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温文如玉太子爷
一听到小娘子出事这几个字，女儿奴傅疏朗顾不上将厚重的盔甲换下。
只恨自己没有缩地成寸之能，自己心尖儿上的幼女出了事那还得了
———————————————————
等他紧赶慢赶总算回了府，疾步如飞直奔皓月轩，如今刚未时三刻，想来阿瞒也在皓月轩陪荣娘
人还没进院儿，声音先进了正屋，屋内四人只听得粗犷的一声“阿瞒，爹回来了。”
————————————————
今姒从罗汉塌上起身，快步行至房门口掀开纱帘“阿爹”
这一声儿叫的甜，傅疏朗听得通体舒泰，他打眼瞧了瞧乖女，看着倒是没什么问题，腿脚完好，一如既往漂亮的脸上也留着笑。
不像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于是稍稍放下悬着的心。
————————————
“子衿遣人来报，说你出事了，阿瞒跟爹说，出什么事了？可是受委屈了？还是有人欺负我阿瞒了”
既然身上没什么问题，那就是心里了，估摸着是出府玩耍被人欺负了？
傅疏朗东想西想神思不定的时候，钱氏在罗汉塌上一边绣着罗袜一边唤道“做门神呢？还不进来”
————————————————
一家五口凑齐了，傅今姒抬了抬下巴，示意傅今寧代她和阿爹说。
傅今寧无奈得瞪她一眼，还是倒了一杯茶，润了润口说道“阿瞒做的梦，很有可能是一种提前预警，是以后会发生的事”
傅今寧条理清晰的讲完了今姒跟他说的事儿，复又以自己理解的分析了一番。
“阿瞒是闺阁小姐，能预见得也是和她息息相关的事，比如及笄礼上的宋清岚，再比如阿娘病倒，这都是后宅内院的事。
与她无关的朝堂或其他人都没有在梦里出现过，但如今可以推测出，宋炎那老匹夫早已准备要对付傅家。
看中的时机便是阿瞒的及笄礼，想在那时将宋清岚这枚棋子送入傅家。
既然如此，咱们就将计就计如何，大哥介时一切按阿瞒的梦境行事，其余我自有安排”
傅今峖宽大的手掌握成拳，蹙着眉肃着脸，点头应是。
傅今寧与兄长说完又转脸同阿爹说“圣上忌惮阿爹手上三十万铁骑，梦境里顺水推舟帮了宋炎一把，促使傅家倒台，他如愿收回兵权。
既圣上这样想要回那劳什子要人命的虎符，阿爹何妨不明日上朝，主动交出去。
阿爹您念着百姓，念着幼时与帝王共学武艺的情义，念着傅氏忠君情谊，操劳够久了。
如今南蛮虎视眈眈，随时都会反扑边境。
唯一可堪大用的太子谢无砚，半年前又被圣上送去皇觉寺带发替他修行了，名头倒是好听，无非就是不喜太子势大，怕太子生了篡位的心思
既如此，那就合该帝王自个儿忧心忧心了。
只有虎符交出去，圣上安了心，后面的事也不会发生。
傅家不会被抄家流放，阿瞒也不会才及笄就凄惨殒命
若不交，那便还会有十个百个宋清岚那样的棋子，不拿到兵权，圣上不会罢休”
急流勇退方可保一族性命，方可保幼妹今姒的性命。
傅今寧答应过今姒，就算舍一身剐，也要护她周全
傅家五口人，阿爹带兵厉害，大哥随了阿爹，少年中郎将武艺卓群，帮扶阿爹打仗的一把好手。
但朝堂诡谲，文人的计谋是架在脖子上，杀人不见血的刺刀，阿爹与兄长做不了的，他来做
至于阿娘和阿瞒，继续每日穿好看的绫罗衣裳，戴精致的珠宝簪花，不知这世间丑恶，眼里遍是繁花就好
————————————————————
等商议完，太阳都已西落。
圆月高挂，漫天星子，院廊上点了烛灯，光线明亮。
院里的大理石桌上放了个圆圆的铜锅，铜锅制成太极八卦的模样，一半是鲜辣的红汤，一半是厨房熬了三个时辰的鸡汤
一家五口人凑在一起，在春季微风轻抚的小院儿里吃锅子。
傅家无甚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今姒虽昨夜做了噩梦，可今日心情大好，先是得了多宝阁的新簪子，又是解决了自己心头的大事。
