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四章 狗牙
村长看不懂了，狗牙会画画？会写字？
那他的那些破事都是装出来的？
郎中给狗牙诊治完毕，交代注意事项，吩咐碎嘴婆给狗牙煎药。
周长安已经很不耐烦了，这个狗牙真让人看不懂。
他把所有人都撵出去，两只眼睛看着屁股上包着白布的狗牙。
“说吧，我要听实话。”
狗牙呜呜呜呜哭起来。
他的两个儿子知道他的事，拒绝他的帮助宁愿饿死。说他的每一个铜板都是肮脏的。
原来，他很早就喜欢画，他不干活整天躲在屋里学画画。他临摹了名画秋日痴女，拿到市场上去卖被原作者抓住。
无论他怎么央求，原作者都不原谅，把他送进了大牢。
第二天一个红衣女子，来到监狱把他保出来。
他千恩万谢，以为遇到了好人。
吃了那女人给的饭，饱饱的睡了一觉。
第二天一早向红衣女子辞行：“谢谢姐姐回家后，雅后有恩必报。”
“嗯，我信你。”那女子扔给他一个小册子：“看看这个。”
狗牙拿起一看吓得扔了好远，一张脸羞红到了耳根。
“捡起来，你每个月给本姑娘画四本，内容不同。”她拿出一张契书叫狗牙签。
二十年的契书，不签就重新送回牢房。
一个月四本黄册子，他上哪里去找女人？哪个女人愿意不知羞耻裸体让他去画？
那个年代的人封建没人愿意为艺术献身，更何况他要画的女人裸体图，不是什么艺术，是给那些妓院色诱的玩意儿。
他如果不干就会被判刑，他家就他一个儿子，根据大鲁律法，他会被打五十杀威棒，然后流放岭南，父母谁养？
如果他同意了，他就是在干断子绝孙的事情。
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那女人抓了他的大妹妹，给他一个时辰，不同意她的大妹妹就被卖到窑子里接客，并无偿供人画裸画。
他害怕极了，十三岁的年纪根本就没有经历过这些，左思右想他的妹妹不能成为供人玩乐的婊子！
狗牙流着泪答应了那女人的要求，从此以作黄册子为生，他接到的活都是那个女人提供的，模特却要自己去找。
红衣女子丢给他二十两银子叫他去春香楼，那里的女人会答应。
狗牙拿的二十两银子交给老鸨烟一，烟一嘎嘎嘎嘎嘎一阵笑：“就画我吧，给老娘画年轻点儿。”
烟一三十多岁，身材样貌保持的很好，狗牙用心的画了第一本女人裸体册子。
红衣女人很满意，给了他二百两银子。
他拿着这银子去找烟一，感谢她。
烟一又是一阵嘎嘎嘎嘎鸭子笑，说他画了她必须给工钱，一共七百两，他傻了，这是又被设计了，看看六个膀大腰圆的龟奴，他又签下了一个契书，他欠下了五百两银子的债务。
如果他不偿还，她就告他，让他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做人。
他以为以后每幅画都可以拿到二百两银子 ，事实是他想的太美了。
春香楼的女人给你画，但是你得出银子，很多很多的银子。所以他画的越多赔的就越多。
他的春闺图里有男有女，无论男女模特价钱都不低。
因为，那女人出的价格全凭她的心情，心情不好给你十两银子就是开恩了。
一日去茶楼喝茶，他看见了一个美貌女子从楼上走下，盯着看的时间很久。
那女人出身名门，一身仙气，嫁给侯爷三年，侯爷战死，她成了寡妇。无儿无女，独自一人卖掉房产到灵上投亲，发现亲戚并非可以依靠之家，就开了茶楼，独自经营。
生意时好时坏，那女人有银子也不在乎是否赚钱。
女人也姓周，乍一看狗牙以为是自己的弟弟，待看清楚狗牙只是一个没有成年的穷小子，那发着呆的模样令她产生了好奇心。
狗牙一壶茶喝了一天，最后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周旖旎让小二给狗牙披了件斗篷，去后厨做了清粥小菜，吩咐在锅里暖着，狗牙醒了端给他吃，就去三楼房间睡觉去了。
周旖旎的爷爷是个画匠，专门给宫里描壁画，给梁柱上色。一直没有孩子，就回村抱养了弟弟家的一个孩子，付了银两说好了老死不相往来。
这个孩子就是狗牙的叔叔，家里对外宣称叔叔夭折了。
说来也怪叔叔被送走后，狗牙的爹爹就生了病，爷爷起了想把小儿子弄回来的念头，可是没有银子，所以就没有去成。一直到狗牙爹爹十八岁那年，爷爷病重说出了有关小儿子的事。
狗牙爹爹为了完成爷爷的心愿，一路讨饭进了京，找到周旖旎的爷爷，见到了自己的弟弟。
弟弟周全在国子监读书，十六岁已经是举人了，正在备考。虽然很热情的接待他的哥哥，但成长经历不同，不免感觉生疏。
周旖旎的爷爷拿出四百两银子和画具，送给狗牙爹爹周壮。跟他讲了画具的来历，他七岁那年在灵上县城，看见画师给人画像，随手用树棍画了一个似狗非狗的画，被人夸奖是画画天才。没过多久就丢失了，他是被师傅引诱走的，他迷上了作画。
周家人找了好几年，一点音讯也没有，直到他回乡领走周全。
周壮只要了画具和几本有关绘画的书，用油纸小心翼翼包好。叔叔雇了马车把他送回了家，在他的心里两个孩子都是一样的，他希望他的哥哥以后再出一个绘画天才，通过周全的帮助会有好的前程。
周全做了官，一直做到户部之首。
他娶的是侯府千金，他的三个儿子都迷上了练武，和舅舅、表哥们去战场，一个个的都死在了战场。
周旖旎嫁给了侯爷表哥，三年中一直分居，所以她没有生下一个孩子。
侯爷战死两家人就剩下她一个人了，她想起爹爹临死前给她讲的大爷爷家的事，没有多想就卖尽所有产业来灵上投亲。
路途中想起那些情愿留下伺候新主子，也不愿跟她离开京城的家奴，心里一阵寒凉。
奶娘是不想拖累她，为她着想的唯一的人。
告诫她人心难测，到了灵上千万谨慎行事，看清楚了一家人的德行才去认亲。
她多方打听，得知周家穷困潦倒，宠独子，拿女儿当奴仆使。随死了投奔的心，在灵上县城买了这间三层楼两进院的茶楼，做生意打发时间。
她开始后悔起自己的冒失，留在京城似乎比留在这里好的多。她去牙行买了一个丫鬟，一个婆子，一个小厮。留下茶楼原班人马，没事就到厅里听八卦
狗牙醒来发现自己趴在茶楼的桌子上，昏黄的灯光在烛台上跳跃。
他还是第一次在灯光中睡觉，不禁感到奢侈，看见身上披着的披风，更是感觉自己是进了天堂。
值夜的小二咳嗽一声，端着饭菜走过来，一一摆好。
“客官，这是我们家夫人交代的，请用餐。”
狗牙饿，非常饿。他不敢享用，这一切都给他不真实的感觉，世界上当真有免费的午餐？
狗牙揉揉眼睛和太阳穴，头脑清醒了许多，他想起自己这些日子的经历，怕落入同样的陷阱。
“我，我，我没有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