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殿下，郊游去吧
次日清晨，朝露还留在嫩叶儿上。玄武街东巷，太子府朱红大门前，慢悠悠的停了一辆，挂着靖安伯府府徽的棕顶马车。
从马车上，先下来一个梳着双平鬓的桃红衣衫丫环，可不就是傅今姒的贴身大侍女红珠。
只见红珠下了马车，又连忙转身去撩起纱帘，从纱帘后先是探出一只白皙如洁云的柔荑，然后再是一节纤细的皓腕。
接着，那张令人遐思的容颜，便完全显露出来。
明眸皓齿恍若洛神的少女，轻启朱唇细声细气的吩咐道“红珠儿，莫要忘记将零嘴盒子带上”
“忘不了忘不了，奴婢都给您带着呢。”红珠晃了晃手里提着的方木小食盒，喜气的回话。
今姒满意的点点头，脸儿上挂着得体的笑，搭着红珠伸过来的手，轻盈优雅举止得体的下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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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府的门房小厮，那叫一个机敏，早在远远儿瞧见靖安伯府马车进了东巷那会儿，就急急跑去谢无砚书房通报过了
于是，这会儿的谢无砚，头上墨玉冠束发，一身玄青鹤纹蜀锦儒衫，腰间无坠饰，骨节分明的手上握着一本棋谱，站在大门口端看。
等到今姒走近了些，才仿佛不经意注意到她，遂收了棋谱，脸上带了些许温和的笑意“傅三姑娘安。”
今天的阿瞒，发上簪的是自己送的及笄礼，白玉海棠镂空点红簪子。
身上着蓝青齐腰坦领襦裙，裙裾边也绣了展翅迎松的仙鹤，竟是如此巧合，怪让人心情愉悦的，谢无砚如是想。
今姒见着谢无砚，面上笑意更浓，圆杏儿眼变成了弯月，唇角也翘的高高的，明媚得紧，好看得紧。
她规规矩矩将手交叠在腹前，微微曲膝侧身，声如银铃欢快“傅家三娘，请殿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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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府按皇家历代规制修建，四进四出的回型宅院，从大门入内，便见一缸巨大的石鼎在正中间，今姒朝石鼎内瞧去，里面孤零零养了一株睡莲，半开不开，平白让人无故生出几分怜爱。
入了二进主院以后，除了青竹的翠绿，再无其他颜色，显得孤单冷寂得很。
今姒蹙了蹙眉，分明是头一回来太子府，但她总觉得少了些其他的什么。
比如她莫名觉得，那廊下应该有两盆迎宝金钱橘，主院里也应该有一颗四人合抱才将好的海棠树。
树下有秋千有美人塌，甚至还有棋盘小木几。
再比如刚刚路过的大院石鼎里，应该有九尾金红色的锦鲤，其中一条是黑色的尾巴
今姒晃了晃脑袋，觉得自己有点错乱，心里胡乱想着，自己确实是头一回来太子府没错，怎么有这样奇怪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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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无砚走着走着，发现今姒脚步慢了些，也不回答他的问题了。
遂回头看了看发着愣的今姒，只以为她头一回来有些局促，遂轻声问道“傅三姑娘，砚的府邸，可有那里不妥当？”
“并未，是臣女走神了，殿下见谅。”今姒止了愣，对谢无砚轻轻摇了摇头。
暂时放下心中疑惑，展颜答道“棋谱殿下可看了？”
谢无砚晃晃还拿在手里的棋谱，心想，这次得赢几局，让今姒晓得，自己棋艺不是她想的那么差。
“傅三姑娘送的棋谱，乃前朝大家温俊所书，砚受益匪浅，今日傅三姑娘可要与砚手谈几局”
今姒眯了眯好看的杏眼儿，摇了摇头“殿下，今日便不下棋了吧？”
谢无砚垂了眼，脑袋也耷拉了，让人一瞧就知道委屈失望了。
得亏墨亿一大早就被遣出府去办事，不然见着谢无砚这小媳妇委屈样儿，午膳都能惊得吃不下
“为何？”谢无砚抿了抿唇，尽量不让自己看起来太过失望。
今姒笑眯眯的答“殿下，我们今日，去鹿饮溪郊游吧。现下日头还不大热，正适合出游。我连小食都备好了，殿下觉得如何？”
谢无砚听了，无端高兴了起来，声音也被今姒染上了笑意“砚觉得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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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京城边郊，鹿鸣山脚下的鹿饮溪边，有一道烟雾袅袅升空，又缓缓消散