吃食也堵不住她欢快的小嘴儿，叽叽喳喳说个没完，傅今寧时不时接她几句话，两人活宝似的逗得其余三人发笑。
一家人气氛极好，其乐融融
————————————————
东京郊，皇觉寺
“他是巴不得我死了才好啊”
清冷如珠玉的声音从薄唇逸出，说话的少年放下手中的笔，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揉了揉手腕，腕上的紫檀佛珠跟着晃了晃。
桌案上堆着厚厚一踏佛经，字迹工整，笔锋凌厉。
月光从窗口偷偷泄进来，照在少年的脸上，长睫垂下一片扇形阴影，他抬眼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回话的暗卫。
桃花眼里透着冷清，这少年身穿绯红色的袈裟，脖颈修长，皮肤生得白皙，面若好女，长的着实漂亮，白玉为骨，似仙似妖
——————————————
“罢了，尸首处理干净”他挥了挥手，提笔继续抄佛经。
而刚刚跪在地上的黑衣人，悄声无息的不见人影。
——————————————
烛灯的火光被轻风吹得跳动，在空气里噼噼啪啪的响。
少年提着笔未动，浓黑的墨在上好的宣纸上留下一个碍眼的黑点
他慢条斯理下笔，在脏了的宣纸之上写下自己的名讳：谢无砚。
太子谢无砚，字知非，法号不悟。年十七，生母为已故去的元臻皇后，七月生人。
——————————————
京都皇城脚下，百姓安居乐业。所以日日都堆在茶楼酒肆碰头闲嗑的人颇多
这朱雀街上的聚仙茶楼便是最好的去处。
众所周知，若想听点儿谁家的后宅阴私，不见光的龌龊。
就往那大堂，点上一壶清茶几碟小食，坐上一下午，保管耳朵里塞满了你想都想不到的趣事儿
若是要商议些隐秘不为人知的事儿，就往那二楼去。
楼梯口有两个孔武有力的彪形大汉，手拿棍棒看守，一般小人物上不去。
这聚仙楼的二楼修得巧妙，宽敞的二楼只得四间厢房，每间房距离颇远，隔音极好，故而商议一些密事，选择这里再合适不过
这会儿二楼的饮梅厢房里，红木圆桌旁坐着个身穿袈裟，头带竹笠的漂亮少年。
不是太子殿下谢无砚，还能是谁？
————————————
谢无砚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紫砂茶杯上无意识的轻点，似在等人，漂亮的桃花眼染上几分不耐。
傅今寧收到谢无砚的密信，上工部衙门点过卯，告了早退，便赶来聚仙茶楼，进门儿就瞧见谢无砚浑身低气压，脸上不耐得的样子。
“渍，就该让楼下的那些百姓上来瞧瞧他们貌若天人仁爱和善的太子殿下，现在这般神鬼皆惧的模样。”
傅今寧渍渍称奇，在京都随便那条街巷，随手抓一个人问，当今太子殿下如何。
那人肯定会答，当今太子殿下人品贵重，貌若天人，文武双全，宽政仁爱，气宇轩昂，面上总是带着温和笑，心存百姓
总之，只要是好词，用谢无砚身上必是没错的，可见太子殿下确实颇得民心。
那是没人瞧见他私下的模样，说是神鬼皆惧都抬举他了。
傅今寧与谢无砚私交甚好。
外祖父钱振乃太子太傅，幼时傅今寧还做过谢无砚的伴读，那时谢无砚还不是这副人前温和，人后狠戾的面孔。
直到崇安七年，元臻皇后王墨茹骤然薨世。
元臻皇后出灵还不足一月，崇安帝便想要下旨，提淮阳宋氏的皇贵妃宋诗为继后。
年八岁的谢无砚在金銮殿长跪三日求崇安帝收回成命，给元臻皇后一个体面。
哪怕次年再下旨他也无怨言。
现下元臻皇后才离世不足一月，就要有了新皇后。
这是告诉天下人元臻皇后不贤不淑，不得圣心，所以将将离世，崇安帝便迫不及待提了新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