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人间烟火暖
青儿止住了泪水，看向不远处的紫衣女子。她正呆呆的伫立船头，看着他们俩个。
未待青儿开口，紫衣姑娘笑着对青儿说，“有需要我帮忙么？”
青儿很是感激，抬头对她说，“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我身无长物，只有家中青梅酒。姑娘若是喜欢，随时来取。”
苏影说，“好啊，我若是想喝酒了，自当来取，今日我先回去了，告辞。”
转头对船夫说，“走吧！”
也不知是哪来的恶趣味，对青儿补了一句，“青儿姑娘，你可得小心这只小狐狸。”说完回过头，迎着烈阳与清风逆水而行。
青儿怔怔的看着那紫色少女孤傲的站立在船头遗世而独立，直到那一抹紫色消失在清阳河的河道才回过神。
青儿对着小狐狸黝黑的鼻子亲了一口说“咱们回家吧！”玲珑心正因苏影的离开而闷闷不乐自怨自艾。突然间感觉心跳空了一格，一丝温热从鼻尖流入心田的空格，瞬间融入心田。玲珑心被强制淹没在那汪温暖湿润清泉中。
片刻后，玲珑心挣扎着清醒过来，“丫的，臭狐狸本大爷要跟你绝交。”小白并未理它，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少女。
青儿单手环抱着它，向岸边游去。
陈老头，正在后院酿酒。
“爷爷，小白回来了。”青儿站在院子门口，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随意散落，洁白的小手正轻轻抚摸怀里的小白，湿透的衣服有水珠一滴一滴的滴落。
“青儿去换身衣服吧！”陈老头只看了一眼，继续忙手里的活。
小白从青儿怀里挣脱，跳到地上用力甩动全身的毛发。“小白，等等！”青儿说着躲开了，快速的跑进屋子。
山秋居又恢复了往日的清静。每天早上，小白有时候趴在青梅树上懒洋洋的打盹，青儿还是小二哥的模样在酒铺子沽酒，陈老头忙着应付来来往往的客人。
故事虽然与昨天有些相似，但是其实还是有不一样。小白每天得花大把时间听玲珑心唠叨紫衣姑娘的名字，每天小白需要花时间吐纳天地灵气帮助玲珑心开启第二窍。小白倒也不急着恢复身形，只是耐不住玲珑心的催促。
不过，小白上心的其实是另一件事。每隔三天，小白会趴在屋顶，一个白衣少年都会准时在酒铺子出现，打上一壶梅子酒就离开。陈老头倒是不怎么乐意招呼他，倒是小青，跟白衣少年慢慢的熟稔了起来，小白总觉着青儿期待白衣少年的出现。
青儿每次都会仔仔细细把酒壶打满，顺便贴心的把酒壶擦干净。每次白衣少年转身，青儿的目光都会痴痴的望着白衣少年，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
白衣少年正是沈约。
随着沈约的出现直到消失为止，小白心中会在那莫名的不快也在一点点累加。那酸溜溜的感觉，玲珑心忍不住打趣，“小狐狸，也能吃醋啦。”
小白说，“我才没有，那小子跟那群山贼是一伙的，都不是好人。”
玲珑心不屑的说，“本大爷又不傻。”
日子在平凡又平淡，平淡又平安，平安又幸福一天天度过。
又是一年深秋，小白陪着小青去山里摘野柿子。野柿子树上绿叶早已随着秋风飘落，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上挂着红彤彤的小灯笼。
小白敏捷的爬到柿子树上，青儿跟在她后面，小心的把柿子一个个放在篮子里。当青儿的手够不着，小白会用娇小的身体帮着压弯枝条。见着已经熟透的柿子，她就会呼喊小白过来，细心的帮小白剥开了柿子皮，递给小白。看着小白吃柿子的模样，玲珑心却只能在一旁无力的生气，每当这时候玲珑心最想念它的紫衣姑娘。
吃了两三个，小白渐渐觉着有些不对。舌头开始发麻，好似粘上了一层厚厚的面糊，小白不停的挥舞着爪子，只是小爪子太短了，只能无奈的脸庞上摩擦。青儿眼中却有一股邪邪的笑意，小白知道她是故意捉弄自己，把未完全熟透的柿子递给自己吃，却也不好发作。这时候，该轮到玲珑心开心了，“小狐狸，咱们不跟她玩了，带本大爷去找我家苏影玩吧。”
小白既不搭理它，也不搭理青儿，索性趴在柿子树上不动了，撇着舌头。当看到小青够不着的时候，它还是会跑上去用身体帮她压弯树枝。青儿呢，会奖励小白一个甜美的笑容。
看着小白不值钱的模样，被冷落一旁的玲珑心抱怨道“臭狐狸，咱们俩个才是一伙啊。”
青儿到山居秋的时候天色已经昏暗了。陈老头似乎没在家里，整个山居秋笼罩在黑暗中。小白刚到了院子门口，闻到了血腥味。挡在青儿身前前，跳动着阻止她往前走。青儿以为小白想让她逗她玩，伸手去抱小白。小白闪身躲开了那纤细白嫩的手，嘴角咬着小青的裤脚往外拖。
青儿这才察觉到小白异常。她放下了盛满柿子的背篓，双手抱起小白，抚着小白的脑袋，“别怕，我们到家了。”
小白知道这是她们两个的家，无论如何她都要回家，她要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
