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山雨晚来风
草长莺飞，杨柳依依，春风吹醒了清阳河的两岸。
清晨，青儿正在前面给客人们打酒。小白躺在后院的青梅树上，一片一片数着上面的树叶。它在想着该怎么让青儿认错呢！不行，自己太心软了，万一她又两眼泪汪汪的哄自己怎么办？想着想着，小白觉得最好的方案，离家出走。这次必须让她认错，小白跳下了青梅树。
小白在后院的泥里留了几个爪印，然后走一步一个爪印，每个爪印都指向向清阳河上游群山。直到，小白回头看了一眼山居秋的后院，觉得有些远了，小白爬上一棵一人抱那般粗梧桐树。小白刚趴下，懒洋洋的晒了会太阳，想着到时候找不到自己青儿该多着急，它抖了抖小脑袋，铃铛发出了“叮铃啷当”声，想起了自己被欺负的日子。
“哼，不管她。”小白继续趴在一条枝叶茂密的枝桠上睡觉，一片大大的叶子足以掩盖小白小小的身躯，只要它不动，谁也找不到它。
睡意朦胧中，小白听到了梧桐树下的人语声。
王铁匠恭敬的说，“属下，参见沈大人！”
小白心头一惊，这声音有些熟悉。小白不由得的上了心，这声音正是山秋居街斜对门的王铁匠。
一名行脚商打扮的人说，“侯莫叛逃北梁后，据说他在这片深山中豢养的一群妖族死士，你去安排人去调查下？”他看着眼前绵延不绝的山岭。
小白天生灵眼，能看破伪装幻术。它知道这行脚商不过是二十左右的神族少年。
“沈大人，属下明白！”
“这镇上有没有能酿好酒的酒家么？”
“属下对面的山居秋，他家的酿得的果酒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有意思，果酒。”
“大人莫不是怀疑他是我们要找的人？”
“你不必多问。三日后，我会再来，到时候记得带壶好酒。”
“是，属下先告辞了。”
小白看了眼王铁匠离去的身影。
少年的声音想起，“出来吧？”紧随着一股灵力威压以少年为中心向四周迅速扩散。
被发现了？小白心中大呼糟糕。
小白正欲从树上窜下。
十丈外，一株山茶花树上一只蝴蝶蜕变成一个紫衣少女，“不愧是白衣卿士，我这可是躲得远远的呢。”
行脚商一个身影飞掠到紫衣少女跟前，摘下斗笠，眼中狠厉之色随之散去，夕阳下少年的脸庞如切如磋，如琢如磨。透着丹朱的血色，惹得少女竟有些出了神。
少年作揖行礼，“苏姑娘不陪着贵国皇子殿下，来我这山野小镇有何贵干？”
紫衣少女发出银铃般的笑声，“白衣卿士尚且不惜屈就贩夫走卒来这乡野，我这一个小女子如何来不得？”
“苏姑娘见笑！家中长辈好酒，特意搜寻百家酒中的有滋味者孝敬些。”
紫衣少女打趣道，“沈公子，左一个苏姑娘，右一个苏姑娘，听着平白觉着生分许多，以后叫我苏影便是。”
“额…依苏影姑娘！”
“既然公子有要事，苏影就不耽搁公子。告辞”。说罢，向着小镇走去。
少年瞥了一眼刚才所站的梧桐树。挑起货担子，沿着官道离开了。
小白摇了摇尾巴，影儿怎么也来了？难道是来找我的？
没过多久，“小白，小白”，小白远远的听见了青儿的声音。它抬眼望去山秋居一个穿着粗衣的少女正在沿着它的脚印向这边寻来。
小白正想着窜下梧桐树，不对她还没道歉呢。索性趴在树上用爪子摇晃铃铛，果然青儿停下了脚步声，安静的去听周围的声音，很快她就分辨出风声小白的铃铛声，心中的焦虑瞬间减了几分。
青儿寻到梧桐树下，抬头看去，发现小白正呆呆的看着她。
“小白快下来，爷爷今天可捕了两条大鲫鱼，我待会把大的那一条煮你最爱吃的鱼汤。”
小白并不搭理她，扭过头。
小青突然笑出声，“怎么了？又生气了？”
小白不争气的回过头，眼眸里尽是不满，青儿却抱以清澈干净的眼眸。一人一狐沉默的注视着彼此。
半晌后，青儿先服软了，“小白，我错了，以后再也不让你出卖色相去换鱼吃了。”
小白听着更来气了，直接窜下树，青儿显然有些急了，向小白追去。青儿不知怎的被绊倒了。小白听到响动，见青儿整个趴在地上，还是心软了。
