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恕难从命
这季飞扬赶了几天的路才到这滇都来,本以为找到凌穆书还需要费些功夫的。谁知刚一打听便知晓了凌穆书的位置。还没等跟凌穆书打上照面,就看了这好大一场热闹。
此时见凌穆书认出自己了,不由得躬身抱拳:“大小姐还记得我?”在凌穆书未出嫁时季飞扬就已经跟在我凌志风身边了,便一直唤凌穆书为大小姐,这么多年了还是改不了口。
“真的是你!你长高了许多!都成大小伙了!”凌穆书看到季飞扬,就像看到了娘家人,不由得有几分激动:“可是志风叫你来的?看来我的信你们是收到了?”凌穆书忍不住在门口就开始发问起来。
季飞扬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是凌大人派我来的。”说着凌穆书便领着季飞扬到大堂去了。
王落清一看他们都没跟自己打招呼,只得悻悻然的跟着去了大堂:“原来是内弟派来的呀!前些日子不是刚派人来过吗?此番前来可是有事要交代?”王落清免不得还是要寒暄几句的。
季飞扬见王落清态度好了许多,这才转过身来抱了个拳:“见过姑爷!前些日子是有人来过,不过那可不是我们大人派来的。不过是那等上赶着巴结的人自己寻来的,得了大小姐的信便想在我们大人面前卖个好!”这话是的故意说给王落清听,好叫他知道凌志风现如今的地位,让他不敢再轻易对凌穆书不客气了。
王落清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有些不快但又不好发作,只得道:“内弟如今高升,自然是有人要巴结的。只不过我们这穷乡僻壤倒也不劳烦惦念了。”
“姑爷多虑了,我们大人只是惦念大小姐和未曾见过的小侄子。可没惦念旁的什么!”这话一说完,边上倒茶的小穗都忍不住偷笑了起来。
王落清是个清高执拗的性子,一听这话就要发作。
凌穆书见状赶紧站起来:“老爷,你先去看下刘姨娘吧!这里我来招呼!”
王落清这才一甩袖子走了。
凌穆书确定王落清走远了才问:“小季,你快给我说说,上一次来的人是谁?我写的书信母亲可收到了?可给母亲和弟弟带来了麻烦?”
季飞扬这才原原本本的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当说到那何芷心哄骗余蓁蓁去会见凌志风时,气得凌穆书一下子站了起来:“弟媳如此糊涂吗?幸好弟弟是个正人君子,不然岂不害了他?”
季飞扬不敢过多言语,只得说:“夫人许是太过在意了吧!这才上了那何芷心的当。但她平日里为人和善,表小姐跟她最是亲密不过了!”
“和儿…她还好吗?”提到淑和,凌穆书的心忽的一下就软了,对于这个女儿她总是有诸多亏欠的。
“大小姐您就放心吧!表小姐好着呢!”说着便把她做奶茶的事绘声绘色的讲了一遍。
凌穆书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知道淑和过得好心里其实挺欣慰的。但毕竟这五六年没见了,难免又有些生疏。何况得知她在那边受尽宠爱,而衡知只能跟着自己在这滇都受苦,不免有些替衡知可惜!
直到天黑,季飞扬才把家中这些年发生的事捡重要的说了一遍。凌穆书看着家中越来越兴旺,弟弟官职越来越高,不由得打心里高兴。本要留那季飞扬多住一晚再走的,可家中实在没有多余的客房了,只得让王落清帮着在驿站要了一间客房给季飞扬凑合一晚上。
到了晚饭间,凌穆书自是要留那季飞扬吃顿便饭的,便说道:“小季,你还没尝过这滇都的菜式吧?今天我让王妈妈做几道拿手的菜来给你尝尝鲜!”
“不敢不敢!属下怎可跟大小姐同桌吃饭,等大小姐回完信,我到驿站对付一下就行了!”
一席话说的凌穆书的眼神都黯淡了:“如今哪里还有什么大小姐?都到这滇都了也不讲究这些了,我们如今与那寻常贩夫走卒也没什么不同了。何况你来往这路程好几千里,实在太辛苦你了,若再不肯留下用饭,我心内实难有安!”
