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还当是什么
苏杳惯是会噎人的，不客气地弯着眉眼便道：“还当是哥哥臭着一张脸是为什么呢？原来是瞧见我来了。”
“呵。”苏析睨她一眼，一双桃花眼被她的恶人先告状气得红了三分。
苏二姑娘没有客气，自己提着裙摆，等揽月拉开凳子后边坐下了。
可她还是有些规矩的，苏析算是她的长辈，她自然要等苏析先动筷子。
于是，苏二姑娘笑意晏晏地问：“哥哥怎么不动筷子？”
“呵，”苏析这会子不看她，生怕自己又被她气着了，“动什么筷子，菜都凉了。”
“凉了哥哥你便不吃了吗？”苏二姑娘兴致勃勃。
“你吃！”苏析这会儿真气着了，强压下愠怒，微闭上眼眸冷静。
本来昨夜便没睡好，刚想着早上吃点好的，还没动筷却要等妹妹一起，等到菜都凉了。
他刚叫人端下去热热，便看她笑得这么开心地进来，浑然不见昨日颓靡模样，苏析莫名心中焦虑一时更盛。
谁知苏杳却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哥哥自己想吃热的，让我吃凉了的，我倒是没什么，就怕传出去到时候对哥哥的名声不利啊。”
刚巧，当归已经两臂各托着一个有半个桌子那么大的红木盘子来了，揽月习以为常地把三十来个小碗分散放在上面，让当归耍杂技一般端走了。
两人的早膳有二十来个小碗，但份量不多，搭配的小菜更有十来样，这才摆满满满一桌。
眼瞅着当归已经把菜拿走了，苏析也没再说出什么气话，但是昨晚没有睡好，他眉眼耷拉着，瞧着精神十分不济。
“哥哥便不好奇我为什么来晚了？”苏杳纤长的手指柔柔地一起交叠在膝上，正经起来的模样有着和其他都城贵女们一样的规矩婉约。
苏析困得都快要闭上的桃花眼一下便被她吵得睁开了，但仍是轻轻淡淡地回她：“女孩子来晚了便晚了吧，我又不是所剩时日不多了，还是等得起的。”
说罢，苏大郎君自己先是心里一顿，随即暗暗唾弃起来，和姜途那厮呆在一起久了净把他那晦气话学来了。
苏二姑娘却一下就笑弯了眉眼，“可我是为了哥哥才来晚的。”
没有什么好奇的情绪，苏析瞥她一眼，“不想看到我，在房里做足了准备所以才来晚的？”
苏杳脸上的笑意一下就落下去了，动手将揽月袖中的木盒子拿了出来摆在了桌子上，一双狐狸眼看着苏析的时候转了转不动声色地翻了个白眼。
谁料，苏析还是一副提不起兴趣的模样，他如玉的手指搭在白玉茶杯上，指尖按着杯壁，乌发红唇，一副君子模样。
不过，苏析为了配合苏二姑娘的胡闹，还是眼尾上扬问了一句，“什么好吃的？福寿楼的桃花酥？”
苏杳倒是想，可惜今日上午怕是还吃不到呢，她这么想着便直接把木盒子打开了。
里面是一个巴掌大小的翡翠麒麟镇纸，水色清透，偶有几抹翠绿穿插其中，麒麟更是栩栩如生，恍若活物。
苏大郎君狭长微圆的桃花眸一下都睁圆了，确实是被这样好的翡翠镇纸给惊艳了一把。
百年世家，礼部尚书独子，苏析长这么大好东西见了不少，自然知道眼前的东西是难得一见的珍宝，甚至堪得上一个普通勋贵家族的传家宝也不为过。
“珍品啊。”苏析惊叹，但仍是恪守礼节，并不上手，只是瞧着他满眼意动便知道他确实是心动不已了。
苏杳微微含笑，“岳扶姐姐送的。”
这一个称呼显然比眼前的珍宝更有冲击，苏析一下就回过了神，目光定定地转向苏杳，眼神怔怔，得到她一个点头后目光在翡翠麒麟上就更挪不开眼了。
昨日这个木盒子送到苏杳手中的时候，苏杳就感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岳家送女子礼物多用花果香熏过，然而昨日这个一拿到手上便有幽幽的蓬莱香，气润而味清，香气幽远，闻过的人都不会忘记这种香气，苏杳自然记得。
盒子里面则是一个女子手掌大小的翡翠麒麟镇纸，莹莹泛着光，和它一比，木盒子简直是简陋不堪，而这样的东西就算是送女子的，也不该是送她的，她用只会让珍宝蒙尘，倒不如还给它真正的主人。
“我今日来是想把这件东西物归原主。”苏杳开门见山，目光清澈间并无迟疑。
苏析近乎透明的手腕轻巧地撑着下颌，安静了一会后伸出一根手指点上颜色深邃的木盒。
指尖用巧劲一推，木盒便载着麒麟往苏杳这边溜。
苏二姑娘反应得快，拿起木盒盖子往上一盖，两手一推，木盒便又滑了回去。
然而苏析似乎早有准备，食指微弯在桌上叩叩，轻而易举地抵住，就让还在过来的木盒不动了。
他往后一躺，身子带着椅子都向后倒了一截。面上不是往常时候的风清气正的郎君模样，他那双桃花眼的轻佻第一次在苏二姑娘这个妹妹面前展现了一回。
散漫风流的郎君轻松一笑，双手无所谓地枕在头下，翘着椅子，“给你便是你的了，哪有什么物归原主的说法。”
赶巧似的，当归又端着两个大红木盘子过来了，还闹着给揽月抛了个媚眼。
揽月端下来几道小碗，习惯性的顺手掐了把当归的手臂，掐不动便果断地戳了下重的。
这点痛度，当归是不放在眼里的，又是故作潇洒地冲揽月挤眉弄眼。
揽月没理他，因为桌子已经装不下了。
因为翡翠麒麟瞧着就一副金尊玉贵模样，揽月端下来的早膳都离它远远的，生怕碰到它一点儿。
刚刚姑娘和郎君的一来一往她看在眼里，此时桌子满了，揽月也不敢擅自做主，只能求助地看向苏杳。
苏二姑娘淡定地抬起一只手示意，“收回去。”
装作洒脱的郎君松了口气，眼眸垂下来不和人对视，脚也不翘着椅子了，一心一意看着桌子的边边角角。
当归在一边看着，眼里全是憧憬，郎君现在不收，他可就能等着以后看热闹了。
食不言寝不语，苏析苏杳两人安静地尝了这迟来的早膳。
苏杳吃得少，吃完后拿起帕子擦了擦自己干净的嘴角，风轻云淡地提了一句，“岳扶姐姐叫哥哥九日之后去福寿楼顶楼找她正式解除两家婚约。”
正在拿着筷子吃蟹黄包的郎君不由一顿，而早就被咬破的蟹黄包可管不了那么多，迫不及待地流出汤汁，一时就弄脏了郎君皓白般没来及收回的一只手。
苏析好像被汤汁烫到了一样，慌慌张张地起身，椅子拖拉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苏杳不由皱起眉头，又想起什么，便立刻伸手去抚平眉间。
可不能经常皱眉，中间有了纹路到时候可丑了。
怕最后还是留下皱纹，苏杳还不放心地按了几次。
然后，提起裙摆冲正在整理的苏析行了一个礼，“哥哥，我就先行了。”
苏析点头应下，却又忍不住在苏杳要踏出房门的那一刻出声。
“你们是不是都觉得她值得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