青儿对小白说：“你陪我一起去么？”小白安静的躺在小青怀里。青儿推开了后院的院门。
青儿把小白在院子放下，从角落里找了一根防身的棍子。青儿朝屋子里喊了一声：“爷爷”。
见没有动静，小白冲进了屋子里。青儿点着了一根火折子，握紧了手里的棍子，跟着小白一起往里走。
小白进了屋子，一阵左躲右闪，一溜烟早已没影了。屋子里满地狼藉，青儿小心的避开地上横七竖八的物件。青儿看见桌子上油灯还在。
青儿点亮了油芯。油灯随着温度一点一点由暗到明。青儿这才看清了四周，似乎家里进了贼，还发生了打斗。
小白的声音从陈老头的屋子传来，青儿知道那是小白在呼喊她。青儿护着灯火推开了虚掩的房门，还未走两步，脚就踩在一摊黏糊糊的液体上，小青低头看去，不由心头一紧，那是流淌的血液。
她循着血迹，却并未见着陈老头，倒是小白正在柜子底下扒拉着什么东西。青儿俯下身把东西取出来，她认识这个木箱子，这是陈老头那个最宝贵的木匣子。
青儿打开木匣子，木匣子虽然不大，却放满了各种小药品小工具。小白却知道，这种木匣子却是军中军医们的医疗救助箱。
青儿在里面翻找了半天，却没有发现什么特殊之处！小白觉得不对劲，陈老头流了这么多鲜血，还在护着这个木匣子，肯定不会那么简单。
小白用小爪子仔仔细细的扒拉了几下。木匣子夹层掉出一封信。
小青看了一眼，信封上写着：青儿。
小青打开信封。
“青儿：
老头子知道早晚你会看到这封信。老头子已经老了，不能一直陪着你。
你出生那一刻起，已经注定了不能跟那些普通女孩子一样安安静静的度过一生。这里的人间烟火喜怒哀乐，不过是些偷来的时光罢了。
老头子一直希望这一天能晚点来。青儿，老头子尽力了。你找到这封信的时候，以后的路就只能你自己走了。
救小白那年，老头子藏了两个匣子。青儿的人生虽然没有决定权，但老头子私心里还是希望由你自己决定。
你若想好了，就把那匣子交给来酒铺子打酒的白衣少年。
老头子这一辈子光顾着打仗一生无儿无女，临了还有个孙女能陪我走一程也知足了。
不管青儿怎么做，老头子都会支持你！”
青儿抹去眼角的泪花，把头埋在膝盖里。她也一直在等待这一天到来。小白看着这个瘦弱孤单的女孩，它想去抱抱她，可它没办法抱着她，只能靠在她的脚边，一人一狐紧紧的捱着。
就像当年的一人一猴，她们能感觉到她忘记了自己是一个人，它也忘记是一只小狐狸。她们就是两个有灵魂的生灵。
青儿感受到了小白身体的温暖。转过头问小白：“小白，你会陪我么？”
小白几乎就要说出那个字了，但是它止住了，点了点小脑袋。
青儿把小白抱在怀里，“我知道，你会的。”
“爷爷会没事么？”青儿似乎在问小白，似乎也在问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青儿站了起来。家里虽然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可再怎么样，家里还是不能乱。
青儿把家具一件一件扶起来，把破碎的东西一件一件捡起来放到后院，把爷爷房间里血迹一点一点擦干净…。
干完这些活，青儿才觉得累了，累倒在椅子上，这时候青儿才发觉自己饿了。跟一旁的小白说，“小白饿了吧，我们去做饭。”
夜色下，一缕袅袅炊烟缓缓而上，慢慢的散入萧瑟的秋风中。
青儿做好饭，先给小白盛了一份。青儿吃了一点，就觉着吃不下了，她还是一口一口的往嘴里塞，她一遍又一遍的咀嚼着使劲的往下咽。
小白看着小青，心里更难受了。它一口一口吃着，时而用尾巴敲着凳子，时而将饭碗弄的摇摇晃晃，时而龇牙咧嘴。
青儿吞咽下口中的饭菜，摸了摸小白的小脑袋说“你这傻小子，啥时候吃饭这么没规矩了，爷爷要是见着了，会连着我一起挨骂的。”
青儿明白这一刻她什么都不需要想，现在她需要做的就是把肚子填饱。
吃完饭，青儿洗了碗。她检查了所有的门和窗户，确认关好后。青儿并没有躺在被窝里，而是把小白抱在怀里，蹲在角落里，一遍又一遍抚摸着小白的小脑袋。一切都是静悄悄的，静的可怕。
小青并没有把灯火熄灭，只是静静的等着，直到灯油耗完自己灭了。
月亮透过窗户拉出长长的月光。青儿低头看着明亮的月光，她知道今晚的月亮一定格外的皎洁，可是她不敢去看窗外的月亮。
她害怕，她害怕干净洁白的月光也有照不到地方，而那里只属于黑暗。
是的，她害怕黑暗。
直到月光彻底走出了屋子，青儿和小白彻底融入屋子的黑暗中，成为屋子和黑暗的一部分。小白才感觉到青儿的手停止了抚摸。她睡着了。
深秋的夜总是比白日要清冷许多，小白的身体并不能温暖小青的身体。渐渐的它感受到小青的身体有了些寒意。
小白对玲珑心，“别装睡了，我冷了。”
玲珑心有意数落，“你那么厚的狐狸毛还会觉得冷呀？本大爷才不浪费这点灵力呢？”
“谁跟我说咱们是一伙的？青儿，你和我，咱们三个就是一伙。你的灵力也是我辛苦修炼得来，赶紧设一个结界，咱一伙谁都不许觉着冷。”
“花点灵力取暖倒也不是不行，但是本大爷先说明白，还有苏影姑娘也是咱一伙。”
“行吧！快点呀！”
玲珑心的灵力化作一道薄薄的幕墙，温暖着这一伙小小的方寸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