王落清此时也出来了,表面的功夫还是要做一做的,何况他也想在席间打探下如今朝廷里的风向,于是便也开口挽留:“这位季小哥就莫要推辞了!我陪你饮上几杯如何?”
季飞扬见王落清都出来说话了便也不再推辞了!
席间那刘姨娘也不敢再嚣张跋扈,毕竟这季飞扬看着就不好惹。何况今日自己那样挤兑夫人还恰好被他瞧见了,难免有些心虚!
可季飞扬却没想放过他:“刘姨娘看着像是本地人士?”
刘姨娘听到自己被点名了只得讪讪地说:“季先生好眼力,妾身正是本地人士!”
“哈哈,那就是了!怪不得看着有些不太懂礼节呢!”说完季飞扬哈哈笑着装作口误的样子,立刻又拿起酒杯对王落清说:“姑爷好福气啊!有这样一个好夫人,还有一个好内弟,想必好消息不日便可传来啊!”
王落清听他拿话揶揄刘姨娘的时候本有些不快,但一听到说不定马上就要回去了。那点子不快立刻就烟消云散了:“如此,便借你的吉言了!来!干了!”
趁着他们喝酒的空档,凌穆书便写好了信,也顺便帮杨素雪写了一封托季飞扬带去。
在凌穆书千叮咛万嘱咐中,季飞扬第二日一早便北上而去了。
这封信在别人手里不甚重要,可在凌老夫人眼里却可抵万金。因此季飞扬不得不快马加鞭的赶回去,好让凌老夫人早日看到这封信。
而凌志风这头进展就不那么顺利了,本有一个名叫谢子安的男子有些像是他要找的人,可他两年前便去世了。
如今来了这三天了,还是没能找到他的后人的信息。
这天凌志风正在这襄阳城中闲逛,正好走到一间书屋。却听得一位掌柜的正与一位老者攀谈着:“范先生,咱们这儿的书院可属您教的最好啊!可惜我那小孙子还太小了,当不了您的学生喽!”
“哪里的话!年轻一辈的先生都学识渊博,到时候您的孙儿定能寻得一位好先生的!”
“那便借您吉言了!也祝您的学生明年的春闱个个都能高中啊!到时您也能功成身退了!”
“要是这样就好喽!我那学生里头就属那谢宗成最有才华,要是他能下场考试,定能高中。可他县试都不愿意参加,更别提明年的春闱了!”
“竟有这事?这谢宗成总在我这买书,我也是见过的,前些年听说他父亲去世了,可是因为这个关系?”
“这孩子之前性子还是挺不错的,自打他父亲去世后,是越发沉默了。不过他的学问在我学生里头一直是最好的…”
他们话还没说完,凌志风就直觉他们谈论的谢宗成大约和那谢之安有些许关系。便拱手问道:“请教这位先生,您刚才说的谢宗成,他的父亲可是叫谢之安的?”
范先生疑惑的看着凌志风,见他眉目疏朗,不似那奸狡之人。便沉吟了一会说道:“好像是叫谢什么安的!你认识宗成?”
凌志风一听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我自然认识,只不过他不一定认识我。还请先生做个荐引,带我去寻那谢宗成,说不定明年春闱他就能参加了!”
“这是何意?”范先生还有些疑虑。并不肯带凌志风去找那谢宗成。
凌志风见范先生如此警惕,无奈只得将身上的官符取出来自证身份,那范先生一看便惊的要下跪拜见。凌志风连忙扶住范先生:“先生不必多礼,此番我找谢宗成是有一件天大的好事要告知他,还请先生为我带路才好啊!”
于是两人谈笑风生的朝谢宗成家走去,一路上凌志风也大致上将那谢宗成的事情了解的差不多了,也更加确定他就是自己要找的人了。
一到谢宗成家门口,只见门口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正在门口坐着浣衣。看着年龄虽不大,做起事来动作倒是十分老练,小脸因干活显得有些红,头上散落了两三缕头发在耳边也顾不上收拾。那小丫头无意间一抬头看见范先生来了,连忙站起身来:“范先生今日怎的来了?哥哥正在家里温书呢!可要我去唤他出来?”言谈举止间就像一个小大人一样!
