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兄弟战争(完)
右京还记得第一次见到颜祢时的情景。
那天，他独自一人坐在酒吧卡座里和熟悉的酒吧老板聊天。
因酒吧所处位置比较难寻，通常来这儿的人不是朋友介绍就是老板出去发传单召来的。
刚巧那天下午，颜祢从飞机上下来在路边等红灯时意外接过了老板递过来的传单，晚上他便独自过来了。
可能是恰逢节日期，大家都在咖啡店、电影院或者广场聚集，来这儿的人少之又少。
那天酒吧里除了老板和酒保，就只有右京一个客人。
颜祢进来时吸引了众人，右京和酒保还在责怪老板怎么可以将传单发给学生。
没想到颜祢眨眨眼，直接把身份证拍在了桌子上。
众人：……
还真看不出来，居然已经二十八岁了！
颜祢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话，只是在菜单上指了瓶酒一人坐在吧台喝，他喝酒不快，看动作是有经验的。
右京觉得颜祢有那么一瞬间和家里的弥有点相似，一样的小，一样的可爱便陪到了最后。
看着颜祢醉酒倒在吧台，右京出于好心带走他，在不远处酒店开了间房给颜祢睡觉。
他本意是放下人就走，却不想被颜祢抱着不撒手，后面更是自己因为酒精作用有了那个念头。
看着颜祢瓷白侧脸，一时间竟忘乎所以。
等他醒来已经到了凌晨四点，他事后不是不后悔，但想着自己做都做了，颜祢也没有不舒服，他放下所有钱就走了。
之后两人便没有再见过面，直到颜祢发高烧被绘麻带回家，他才知道自己居然睡了学校老师。
好像从那一刻开始，他就控制不住的满脑子都在想着颜祢。
到了现在，颜祢即将生产被推进了产房，右京还在想只要颜祢平安回来，他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去珍惜他。
右京又想怪不得那么多人谈恋爱会变得不安，原来爱一个人真的会变得患得患失。
麻药打的是下半身，颜祢自己还有些许知觉，甚至隐约能感觉到锋利的手术刀在自己身上破开一个口子的清晰感觉。
他本身是男的身体的构造自然和一般女性不一样，大部分女性可能会选择自然生产，颜祢不行，只能剖腹产。
手术灯刺目，躺在手术台上，周围是医生还有医护员逐渐远去的声音，因为打了麻药，颜祢感觉不到痛楚渐渐陷入了静眠。
待他再次醒来时，已经回到了病房里。
守了一整天的大家蜂拥而上，关怀备至的话语接连不断，颜祢以笑容回复，他刚刚醒来暂时没有多少力气。
朝日奈雅臣看得出颜祢的虚弱，“好了，你们安静点，阿祢现在需要的是休息。”
话毕，原本吵闹的病房顿时寂静无声。
朝日奈美和看到他眼珠子乱转，明白他在找什么，温柔的理理他的发梢：“右京抱孩子去洗澡了等会回来，阿祢，谢谢你给我们家添了个小美女。”
颜祢氤氲水汽的星眼里流露出了笑意，点点头没有说话，而后放松的又睡了过去。
朝日奈美和将被子给他掖掖，压低声音跟大家道：“各自忙各自的去，一个星期后阿祢就可以回家了，到时候在说别的，我和右京留下轮流陪着就行。”
大家面面相觑，依依不舍的离开。
朝日奈美和看了看旁边的保温桶，伸手试试温度，应该还能再坚持三个小时左右。
急匆匆的脚步声从门口传来，右京满脸焦急的抱着孩子进来，朝日奈美和没有丝毫责怪而是轻柔接过孩子。
“妈妈，他醒了吗？”右京声音颤抖。
朝日奈美和点头，一手抱孩子一手擦去儿子汗珠：“别怕，孩子和他都在，都平安，他太累了让他再好好睡会儿。”
右京得到了确切答案心落在实处，腿发软的直接跪在地上，颤抖的手握着颜祢冰冷的左手，闷声哭了起来。
他真的太害怕了。
颜祢不知道在孩子平安出来时，医生带给右京的却是他需要进入重症监护室，他的呼吸在孩子哭的时候有了骤停现象。
右京当时整个人像是被巨大的恐慌笼聚，完全听不见医生和周围人再说什么，时间仿佛在那一刻陷入了静止。
颜祢进入重症监护室多久，他就抱着孩子在外面呆了多久。
三个小时前医生才刚刚宣布颜祢脱离危险，一切已经恢复正常。
那时右京跪地大哭一场，朝日奈美和几人也红了眼眶，医生拉着右京去给孩子赶紧洗个澡，颜祢进了病房，雅臣就赶忙出去买了粥回来候着。
颜祢不会知道他在睁开眼睛时，大家心里都有多酸涩想哭，但他们不能哭，至少不要在颜祢面前哭。
朝日奈美和不动声色地拭去眼角泪珠，拍拍右京此刻脆弱的背脊：“好了，他没事就行，别让他看出来。”
右京也想停下来，可他真的停不下来，所爱之人接近死亡他却只能远远看着，那种无力感让他永远都不能释怀和忘记。
这种事情他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他真的受不起。
如果可以的话，他多想代替颜祢去受这份罪。
他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就失去他了……
