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阳光之下
“呼…呼…”
箐一把逮住刚才极力想躲避她的辛，像捉到一只宠物一样，戏谑地看着他。
“跑啊，就你这点体力还跟我一个画师比，哼哼。”
“运用灵力这不是欺负人嘛…”
辛一边痛苦地哀嚎，一边羡慕地看着箐。
“好了，不跟你闹了，看你也饿了，正好去吃点东西。”
箐转头看向一旁的大酒楼提议道。
大集市不仅仅只是商贩们聚集售卖自己货物谋生的地方，在一定程度上也是许许多多的神民娱乐的地方。
这里不仅仅开设着诸多的酒楼和客栈，同时运气好了到了晚上还有四方来往的云游艺人的表演，一时之下不仅篝火和欢呼的人群将这片天地装扮成如同皇都的热闹，更是与天空的流星交响，奏出一曲绝美的乐章。
又或许，这高级神职者都不曾多看一眼的地方，确是无数普普通通的神民，唯一能渴求的狂欢。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进到了这家并不是那么“豪华”的酒楼。
酒楼里面也如同辛构想的一样，全是外面的普通商贩，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之后，来这里歇歇脚，仿佛在这里，他们才能享受片刻不为生活所迫的压力。
箐轻车熟路地坐在了一个靠窗户的位置，看着外面依旧热闹的人群，露出满足且轻松的微笑。
“箐姐姐，你以前经常来这里吗？看你都是这里的熟客了啊。”
辛也走进来坐下问道。
“的确是呢，但那不是因为以前很多次叫你你都没来吗？”
箐有些幽怨地看着他。
“额”
辛想起以前箐也有过叫他一起来大集市的经历，但当时还是小孩子的他很多次都因为担心父亲的责骂而拒绝过很多次，只能尴尬地挠了挠头。
“与其说经常来这里，不如说我或许就该在这闹市之中，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商贩，你说那样会幸福吗？”
箐问这话的时候并没有看向辛，仿佛也是在问自己，只是呆呆着看着窗外的天空。
辛静静地看着箐绝美的侧脸，似乎以前从没有注意过，以前一直当作玩伴的大姐姐，看上去实际也不过是同龄人的模样而已，只不过她眼神中常常流露的疲惫，也让辛不断好奇当初箐来到他们这个小小的洛圣镇的目的。
“唉？你又看什么呢，赶紧点菜啊，你是不是又想尝尝姐姐的拳头了？”
突然发现辛在一直盯着自己看，箐不免感到一阵尴尬，立刻佯装挥起拳头的模样。
还是这一招奏效，只是片刻辛便回过神来，连忙招呼着店里的伙计买一些，或许是本身就腼腆的原因，这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和招呼着店里伙计的样子，逗得箐忍俊不禁。
随着店里伙计的不断忙活后，一道道让人垂涎三尺的美食便摆满了桌子，这时窗外的天空也黯淡了下来。
“看，好漂亮！”不知道店里谁喊了那么一句，辛两人随着他的声音抬头望去，此时的天空不知道哪家商贩的销量大好，竟然放起了烟花。
说起烟花，这种已经被神域几乎淘汰的东西，不，是神职者几乎已经淘汰的东西。
这是一种当初神域未创立之时人族发明的产物，在最初还被人经常拿来庆祝，自从高级神职者甚至可以掌控星辰变幻的时候，这种产物已经被彻底淘汰，只有一些普通神民还会在偶尔想起它时，才会再次拿出，回忆属于平等的那个时代。
“对啊，任何被淘汰的东西，也有它曾经的美，我们不应该去完全否定，而是去留住这些记忆将之视作珍宝，不是吗辛？”
箐激动地问向一旁的辛。
“对啊，箐姐姐，爹还在的时候也告诉过我这些，我，我想下去看看。”
辛也随即回应道。
