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彦武篇
我不是没想过逃跑，去躲避在这的一切，可是他们来找我了，而我过不去心中的坎，只能留下来等待法律的审判了。
——彦武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像被父母遗弃了。他们各奔东西，我被留在姥姥家。小小的我看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身影，有一瞬间的不舍，但在一场大哭，在奶奶温暖的爱抚中烟消云散了。
此后，我跟着姥姥与她相依为命。姥姥去田里耕作，我会帮忙拔草、施肥；姥姥去街区捡垃圾卖钱，我会翻过每个垃圾桶、走过每一户人家去寻找姥姥说的“宝贝儿”。总之，我与姥姥形影不离。
直到我到了上学的年纪，姥姥把早就备好的积蓄给我当学费送我去上学。我知道这钱来的不易，我虽然渴望却拒绝了。
我没想到的是，在那天，姥姥第一次真正发了火，她不是像往常拿着竹条向我小腿挥，而是自己边流泪边说:“彦武，你不上学走入大城市，跟着我这个老太婆有什么出路。我死后又怎么对祖宗交代!……”
我看着姥姥的泪水，愣着那一动不动。姥姥的话还在继续“你如果不上学，那你就走吧！反正以后，你还是这个样子，不如早入社会。”
听到姥姥说让我走，我急着回答说:“姥姥，我答应，我去上学还不行嘛。我要是要陪在你身边，给你养老送终的，永远都不要离开。呜呜……”
姥姥被我哭得心一阵阵疼，把我搂在怀里好一阵安慰。
学校离家很远，我寄宿在姥姥托关系找到的一户善良的家里。我被迫与她分开，我很难过，不过，我又树立了一个目标——好好学习，因为姥姥说:“读书才能有钱，才能让人瞧得起。读书才能留在她身边。”
我想有钱，让姥姥不那么操劳，有时间就和奶奶一起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我想让别人正眼看我，不想再忍受那嘲笑讥讽厌恶的眼光。我想读书，让姥姥骄傲开心。
有了这个信念，即使在当地尖子生云集的县城第一中学，我的学习成绩依旧一骑绝尘。自然而然，我耀眼的成绩引来了各种目光，我骄傲的同时也有一丝担忧。
后来，我的担忧也被证实了，不知从哪传出来的，好多同学都知道我是被丢弃的孩子，只有一个靠收破烂生存的姥姥抚养。
周围的目光好像针似的扎得我生疼，同时 某些曾经被我竭力压制的东西，犹如破土而出的蔓藤般，迅速生长缠绕，将的整颗心完全包裹住。 我脸通红手心直冒汗，恨不得立刻消失。
我坐在教室里埋着头，因为头重得我根本抬不起来。周围的窃窃私语全都被我保护性的屏蔽，我只想听到提示放学的那个美妙的铃声。我做的兼职也没去了，只想一个人静静。
走在回家的路上，我回想起过往的种种和最近遭受的委屈，我只想立刻回到姥姥的怀抱里，感受她的温暖和温柔。我拉紧书包垂下的带子，低着头直直往前地走，后面突兀地传来粗声粗气的喊叫“前面的，站住”
我不以为然，装作没听见加快步子往前赶。听到后面突然急促的跑步声，我惊愕不已，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丢下书包往前冲。不过，因为腿短，终是逃不过魔爪。
一个小弟提着我的后衣领，让我面对着那个人见人怕的班上小霸王陈高。
想着我与他们无冤无仇，可能是弄错了，我急忙告诉他们我的名字。
另一个小弟刘强说“找的就是你，有爹娘生没爹娘养的小可怜 。要不是你的同乡告诉我们，我还不知道你这么可怜呢。”
