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人有旦夕祸福

    外婆去世后，我生了一场大病，病痛的折磨、还有失去亲人的疼痛与孤寂都让我有点怀疑人生了。但是我不是一个消极的人，涉世不深的我早已在这薄凉的人世间磨练出一股韧劲。我的人生我做主，虽然我没有多么崇高的理想，但是我并不会随波逐流。所以病好后，爸爸要把我接回他的家里和他们一起生活，我又一次拒绝了。挥了挥衣袖，我重新踏上了流浪征程。

    我去了外地，离家越远越好，天涯海角任鸟飞。亲人一个一个离我而去，我像一只孤雁只想飞啊飞，用疲惫慰藉孤寂，用劳累填充空虚。

    流水线上我俨然成了一个机器人，没有了情绪，没有语言，只一门心思跟着机器运转，双手不停的劳作，机器的“嗡嗡”声装满大脑，我感觉我是活着的，也感觉到我生命的些许价值。那些出口到美国、日本、韩国等许多国家的吸尘器中，一个小小止位块，一个指甲盖大的小零件是我安装上去的，每一台机器上都有这个小小的朱砂痣，咋想还有点儿成就感呢。

    忽然有一天，一个电话打断了好不容易维持起来的平静和美好。小妈说，“小薇，你爸爸生病了，很是严重，立马回家，晚了你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我是该庆幸还是该悲哀？曾经我是多么的想见一见爸爸，在我妈妈病痛的时候、在我和妈妈走投无路的时候，一个人偷偷跑到他的新家却被无情的赶了出来，一句话都不听我解释，哪怕我哭着去乞求小妈，她都没有一丝怜悯，还恶语相向，爸爸还在助纣为虐。如今竟然让天涯海角漂泊着的我回家看爸爸，晚了就见不到了，我的脑海里走来了许多只草泥马，极不舒服，唏嘘小妈瞎胡诌，爸爸才四十多岁，他是那么年轻怎么就见不到了，骗子。

    可是我还是立马请了假，速度的买了一张回家的高铁票，我的爸爸生病了！很久很久我都感觉我是一个没有爸爸没有妈妈的孩子，现在有人说我爸爸生病了，他是我的亲人，需要我回去，怎么能不重视呢？

    夜里零点钟我走出高铁站，打的直接去了小妈所说的医院，重症监护室里，隔着一层玻璃，我看到爸爸苍白的面庞，憔悴的容颜，鼻子里、嘴巴里都插着管子，爸爸就像睡着了一样。脸颊明显凹陷，与上次见面不到一年的时间，爸爸竟然衰老了许多岁。

    我问小妈。

    “我爸爸得了什么病？怎么把我爸爸折磨成这个样子？”

    “脑干出血。”

    脑干出血是什么鬼？我立马打开手机找度娘询问。

    1 脑干出血是脑出血中死亡率高的一种类型：患者的死亡率几乎为100。

    2 脑干出血发病率不高，且治愈率和病情变化与出血量和具体部位有关：脑干出血量少于5ml，患者的治愈率只有30。

    3 控制血压是重要的环节：及时把血压降低到正常水平或稍微偏高水平，能有效预防再出血，避免病情的进一步恶化。

    4脑干出血主要原因与长期高血压有很大的关系，不管是年轻人还是老年人都要重视高血压防治工作，作息要规律，避免肥胖，饮食以低盐低脂为主，定期测量血压，把血压控制在正常范围。

    当看完这个我傻眼了，爸爸常年奔波忙碌于生意，大鱼大肉大块朵颐是家常便饭，从小我就知道爸爸爱吃肉，无肉不欢，加上生意场中的不得已，经常烈酒喂养身体，养成了这儿高，那儿高的身躯，这都不是好现象。也是爸爸生病的直接原因。

    是谁说过，世界上最痛苦的就是莫过于亲人被病痛缠身，看着被折磨，而我却无能为力，你护我小，我却不能护你老。虽然爸爸并没有把我养大，可这分明就是此刻我的真实写照。

    爸爸，在女人和女儿之间你曾经选择了前者，曾经我是多么的恨你，如今，看着你受着病痛折磨，躺在那里安详的样子，我一点儿也恨不起来了，我发现我是多么的希望你站起来，和我怒目圆睁、磨刀霍霍。

    此时，站在一道玻璃隔挡外，是一个心如刀绞的女儿，虽然我和爸爸很多年都不怎么联系，可是我晓得他生活的很好，他有了新的家庭，新的人生，作为一个被遗弃了的女儿，我只能远远看着而插不进去脚，我只能把他当成不相干的人忽略。可如今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没有了意识，只从机器上测出有心跳，证明他有生命迹象罢了。

    我很懊恼，是我做女儿不够格，没有尽到女儿的职责？

    小妈说，下午四点钟，有半个小时会见时间，病人和家属有近距离接触，我知道爸爸什么都不能吃，就趁着等待的间隙，出去买了一个洗脸盆，一条毛巾，我整来半盆热水，我想给爸爸洗一下脸，用毛巾给爸爸擦一下手。

    四点钟，重症监护室的门打开，我穿上隔离衣，带上口罩、帽子、脚上穿上鞋套怀着忐忑不安的心走了进去，看着安详的爸爸，我泪如泉涌，我拉住爸爸的手，叫着“爸爸，你醒醒；爸爸，你醒醒，小薇回来看你了……”一声声的叫喊声，爸爸没有一点反应，我握着爸爸的手不舍得松开，泪水滴落在他皮肤有些松弛的手背上，是有多久没有这么亲近的握手了，好像是很久很久了，曾经我记得爸爸的手很大，一只手伸开能包容住我的小手。如今我的手伸开和爸爸的手大小不差多少，我惊诧什么时候我的手也长这么大了。

    第二天依然如此。

    第三天下午四点钟，我依然用热毛巾给爸爸擦手 ，我拉着爸爸的手，忍不住又是泪水横流，“爸爸，你醒醒，我是小薇，是您的女儿，女儿需要爸爸……“

    我分明看到爸爸的眼角有泪水流了出来。爸爸是有意识的。我去找来医生。

    “医生，我刚才看到我爸爸流泪了，你救救我爸爸吧！”

    医生无奈的摇了摇头。原来爸爸生的希望几乎为零，除非奇迹出现。

    五天，我在外面守护了五天，累了我就在那个简易床上眯一会，醒了我就来到那一间隔着玻璃看那个安静躺着的爸爸流眼泪，饿了我就到医院外面的超市买个面包充饥，渴了一瓶矿泉水就打发了，我一刻也不想离开那里，我想守护着爸爸，等着他醒过来。五天！漫长的五天，爸爸还是走了。一句话都没有说就走了。

    此刻我的眼泪已经流干了，爸爸后事办完，我彻彻底底成了一只孤鸟，我又回到了我自己挑选的岗位上，夜以继日的劳作。

    有一天，哥哥回来了，我没有被世界抛弃，我都忘记了我还有一个哥哥，我快乐的哭啊笑啊，如同花丛中翻飞着的蝴蝶，我不再孤单了，我又有了亲人，虽然没有见过面，有点儿虚拟，可总好过无所依幸福多了。

    原来我要的就是这么简单，每每哥哥关心我，问候我几句，我就能快乐许久，心里就像吃了蜜一样甜。也许这就是心中有阳光，处处皆暖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