……
客厅里，大家汇聚一堂，今天是颜祢出院的日子。
右京抱着孩子坐在颜祢身边，颜祢盯着小家伙的小脸还有攥成拳头的小手，他微微低头对小家伙微笑。
宝宝刚出生几天，双眼还没有完全睁开，但也能看出来她随了颜祢的眼睛，大而星亮。
像是知道颜祢在对她笑，小家伙动了动小手掌握住了颜祢的指头，大家稀奇的看着这一幕，有些控制不住想要伸手试试小家伙的手是多么软乎乎。
朝日奈侑介起身几次又坐了回去，探头探脑的看着：“老师，你给她起名字了吗？”
颜祢怔住，看向身边的右京。
右京深情的回看他：“你千辛万苦生下来，当然是你来起名字，我觉得随你的姓就很好，颜即美之意。”
朝日奈美和摸摸下巴：“我想了好几天只觉得哪个字都配不上颜姓，思来想去还是你自己取吧。”
大家附和，一下子展开了讨论。
颜祢眨眨眼，鼻头酸意涌然，小家伙拉一下他的手去揉眼睛，看样子是忘了自己还握着父亲手。
颜祢垂眸和小家伙对视，获取一抹甜甜笑容，他道：“颜瞳，小名叫瞳瞳如何？”
所有人为之一静，同时看向了小家伙漂亮的眼睛。
右京恍然大悟：“好，这个名字特别的好。”
颜祢笑容倾城，眼眸充满了温柔。
右京看着一愣，鬼使神差的低下头在颜祢微凉的额头落了个吻。
朝日奈弥惊呼捂住眼睛：“二哥！你居然当众秀恩爱！你忘了我们还有好多人是单身狗嘛！”
此话一出，客厅里瞬间传来哈哈大笑。
右京难得红了脸和颜祢眼睛对视着。
小家伙不明所以一个力道轻的拳头落在了右京下巴上。
颜祢成功被逗笑。
右京无奈失笑，他好像看到了以后自己的家庭地位。
自从颜瞳来到了这个家里完全成了团宠，平时不怎么归家的朝日奈枣都按时回家吃饭，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早晨起来大家都已经去上班和上学了，只留颜祢和孩子在家，而今天颜祢站在镜子前看着蔓延到整个背脊的蓝色妖姬刺青，淡淡一笑。
他该走了，今天就得走了。
回到卧室看着自己玩的开心的瞳瞳，颜祢心头一紧，强烈的不舍扼住了他的心脏，他下意识咬住唇瓣止住窒息感。
面带微笑的抱起瞳瞳，给她穿戴好两人来到了院子里的秋千上，这是他第一次回到家带瞳瞳出了门。
他轻轻晃动秋千眺望着远方，轻声细语道：“瞳瞳，我好像还没有说过欢迎你来到这个世界。我要走了，去个很远的地方，你怕是永远都找不到我，我也不会知道你以后的生活会怎么样，但我知道他们会很宠爱你，你会很幸福的成长，只是……我不会参与其中……”
“所以宝宝，朝日奈家的每一个人都是你的父亲，你要好好的，我……要先走一步了，对不起，我没有办法看着你成长起来了。”
话语渐渐转弱直至消弭，秋千也缓缓停止了动作。
怀里本来还在笑容欢乐的瞳瞳，突然爆哭起来。
忘记拿资料、急忙赶回家拿书刚进门的右京和侑介，被这一声爆哭吓了一跳，然后快速跑向树下。
两人急促的脚步却在距离秋千三步远的地方驻足不前，几秒钟后再次抬步靠近，侑介泪流满面的接过孩子，右京蹲下来浑身颤抖的抬手停在半空。
随着时间的悄悄流逝，右京感到手下衣服里的皮肤在慢慢变冷，而且越来越冷。
右京再也抑制不住猛然抱住了颜祢失去热度的身体，痛哭失声。
这一声哭就像是个信号，使得侑介身体骤然失去了所有力气瘫坐在地，和孩子一起哭出了声。
半个小时后，得到消息的所有人都回来了。
绘麻推开门进去，看着棺材里平静躺着的颜祢，眼泪瞬间夺眶而出，趴在棺材旁边：“怎么会这样！早上不是还好好的嘛！老师还跟我说了路上小心！不过一个小时没见！为什么！为什么！！”
……
葬礼举办仅限朝日奈家所有人，他们没有允许学生们前来告慰。
没有什么特别原因，是大家知道颜祢喜欢安静，就连他走都是静静地离开的，又何必那么多人前来烦扰。
侑介抱着孩子不撒手，眼神空洞得吓人。
绘麻哭到无力靠在朝日奈昂怀里慢慢走着。
其他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风斗突然想起来该给孩子喂奶粉，回头一看：“右京哥呢？”
话一出，大家才发现右京不在。
朝日奈美和脸色一白：“坏了！赶紧去墓地！”
大家顿时明白了什么，侑介转身趔趄了一下磕到了旁边的树上，额角的血瞬间冒了出来。
但他第一时间是看孩子，确定孩子没事后立马松口气，顾及不上其他赶紧随着大家原路返回。
颜祢的墓碑前，右京紧闭双眸，眉眼弯弯的倒在地上，胸前的匕首不断滴落地血珠浸染了土地。
朝日奈美和一下子倒在地上，捂面痛哭。
其他人的眼泪也随之重新出现。
侑介抱着瞳瞳靠近像是有所感应般，原本已经睡着的瞳瞳再次大哭起来。
阳光下所有人只觉得遍体生寒，以前暖洋洋的温度在这一刻突然失去了它的作用。
唯有右京手上的戒指在泛着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