我咬牙了牙，压下心中的怒火。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不想怎么样，就是看你不爽，都怪你啊，我的老大被他爸说他连你这样的人都比不过，压着他上恶心的课外辅导课。”
“我下次一定改，我考低分，不，我交白卷。”我顺从地说。
“那不行……”小弟们说。
“那你走吧，记住你说的话！”陈高见差不多了，走到我面前，晃了晃拳头恶声恶声说。
我被轻飘飘地放了 ，我往前走了几步，越想就越觉得姥姥说得不对，明明知识比不过武力和财力，又返回走到他们面前说“我想加入你们。”我要让瞧不起我的人付出代价。
他们挑了挑眉，对视了几眼，陈高点了点头收下了我这个半路出道的小弟。
从此，我在同学里的地位好像蹭蹭地增高，很少人再用那种令人生厌的目光看着我，当然，正眼看我的也没几个。我很快意，快意中带着些失落。
命运也没有轻易松开扼住我咽喉的手，它像逗猫一样玩弄我的人生。
我的姥姥得了胃癌，幸好是早期，还可以手术切除治疗，但是那高昂的手术费令人望而却步。
我崩溃地抱着姥姥痛哭，她对我说人终究会离开，我还好，还可以再陪你一程，以后还可以在天上保佑你。我乖孙能出人头地，我死而无憾嘞。
我听完，抱着她，不敢去看姥姥充满慈爱的眼睛，反复地说你放心，我有办法，我有办法的。
回到学校，我艰难地开口寻求老师的帮助，老师们虽然看不惯我平时的表现，但同情我的遭遇，自个纷纷捐了钱，还号召全校组织捐款活动。
我很感动，也觉得愧对她们，我暗暗发誓，等我姥姥好了，我就好好学习，回馈这个令人温暖的社会。
可是，善款离手术费还差很多。
这时，刘强说他盯上了学校一位富有的学生秦璟，去敲诈他一笔，给姥姥的手术费不就齐了。我犹豫了，我不知道该不该怎么做。
刘强看我在犹豫，又说老大还和他有仇，你打了他，老大还会奖励你呢，就再说他那么有钱，你就当劫富济贫了……
最后我的强盗思维，武力至上逻辑霸占了我的大脑，我鬼事神差地同意了。
我们的计划很完美，在我们当时看来。
调查得知他的落单的时候就行动。
一天，他没有坐私家车去上学，手里抱着一袋东西急急地往前走，我们把他堵在人少的巷子里，实施我们娴熟的敲诈勒索。没想到他还挺倔，一点都不屈服。刘强不耐烦了，伸手去抢他怀里的东西。他就像一只炸毛的小兽，猛地要往刘强身上撞。我没想那么多，抬手推了他一把，他直直地摔在地上，挣扎几下，他摸了下后脑勺就不动了。刘强走过去踢了他几脚没反应。我看到他沾血的手，迅速跑过去，摸了他的鼻息。还没死，我就立刻叫了救护车。
鬼知道当时我有多么懊悔。
很不幸，秦璟因为脑出血，命被保住了却变成了植物人。知道了这个噩耗，秦璟的家人承受着莫大的悲伤与打击，心中无处发泄的怒火朝我这个凶手一通发泄。我当时是未成年，他们暗暗地利用关系想把我送进警局，而我的同伴的父母也想推我出来去平息他们的怒火，更是会添把火。
我确实处在孤苦无依的境地，无论是精神上的还是现实里的。令我心慰藉的是，不知从哪里来的钱凑齐了手术费，且姥姥的手术很成功。
在那种情况下我已经做好放弃的准备了，可她出现了。
孙妙语孙律师，她从深渊中拉了我一把，有喘息之机的我，强烈的求生欲望又开始熊熊燃烧。
我从她口中得知，她是被我奶奶托熟人请过来帮我的，我很感激这种有求必应、有事就上的律师。我更令我感动和惊讶的是秦璟，在法庭的时候，我得知原来他手中死死抱着的是偷偷拿出来打算捐给我的善款。真该死，这么善良的人被我这个烂人伤害了，那一刻我深深地痛恨自己的愚蠢和冲动。
从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再也不能放下他们两个了。
我在监狱里待了半年，这还是孙律师极力帮助的结果。
