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80章
乔诉当然能理解宣谨移的失望。
对宣谨移而言，赢是比赛的唯一目标，可以适当整点花活儿，增加比赛观感，但也要在确保胜利的前提下。
乔诉记得，有一年的季后赛半决赛，fqt手握赛点，为了确保胜利，宣谨移打了一场一点也不宣谨移的纯防守战，甚至被一些毒舌点评为“又臭又长”，但那一局成功地把对手拖入了疲态，影响了下面两场的发挥，直接3:0杀死了比赛。
而现在，fqt在几乎没有战术安排的情况下就能打成这个局面，说明即使没有晏超，他们也不是全无胜算，那为什么不好好地布置战术，认真应对呢？
老辰对于宣谨移来说，是引他入行、百般照顾的前辈，也是手把手教他堕天使技巧的师父，甚至还有可能，是告诉他什么是比赛、什么是竞技、什么是荣誉的人。
这样的大前辈在有一搏之力的情况下选择了人气局，宣谨移应该比谁都失望吧？
但同时，他也挺理解辰哥的。
老辰没几场比赛了，可是退役后还是得吃这碗饭，直播工作依然会是他收入的重要来源，既然没法在世界赛的领奖台上风光退役，也没法继续营销宣辰cp，他总得为自己留条后路，退得风光一点，以后直播也顺心点儿。
fqt惹宣谨移不舒服了，宣谨移拍拍屁股走了，可老辰走不了啊，他房也卖了，车也抵了，这十年来的全部心血都投进了fqt，这家俱乐部除了是他的青春、梦想，还是他下半辈子的事业，收拾梁白留下的烂摊子、迅速重拾粉丝对战队的信心就是他的当务之急。
乔诉咬了咬嘴唇，跟着宣谨移走出休息室，出门前回头冲队友们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先别跟来。
宣谨移走选手通道出了场馆，叫好了车，抬头才发现只有乔诉一个人：“？”
虽然疑惑，却还是习惯性地给男友拉开了出租车后座的车门。
“我们先去点菜啊，他们再陪陪张哥嘛——张哥这几天都跟我们吃住在一块儿，多久没陪媳妇儿了，今晚怎么着都得等到全比完了去接解说下班吧？他一个人在休息室等的话，怪可怜的。”乔诉顺手牵着他的衣角把他也上了车，仗着车里昏暗，司机看不清，明目张胆地拽着宣谨移的手，不肯放开。
宣谨移受用得很，反手握住，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坐着，气氛正好。
司机却要和他们唠嗑：“你们也是刚看完比赛出来吗？今天这儿好热闹，一会儿不知道会不会堵车。”
“应该还要一会儿才结束呢。”乔诉热心地说，“今天好几场比赛都拖到绝杀局了，我看要比到十一点。”
宣谨移怕他自来熟地和司机唠起来，忽视了他，便转移话题：“你海底捞排号了吗？”
“哦对，我排个号。”乔诉一边掏出手机，一边同他说，“其实我看宋哥他们都还挺想看到比赛结束的呢，一会儿我们过去了先点菜，等一等他们。”
宣谨移皱着眉，没说话。
“虽然技术性低了点，但场面确实精彩，刺激，好看啊！大家紧张了这么久，看点不用脑子的轻松一下也好。”乔诉笑着说。
宣谨移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刚刚在休息室，小乔好像说他也觉得这比赛挺燃的：“那你忽然被我拉出来……”大家估计就是怕我一个人出来丢面子
乔诉摇摇头：“我自己跟出来的。”
“我知道的，”宣谨移苦笑了一声，“要不是你跟出来，他们怕我发火，也都会跟出来，本来赢了比赛高高兴兴的，因为我一个人不高兴，弄得所有人都看不好……”
他从小缺乏父母的家庭教育，哥哥比他大不了几岁，两兄弟在待人接物、为人处世这方面也没被人提点过，只能自己摸索着野蛮生长，难免有些欠缺。他也是被乔诉这么一提醒，才发觉自己看得不高兴就走人的行为怪任性的。
“我……”
“不许道歉。”乔诉打断他，“不许觉得自己做错了。”
宣谨移喃喃道：“你会把我惯坏的。”
“谁让我是你的脑残粉呢！都叫脑残粉了，还要我保持理智，太难了吧！”乔诉嘻嘻一笑，“而且我也想跟你单独待一会儿。”
要不是司机师傅忽然打开了收音机秀了波存在感，宣谨移简直想当场就把乔诉搂进怀里好好揉一揉。
尽管已经将近十点，海底捞依旧人声鼎沸。