回过头，一路小跑着来到青儿身旁。青儿猛的起身，一把将小狐狸抱进怀里。
青儿开心的说，“我知道错了，我们才是一家一伙，以后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了。”
小白见青儿道歉，给了台阶也就不计较了。它现在更担心那少年，那可是南缙双国士之一的白衣卿士沈约。
三天后，南缙驿馆内，苏影取出一瓶梅子酒递给一身着华衣的少年，“殿下，这就是沈约提到的果酒。”
华衣少年拔出酒塞子，顿时酒香四溢，闻着酒香浅浅尝了一口“是，好酒”。
“酒虽好，但不足以让南缙国士上心，还有别的消息么？”
“说来也奇怪，这酒铺子老板陈老头一日只卖一坛子酒，价钱却又比其他的酒铺便宜许多。一日所得只够一两日用度。”
“熙熙者皆为利来，攘攘者皆为利往。一老头不为名也不为利，躲在山野小镇倒是有意思了？”
苏影恍然大悟，“我这就去查清楚。“
“先别打草惊蛇，看看白衣卿士想干嘛再说。”
南缙神国宫殿内。
神帝南荣衍正独自坐在一棵梅花树下，见四下无人偷偷从袖子里取出一瓶果子酒，“还是小沈家这兔崽子知道心疼朕。”
南荣衍摸着酒葫芦自嘲道，“所有人都觉得神帝高高在上，要什么有什么？想朕却连喝口小酒的自由都没有。”
接着吐槽满腹心酸苦楚，“酒啊，酒啊，你说朕这神帝是不是太惨了？朕爱喝酒吧，又怕臣属们纷纷效仿，钻研酒道；朕爱穿紫色的衣服吧，又怕底下人纷纷变着法做紫色衣服哄朕开心；朕就算爱好吃个芋头吧，各地纷纷千里迢迢进贡个破芋头…人人都说神帝好，却不知道神帝连个自己的爱好都不能有。”
南荣衍拔下酒葫芦的塞子，一股子酒香扑面而来，“果然是好酒，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南荣衍浅浅的抿了一小口，放在嘴里品尝。喃喃道，“这滋味有点熟悉。”抬起酒葫芦猛灌了一口。
南宋衍皱了皱眉，立即把酒藏好。用灵力化去酒味，“来人”。
自那日后，青儿再也不敢牵着小白招摇过市。
小白，趴在后院的梅子树枝桠上晒太阳，远远的看着青儿在河边忙碌的身影。小白打了个盹，伸了个懒腰。
青儿不见，小白想起刚才有一只渔船飘过。小白没想到少年这么快就动手了，它立马蹿下树，向远处的船只奔去。
小白沿着河岸一路追着船只进了清阳河上游的深山。大半个时辰后，船只在一处码头靠了岸。
小白的不由得浑身打颤，腿脚不觉有些软了，它放慢脚步观察四周熟悉的景致，当年的记忆开始显现慢慢吞噬了它的理智。那一日，也是今日这般晴空万里，奄奄一息的它被人拖到这里，被人一脚踹下河去喂鱼。
他们怎么也会盯上小青？难道那个少年跟你他们是一伙？
只是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小白鼓起勇气小心翼翼的躲在一旁的树丛里远远的观察着。
船刚靠岸，其中一人有些憨厚的问，“五哥，你说我们抓个穷苦的小姑娘干嘛？”
脸上有刀疤的男子看了眼船上被绑的青儿呵斥道，“牛二，赶紧把人背回去，别那么多话。”
“是，五哥。”
小白本就耳力极好，如今对方也没有刻意压低声音，自然听的一清二楚。
“人带回去以后，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小心着点千万别让其他人直到，咱这次干的可是私活。”
牛二有些害怕，“这要是被大统领知道了，到时候…。”
刀疤脸提起一脚踢在牛二身上，“怕什么？大统领都跑了，谁知道他还会不会回来。总不能让俺们喝西北风吧？”
牛二只得背着青儿向林子深处走去，小白藏身在小路旁的灌木丛中紧紧的跟在他们后面。青儿似乎听到了小白身上的铃铛声，焦急的向四处张望。
小白猜测上次梧桐树下的少年动手了，却没想到他们竟然是同一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