“万万不曾想，堂堂太子殿下，竟还会打鱼烤鱼。”今姒席地而坐，双手撑着红扑扑的脸颊，眼睛里仿佛装了莹莹星光，感叹到。
谢无砚手上翻烤鱼身的动作不停，勾着唇角接今姒的话“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本事，只是前几年外出游历，难免会经过荒郊野外。不着村店时，砚便学会了自给自足”
河鱼在柴火上炙烤，鱼皮金黄鱼肉苏嫩，有浓郁的焦香缥缥缈缈的勾着人的食欲。
谢无砚顶着今姒直勾勾的眼神，往烤好的鱼上撒了些许盐粒，又加了些番椒晒干研磨的辣粉
鱼肉里烤出来多余的油脂，落在柴火里滋滋作响，继续翻了几轮，又使小刀确定了已熟透，谢无砚将插着烤鱼的木棍递给今姒。
今姒接过木棍，秀气的鼻子嗅了嗅鲜辣的烤鱼。
只觉得口齿生津，肚肠也饥饿起来，空出来的手揉了揉扁扁的小腹。
今姒软着声儿说道“殿下，若我吃不得辣，您这鲜香的烤鱼我可就吃不了了，殿下狡猾得很。”
往柴火堆递了几根干木头，谢无砚看着跳动的火光，没有立时接今姒的话。
自然是知阿瞒你喜辣，才特地寻了番椒，亲手洗静晒干，细细磨成辣粉备着，日日都盼着想着，有一日能用上，搏你一展欢颜。
“倒是砚疏忽了，放辣粉前该询问一番的，若傅三姑娘不喜辣，砚捉鱼再烤便是，不打紧。”谢无砚轻声答道。
今姒噗嗤笑出声儿，觉得本该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实际却是憨直可爱极了。
新鲜出火的烤鱼，委实有点烫，今姒咬下一大口在嘴里，使手轻扇朱唇，烫得嘶嘶呼着热气。
等好容易咽下了，才诚心诚意的夸到“殿下烤的鱼，是今姒尝过最好吃的烤鱼，真真儿的！”
谢无砚嘴角弧度渐渐变大“如此，慢慢吃，莫再烫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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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珠与墨甲守在一旁，相顾无言，都瞧着溪边两人说说笑笑，好不欢快。
红珠：我总觉得那里有点不对劲
墨甲：我不该在这里，我还不如去蹲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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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今姒慢悠悠吃完烤鱼，红珠已先听了吩咐在溪边巨石上摆好了各类小点心，还贴心的置了两张软垫。
“殿下，您上回那奇异故事还没讲完，今儿可还能讲给今姒听听？”今姒捻了一块儿糖渍冬瓜条，塞进嘴里咬的咔嚓响，嘟着嘴儿问谢无砚。
谢无砚瞧了瞧她鼓囊囊的面颊，宠溺的点点头，理了理束袖，轻启唇问道“那日，砚讲到那里？”
今姒晃晃脑袋，回想了一下“讲到少年阿烛的家人在圣女村寻到了他，后来呢？后来如何了？”
“阿烛的家人寻到了他，想带他回去，可阿烛与萤日日相对，已生情愫，阿烛想带萤一起离开。
在和萤商议时，被一名村民偷听到了，那村民立即告知了全村人。”
“啊！那岂不是惨了！”今姒停了吃零嘴儿的嘴巴，惊呼出声。
话被今姒的惊呼打断了，谢无砚也不恼，顿了顿又接着讲“就在阿烛带着萤离开当晚，月黑风高，周围都黑漆漆的。几人刚走到村口，还没有出村，便听到一声怒喝。
原是圣女村村长，带着众村人守在村口，村长质问萤，身为圣女，怎可与外人生了情愫，又怎可为了外人离开圣女村”
听到这里，今姒扁扁嘴儿，又说道“殿下，圣女只是娇弱的小娘子，喜欢上朝夕相对的俊俏好儿郎又不是她的错。
再说，整个村子的安危也不该落在她一人身上，今姒觉得那位叫萤的姑娘，委实可怜了些。”
有风从溪面拂来，轻飘飘的吹动今姒头顶绒绒的浅发，谢无砚又觉得自己的手心有些发痒，想摸摸今姒的头，替她顺一顺不听话的碎发。
暗自蜷指掐了掐手心，谢无砚端起白玉瓷水草纹茶盏，抿一口茶水润了润喉，又继续讲到“阿烛将萤护在身后，站出来与村长对峙”
春末的风还带了一些暖融融，连日光也不大晒人，今姒开始还规规矩矩坐在软垫上听谢无砚讲故事，听着听着便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歪着靠躺在极大的软垫里，一边随手捻着零嘴儿往嘴里塞，一边不错眼的听谢无砚讲故事。
端直坐着的谢无砚也不觉得今姒这样没规矩，只觉得随性可爱得很
阿瞒便就应该这样，阿瞒做什么都甚好，无甚可挑剔的，谢无砚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