乔诉定了个包间，不过需要等位，两个人无所事事地站在等候区玩了会儿手机，很快就被粉丝认了出来，求合影求签名的人有点多，差点把门口堵起来，服务员没办法，各方协调给他们换了张大桌，先进去了。
“这桌子真的好大，感觉我们可以再叫个队一起来吃了。”乔诉坐下来就忍不住感叹。
宣谨移笑道：“那还是别了，ocean太能吃了，我们抢不过他。”
“啊，你说hft吗？”乔诉说，“我还以为你会喊辰哥他们来呢。”
宣谨移不敢置信：“喊他们来干嘛？在火锅店上演全武行，把他们的头按进胡椒猪肚鸡锅底里？”
乔诉疑惑：“为什么不是番茄锅底或者牛油锅底？”
“因为我喜欢这俩锅底，我待会儿还要先喝一碗番茄牛肉汤的。”宣谨移道，“你前几天还好讨厌他们队的，怎么今天们一起吃火锅这么惊悚的话都说了。”
乔诉本来就是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梁白倒台后他也懒得迁怒其他人：“我全明星的时候不是赢了吗，胜者的心胸总是宽广一点的嘛！而且我觉得，辰哥快退役了，也许你会想跟他，跟他的队伍一起吃顿饭，讲一讲过去的事，有什么高兴的不高兴的，喝两杯酒，就都说开了。”
“说得开的人不用喝酒也说得开，本来就没什么嫌隙。说不开的人么……”宣谨移摇了摇头，“还是别浪费酒了。”
“也是。”乔诉看到群里宋玄发的比赛结果，“fqt2：1赢了xag，积一分，都说他们绝杀局赢得也很惊险，最后结算的时候就差了一分，观众们嗓子都快喊哑了，微博全在发呼吸机表情包。”
宣谨移冷笑了一声，没说话。
xag的实力在联盟中只能算中游，fqt赢下这支队伍本应是理所当然地，但现在，赢得这么艰难，粉丝居然也没意见，还都觉得过瘾，不得不说，老辰玩心理战术有一套的。
“他这么打，是打算晏超回来以后就退吗？”
宣谨移道：“可能吧。”
乔诉想，在宣谨移心里，老辰分明是宁愿做队霸，被骂战队毒瘤也舍不得离开，要打到自己实在不能打的人设。
但事实上，辰哥比他们想的要理智现实得多。
“他也是在给以后的直播铺路吧。”乔诉说，“挺好的，自己想办法巩固人气，以后不用找我男朋友双排营业了。”
宣谨移“噗嗤”一声笑了，表忠心道：“咱们在一起以后我可没和别人双排过了哈。”
“那是，你现在是个治疗，可不得等爸爸carry你。”乔诉得意地说完，又进入正题，“所以我想说，辰哥的选择是可以理解的，他要是真的打得破烂不堪地退役，以后直播怎么办呢？倒不如像现在这样，打得轰轰烈烈的。而且你也不能说他赛场上没尽力吧？那几个预判减伤，一般人还真做不出来。”
宣谨移烦躁地说：“我一直都知道他是个商人，但我没想到，他会连自己最后几场比赛都要用商业价值来算一下。”
“我没有怎么经历过为人气犯愁的阶段，所以没有立场评价这种选择是对是错。”乔诉目光灼灼，指了指宣谨移，“你就更没有啦。”
也许有人天生就是吸粉体质，或者说，脸好看天赋高的人走哪条路都要相对轻松一点，乔诉自己一个露脸直播就直接人气十倍百倍地涨，宣谨移更是还有个在娱乐圈混得风生水起的哥哥帮他完善人设，互相涨粉。他们没有为了人气怎么努力过，自然也没法指责别人的挣扎。
“我知道。但是同是职业生涯的末期，看看ken是在怎么努力求变的，他这么打……”宣谨移任性地宣布，“他结婚的时候我送只送红包不送礼了。”
“不送了不送了。”乔诉哄他，“我想开会儿直播了，明天又要坐那么久的飞机，估计回到基地我就不想动了。”
“播吧，我去帮你调个蘸料，你要什么比例？”
乔诉眼珠子一转：“我自己去。”
joe妈们等了半晚上了，总算收到了直播通知，高喊着【好大儿你总算想起妈妈了】冲进直播间，却看到了宣谨移的俊脸。
？？？？
怎么回事？
听说有的俱乐部高层为了公关，会把选手的微博收过去统一管理，现在连直播间也需要统一管理了吗？
宣谨移试图用云淡风轻的语气掩盖内心的激动和得意：“小乔调蘸料去了，我代播几分钟。”
？？？
她们的话痨好大儿就缺这几分钟的时长吗？这也要找个代播的？还找个这么大牌的？
【你们动作好快哦，比赛还没结束就已经到火锅店了吗？那广州的小姐妹岂不是可以求偶遇了？】