也不怪辛有这种想法，在父亲还在的时候，每次放烟花和别人不同，辛更喜欢的是看到烟花被点燃的那一刻，似惊喜的即将开始，又似一些美好，正在悄然无息地发生着，只等最后在空中，绽放出最后的那一抹绚烂。
“唉，我跟你一块”，同一个小镇生活那么久，箐显然也清楚辛的一些习惯，只不过她刚想喊住辛，就已经看不到人了，留下的只有“咚咚咚”的急促脚步下楼声。
早就习惯了辛这个直肠子思维，箐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坐回了桌子上欣赏着窗外的美景。
挤着人流，看着漫天的烟花，辛挤进了人们聚集最多的圈子。
原始的篝火升起，翻腾着最自然的火焰，跳动，跃起，火焰也似一个舞者，它是有灵魂的，只不过它的灵魂，从不受制于神职者灵力的禁锢。
烟花的尾部也在这舞者的跳动中擦出火花，为即将升起的美做着最后的准备只等天空绽放的一刻，而这一刻，在辛的眼睛中似乎慢了下来，他又想起和父亲在一起的日子，以前的生活，真的好想再留住它
直到商贩们陆陆续续地离场，辛才意识到自己不知道待了多久。
糟了,箐姐姐估计要骂我了。
辛突然想起还在酒楼的箐，嘟囔着赶紧往回走。
想着箐的拳头，辛不禁一阵凉意，随即加快了脚步。
这时，突然一条奇怪的巷子吸引了他，也许是刚才没有注意到这里的灯光，或者又是刚才的烟火将地面照耀得太亮，现在才发现，四处都因商贩褪去而变得黑暗的集市，竟然有一条巷子里放着微微的紫光。
辛好奇地往巷子里面走去，黑暗中的巷子四处弥漫着潮湿和腐臭的气息，让辛不禁揉了揉鼻子，只有不知道哪里来的紫色光芒照亮着脚下的路。
到了尽头，辛才明白紫光是哪里来的。这条小巷直通围绕着大集市周围的山，而巷子的尽头，则是一道石门紧闭的山洞。
就在这时，辛突然感受到手上从来如同死物一般的指环，出现了一股极大的吸引力，似乎要将辛直接拉入山洞，而此时山洞的石门也随之打开，里面是一道斜向下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石梯。
辛心中升起了一种不安的感觉，但戒指的吸引力却越来越强，似乎非要让辛去一探究竟。
洞中潮湿又透着一股难闻的味道，让辛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辛随着石梯慢慢地向下走着，此时原本的紫色光芒却在慢慢变幻着，最后竟然变成了鲜红的颜色，而里面也隐隐约约开始听到了人的声音，那是一种疯狂的呐喊声。似野兽的怒吼，又像地狱中的呐喊。
走到了尽头，此时辛只感觉胃里一阵恶心，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气味，和盒子里的古战场的味道一模一样，他看到一个破破烂烂的帘子，掀开走了进去。
他看到了在他记事以来，最真实，也最恐怖的一幕：
帘子里面是一个巨大的集市，可所有的摊贩上，无一例外都摆放着让人不寒而栗的东西，晶莹剔透的戒指还带在被砍掉的血淋淋的手指上。
五颜六色的宝石，呈它们的器皿，却是还粘连着皮肉的骷髅头。
远处的摊位上，刚刚还在争执价格的大汉，转眼间便被利剑戳穿了眼睛，最中间的拍卖台上，是一个正在哭泣，但满身伤痕的美貌女子，身边却围绕着嘶吼喊叫价格的成群刀疤大汉
辛只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随即一屁股坐在黏糊糊的地上，瞬间不停地吐了出来，随后颤抖着缩在角落里，看着眼前的一切。
幻境中的场景虽然也的确真实，但他清楚地知道那不是自己正在经历的，而如今的他正在那般恐怖的世界中亲眼看见它正在发生。
可上面的世界，是那么地安静祥和。
在阳光之下，在同一个世界，他不敢去想象为何离恶魔仅有一步之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