在那半年里，我想了很多。我不愿意再回到过去的生活，也不愿按照姥姥的想法通过读书出人头地，我要跟从孙律师守护正义，无论是使用智慧还是武力。
出狱后，我成了孙姐手下中的一员。
每次空闲时间会去医院看望秦璟，陪他说说话。刚开始 我会不停地忏悔，后来，我会绘声绘色地给他说起最近的所见所闻。很幸运，半年后，他奇迹般地醒来了。我非常激动却不敢往他身边凑了。害怕他会怪我，怪我这个导致他昏迷一年的凶手。谁知，他居然会主动联系我！
从此，我们奇迹般地成了好朋友。
现在的一切好像是苦尽甘来，未来可期。
可命运就不会就此罢休，它不愿让我的生活就此风平浪静。
其实，说我长大了懂事了。我觉得，我并没有。在学校遭受过的一切烙印在我心中挥之不去，我的自卑的心根本就还未被抚慰。一根导火线就足以把我炸的四分五裂。
而阳烁尖酸刻薄的话语就是那根导火线，我滔天委屈和怒火一瞬间将我吞噬，从而酿成大祸。
人总说撒了一个谎，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圆。
好像做错事了也一样。
当时，我想着没人看见也就不会有人知道，再做个小小的伪证就完美了。没人会想到，我这个与被害人无缘无故的路人甲犯的案。（真是的，我怎么会有这种天真的想法）
我当时真是被恐惧和诱惑冲昏了头，正义二字于我而言是放屁，特别是前段时间，那个黑心公司干的好事给我埋下了这种想法的种子。
我就这样走上了一条歧路。
如果没有他们的到来，我可能就在这条道上越走越远了。
当小严来找我的时候，我以为他已经知道事情的原委了，可几番交谈下来，可以推断出孙姐怀疑我而他还是被蒙在鼓里。
而且我找的替罪人居然是孙姐的委托人！
那一夜，我的心一直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得不到救赎。
可是，对监狱的恐惧和对不堪过往的厌恶，我还是坚定了逃避的心。
收拾好行李，整理好自己，，我打开了房门，意料之外的人就站在门口，周围的晨雾都被他无限地包容着。
他说：“早上好！”灿烂的笑容明晃晃地挂在嘴边。
我抿着僵硬的嘴，没有打招呼。我实在没有勇气起面对他。
他不以为意，看到我手中的行李，惊讶地问：“你这是要出差？孙姐给你派任务了！”
“不是我跟你说，这次的理和权好像都不站在我们这一边。想胜诉的话……”
“这个时候她给你派任务，肯定是去找关键证据。那你快去吧！”
“你到底知不知道啊，你小子还在给我装。”我被他的话弄崩溃了，我觉得全世界都知道我做的事。
“就是我，就是我，我失手害了阳烁，还做了假记录。你满意了。”说着，我跑进屋里，拿起酒就往嘴里灌。
他沉默了，也拿起酒猛喝一口，呛得他不停地咳嗽。
“tmd，不会喝酒，就不要喝了。也不想想自己那破身体。”
“你说的是假的吧”
“什么假的，你可不就是身体极差，每次小病小痛都像要你的命一样。”
“不是，我说你是凶手那件事。”
“哦，是我，千真万确。”
“是我，我——呜呜”我再也撑不下去了，蹲下身痛苦起来。
“你……那你是准备逃！”秦璟轻踹了我一脚，一把将我拉起来，让我面对着他，平静问。
不知道为什么从他口中说出的这句话让我那么地无地自容。
我们大声地你一句我一句地怒吼着，就这样，在他的怒斥和劝导中，我的心反而平静了下来。
接下来发生的事 ，你们也知道，我就不说了。
不过要解释一句的是，我作证时并不是真想狡辩，我只想让别人看到孙姐的能力和魅力。看，凶手再怎么狡辩，也会被她逼得束手就擒。最后你们想知道被问崩溃的那一幕也不是我在装，我只能说我的心本来就是碎的。
不过，这也增大了案件的影响力，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