宣谨移：“千万别，一会儿奥体中心旁边肯定打不到车，而且太晚了，不安全。我们特意提前出来排号的。其他几个人过会儿才动身呢。”
他特意加重了“其他几个人”的音，希望这些小乔的娘家人们能get到她们的好大儿正在单独和他待在一块儿的重点。
然而……
【哦哦哦那你们岂不是没看完fqt的比赛？好精彩的咧！】
【joe宝居然舍得不看fqt的比赛，铁粉失职啊】
【傻了吗，他是fqt粉丝是因为当时他男神在，现在可以和男神一起吃火锅，管fqt比成什么样呢】
【说的也是，不过fqt今天确实一改作风，打得好燃！我看得都哭了。我妈问我在房里鬼喊鬼叫的干嘛。】
【对对对，老辰赛后采访的发言也好感动，老兵不死！老兵永远热血沸腾！】
宣谨移单手托着下巴，手指不耐烦地敲着桌面。
这届粉丝都怎么回事？老是说fqt打得燃什么的他忍就忍了，但是重点！重点在哪儿！怎么嗅觉这么不灵敏呢？
乔诉端着两个调料碗回来，瞥了一眼弹幕，笑了笑：“你们怎么回事啊，我今晚常规赛首胜哎，都在说fqt，我要闹了。”
【哎，熊孩子又在矫情了】
【孩子闹腾怎么办？打一顿就乖了】
【又到了断绝母子关系的时候了，想不到来得这么快】
宣谨移“哼”了一声：“行吧，你们都跟小乔断绝关系吧，他有我就够了。”
【我说最近怎么小乔叛逆心越来越重呢，原来有人宠着了】
【宣神三思啊，熊孩子惯不得，越惯越容易蹬鼻子上脸】
【不要男妈妈，不要男妈妈！】
【小乔眼里本来也就只有男神吧？什么时候有过我们】
【说的也是……】
这几条弹幕还算顺眼，宣谨移满意地点了点头。
乔诉也得意起来：“你们挑拨也没有用，宣哥就是喜欢我！”
他一个高兴，大晚上的开始报复弹幕，从头到尾把菜单读了一遍还不过瘾，全方位地对着手机镜头展示了两个人的调料碗：“我亲手调的！吃火锅就是要吃麻酱！可惜宣哥不吃芝麻酱，他那碗就只有蒜蓉和香油，好像四川那边的老火锅会用这种料吧……不正宗吗？要加葱花和香菜吗？哦，宣哥也不吃葱和香菜……为什么不吃？不吃就不吃呗，不能吃、不喜欢吃，管他有什么原因呢，反正他不吃，我就不放呗。”
宣谨移轻笑了一声：“就是不喜欢葱和香菜的味道，不过偶尔吃一点也没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包括他的父母长辈，大多数人听说他不吃这个，不吃那个的第一反应都是“挑食不好”，甚至一些他过敏的食物，都要想方设法地逼他吃点儿下去，直到他浑身疹子甚至出现了更严重的状况，不得不送去急救了，也不肯承认自己错了，还要嘟哝一句“怎么这么娇气”，要是听到什么菜他不是过敏，只是单纯地不喜欢吃，那就更来劲了。小时候都不关心他有没有饭吃、会不会饿死的人，这时候倒拼命担心他的营养均衡了。
但事实上，他比世界上大部分人都更爱惜自己的生命。
所以哪怕还没开始恋爱的时候，他都觉得跟小乔待在一块儿是最舒服的——小乔尊重每个人的生活习惯，但也不会因为谁改变自己的立场，进退有度，拿捏着一个绝妙的度。
他自己在人情世故上有欠缺，就格外佩服小乔的高情商。
有时候他都在想，也许他俩一开始就应该位置对调，小乔才是爱豆，他来当那个小粉丝。
菜都上齐了，其他几个队友才姗姗赶到。
乔诉奇怪：“飞哥没来？”
张教练陪老婆不过来他早想到了，但秦宇飞刚刚可是嚷嚷着要请客的，居然没跟着过来？
“秦太后投敌了，他嫌弃我们的小火锅不够高档，参加fqt的奢华酒店庆功宴去了。”步小星告状，“他还夸bright好猛。”
“能有我们五个人坐这么大的桌子豪华吗？”宣谨移盛了一碗猪肚鸡汤，慢悠悠地喝了一口，“他也看比赛看上头了？”
宋玄看了一眼乔诉还没关的直播，笑道：“我们出来的时候刚好遇到fqt结束采访，在通道里遇到了，辰哥本来想喊我们一起去的，但你俩这儿菜都点了，我们也不好意思抛弃你们。飞哥作为代表去了。”
宣谨移凉凉地问：“你们原来还打算去啊？”
直播间的观众们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原本还在说骚话的弹幕渐渐被省略号打满。
宋玄轻轻叹了口气：“辰哥还有四场比赛就退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