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乖乖
苏二姑娘怎么可能再让他撞,提着他的后颈给他抱到怀里,笑意融融地喊道:“乖乖。”
小乖可爱的耳朵甩了甩,欢快地应了声,凑过来他的狗脑袋,伸出舌头去舔苏杳。
苏杳一只手把他的脸给包圆了,轻而易举地制止了他的“孟浪”行为。
带回小乖已有半月多的时日,小犬素来长得快,小乖又吃得好,除了时不时会刨土和遛弯其他运动都不喜欢,故而有些圆头圆脑的,瞧着傻气。
苏杳本来就是个精细的姑娘,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都要每日打扮地伶俐,好不容易养了一个小犬自然也想养得好看威风。
可小乖认人,平时无论谁逗都不理会,只有和苏杳玩时才勉强给她面子,矫情地厉害。
可不动怎么瘦?
把小乖抱在怀里闹了一会儿,给他挠挠脑袋和下巴,弄得他舒服地眯起了他那双本就不大的眼睛,小脑袋倚倒在苏杳怀里昏昏欲睡。
苏二姑娘这才抱着小乖坐到案前,拿起她那只金丝缠绕的檀木笔,笔豪是用苏析去年冬季狩猎到的那只黄鼠狼狼尾所制,润滑有弹性,就是不耐用,不过刚刚好适合苏二姑娘,她喜好看书却不喜动笔。
苏杳提笔就写。
扶启:
即颂,一日不见,甚是想念。本不愿叨扰,然事出突然,恐误岳姐姐,故来信恳愿岳姐姐警觉。
……
写完搁笔的时候,怀中的小乖已然呼呼大睡,门外风过留痕,风铃作响,混着丫鬟扑蝶传来的娇俏笑声。
把信交给揽月,苏二姑娘舒展眉眼,怀里趴着一只毛茸茸的小犬,小脑袋还搁在她的脖颈处,端是岁月静好。
原是打算写完拿着吃食逗小乖运动的,可苏二姑娘捏着小犬松软的脖颈怎么也使不上劲,自己的眸子也越来越黏在一起。
索性睡一觉吧。
等到了用午膳的时候,揽月进来叫人,便见一人一狗窝在椅子里睡得正香。
人窝在椅子里,狗趴在人身上。
揽月捂嘴偷笑,轻巧地把门关上了。
苏二姑娘一觉睡到天光暗淡,被怀中的小乖舔醒,又被过来叫人吃晚膳的揽月看个正着,羞恼不已。
岳扶那儿却还在看账本。
暮色四合,湖泊揽入橘黄色的落日余晖,天地共一色。
几艘双层画舫船巍然庞大,行驶于天地一线,将人间繁华在天地物华面前一展。尤其为首的一只,扶栏雕花,湘妃竹做帘,夜明珠做灯,二楼延出来的台子上红衣美人单手提笔,天光斜斜一照,美得不像人间所造之物。
江庇痴痴看着,他的目光清澈并不惹人厌烦,反而会惹得人脸红心跳。
岳扶笔下一顿,素手拿着沾墨的狼毫毛笔探出头,杏眸往下看,朝一楼的江庇客气一笑,疏离地玩笑道:“江家主近来眼睛染病了?”
江庇迎着她的目光灿然一笑,真诚答到,“是因为阿扶貌美,我见之欢喜,挪不开眼。”
岳扶习惯了他的直言直语,一边叫来侍女给自己斟茶,一边招他上来,漫不经心地说道:“世间美人多了,江家主见地也多,我不过其中一个罢了。”
她这么一说,江庇就有些生气了,皱了眉头看她,“她们怎么能和你相比?”
“她们怎么不能和我相比?”岳扶没再看他,谢过给自己斟茶的侍女,又看他真在下面生起气来了,不免觉得有点无趣。
不像苏析。
岳扶抿了一口茶,淡淡地想到。
一个也不像。
都不能比。
岳扶是真的觉得没有交谈的心思了,索性一关账本,对还在一楼等着她哄的江庇说道:“江家主要是没事就回去吧,我要睡了。”
一直注意着她的动作并悄悄竖起耳朵的江庇目瞪口呆,指着将将昏黄的天空,不大相信,“你要睡了?”
一个每日看账本要看到夜深点灯的人现在才昏黄就要睡了?
“没心思。”岳扶瞥他一眼,说道。
江庇不知道想到什么,面色一下就难看了下来,急匆匆地走上二楼来,边走边喊,“你可先别睡,我找你有事呢。”
岳扶看他冒冒失失地上来,心中不禁生起一股烦闷。
但大部分商人就是这样,甚至大部分世人都是这样,拼命抓住一个机会就不会再放手,不要风度,只要一个机会。
岳扶刚以女子身份步入商业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为了一个机会,在族中祠堂长跪整晚。所以她轻轻一个抬手,给了谷家一个机会,给了谷岁安一个机会。
等江庇上来的时候,账本已经被人带下去收好了,一身红衣的美人正在亲自洗笔。
什么笔要现在的岳扶来洗?
江庇的目光在这只毛笔上巡睃。
“你有什么事?”岳扶出声,不咸不淡地打断了他的目光。
“哦,”江庇坐到她对面,开玩笑似的问道:“听说你要和那个……叫苏什么来着的,解除婚约?”
岳扶没有回答他,继续洗笔。
等到他的耐心要用完了,又要摆出那一套说辞的时候,她才出声回击他明里暗里藏着的试探。
“你明明知道他的名字,为何要在言语上这样折辱人?”
她眸色淡淡,看不出维护偏心的意味,可在江庇眼里却全是辩护了。
“要不是你,谁知道他姓谁名谁!”他面露厌恶,反驳道。
茶杯放在桌子上发出不重但不容忽视的一声响,岳扶面色平静地招招手。
侍女上前来,岳扶便指着江庇道:“给他倒杯茶。”
江庇的脸色缓了缓,便听岳扶加上一句,“倒满。”
江庇的脸色瞬间黑如墨汁,强压着怒气低声道:“阿扶,我们两人青梅竹马的情分,我不过说他一句,至于吗?!”
“至于,”岳扶坦坦荡荡地对上他饱含怒气的目光,一点也不顾忌自己还在与某人怄气,“他是我还未解除婚约的郎君,你都不认识他,何谈瞧得起我?”
“阿扶,你和他已经没有关系了!这和我与你的事情也没有干系!”江庇忍不住大声反驳道。
岳扶不耐烦的神色都浮现在了脸上,“我们一日没解除婚约就一日有关系,我和他的事情关你什么事?”
“当然有干系!”江庇忍耐着,头上青筋毕现,原本还算俊朗的面庞显得有些面目狰狞,他吐露出自己的心思,“我们以前也是订过婚的!”
幼时长辈的酒后乱说,因为江庇一直胡闹,她还正正经经地退了亲了,还闹!
岳扶更不耐烦了,干脆叫来人“送客”。
作为前江州首富之子的江庇还是要面子的,更何况他现在是江州第二富的江家的家主,这个脸面便更加重要了。
不用多说,江庇自己走了。
岳扶看着手中的毛笔不知道想什么,静了静,她又安安静静地开始洗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