范先生连忙摆手:“不劳烦!不劳烦!你先忙你的吧!我带这位先生进去找他便是!”说着便热心的引着凌志风进屋去了
那小丫头正是谢宗成的妹妹谢静宜,她警惕的看着范先生和那位从未见过的男子进去找谢宗成了。不由得把衣服放在了一边擦了擦手,拿着衣锤轻手轻脚的跟了过去。
“宗成啊!这位是京城里来的凌大人,他说有事要找你!我就带他过来了!”范先生此时心里期待万分,若真如这位凌大人所说,能直接让谢宗成参加春闱那可真是一件大好事呢!
谢宗成本坐在案几前温书,正眉头紧锁着思索着书中的含义,一听范先生的声音,还说京城来的人在寻他,慌忙的站起来,手里的书都惊得掉到了案上:“学生谢宗成!见过范先生,请问这位大人,您是不是找错人了?”谢宗成心里七上八下了,见这位大人穿着便服只身前来又觉得或许不是?
凌志风在没来之前只有七八分确定,如今一见这谢宗成便有了十分肯定。这谢宗成虽出生闹市,却生的相貌堂堂,身上还有一股不卑不亢的气质,好一个翩翩公子的模样!加上他现在紧张的如临大敌的样子便知道自己今天来对地方了!
“没错!我就是来寻你的!准确来说是来寻你的父亲黄泽的!”
凌志风这话一出口,那谢宗成的脸色大变,慌忙转过身去:“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位大人你找错人了!街坊邻居都知道我父亲不叫黄泽。”
那谢静宜不知道从哪窜了出来,拿着衣锤挡在了谢宗成的面前:“你到底是谁?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你快走!走!”边说还边拿着衣锤要赶人!
范先生一脸惊讶:“这!这!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呀?宗成!你快说句话呀!快叫你妹妹快把衣锤放下!”
凌志风盯着谢宗成:“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而来吗?这些天圣上的旨意想必你也听说了,你就真的不想洗去你身上的污点吗?”
还未等谢宗成说话,谢静宜一脸悲愤的开口了:“什么污点?刽子手有什么资格对无辜枉死的人说那是污点?带着你的旨意快点离开!我们不需要!”
范先生越听越糊涂:“这!宗成啊!你妹妹说的这都是什么啊?这位凌大人可是京城来的,你们有话好好说,莫要起冲突了呀!”范先生在一旁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谢宗成此时已经恢复了平静,对着凌志风作了一个揖,不卑不亢的问道:“您姓凌?那敢问凌全壑是您什么人?”
“凌全壑正是家父!原来你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啊!你既知道,便应当明白我今日前来是绝无恶意的!”凌志风惊讶他们居然还记得父亲的名字,有些善意对于父亲而言只是举手之劳,可对对方来说却是终身难忘!
谢静宜一听到凌全壑这个名字便默默的放下了衣锤,走到一边不再说话了。
谢宗成慢慢的把书捡了起来强装镇定,可他的手指轻颤还是出卖了他的内心:“我几日前就知晓了圣上的旨意,可我全族皆已不在,恕我无法代替他们接旨,还请凌大人见谅!”
凌志风一听也不好说什么,死去的人永远无法活过来,可活着的人却要继续活下去啊!不由得语气放缓:“圣上的旨意原是想让你黄氏一族恢复本姓,安居乐业,不再颠沛流离。听你的先生说你的学问很好,可莫要浪费了你的大好才华啊!若你愿意,明年开春我可举荐你直接参加春闱!”
谢宗成听到凌志风的话不由得心动起来,可这么多年刻在骨子里的仇恨让他一时间难以放下,好像接受了凌志风的建议便是背叛了父亲。而此时谢静宜用愤愤然的目光盯着谢宗成,唯恐他会答应接旨。谢宗成只得答道:“多谢凌大人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意已决,凌大人还请回吧!”
凌志风见状也不再坚持:“我明日便要回京复命了!你若想通了可赶在春闱前上京来找我,我定会助你一臂之力!”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凌志风有预感,不久的将来,他们还会再见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