华认真点头，肯定道：“原来我这样的人也会有人愿意伸手保护，其实一切远没有那么糟糕，而且还有人需要我的帮助，我可以继续，我不会被击垮的。”
吴家四个人已经整整齐齐于三轮车上团聚，李乐目光落到李夏华身上随即离开，和她一样注视着有点点亮光的黑暗，转身向屋里最后一人走去并平静道：“你确实受到伤害了，不用羞耻，也不要觉得是自己的问题。
把它治愈的过程需要很大的力量，可也是你能够挺胸抬头为之骄傲的过程，每一个战胜痛苦的人都很值得敬佩，你会是那样的人，放心吧。”
“谢谢，”李夏华抬手擦去滑落脸颊的泪水，面对无边黑暗的垂着头、不算高大的背影却有种难言的坚定力量：“我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