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她自己就是个色批
走这一趟，赵羲和得到许多重要信息。
第一，大小姐对飘渺很重要，未来道君没跑了；第二，大小姐大约有心理创伤，因此讨厌与人接触。
女强文里标准的女主配置，美强惨。
回忆起药圣的念叨，赵羲和很头疼，他一副要把大小姐托付终身的样子，她哪敢接受。
大小姐一辈子治不好，她也要赔上一辈子吗？
她不是救赎文里燃烧自己照亮别人的女主角。
赵羲和放心不下嵇卿卿，守在千金堂的病房内陪她。嵇卿卿精神奕奕，不肯喝汤药，嚷着吃几个药丸就好，师父三长老气得大骂一通，威胁她不喝就多加一两黄连，叫几个师兄钳着下巴灌下去。
三长老走后，又来了一波人，赵羲和以为是探望嵇卿卿的，结果他们围着自己转，话里话外打听她和凤清华的关系，她烦不胜烦。
躺在床上的嵇卿卿冷笑看着这一幕：“我在养伤，你们跑来吵我，是不是巴不得我不好？都给我出去，不然我就喊主事长老来轰人！”
嵇卿卿仗着是病患，发泼把人赶跑了。
她得意道：“什么魑魅魍魉，敢来老娘跟前作怪！”
“从前他们听闻我是因为欠债做了凤小姐的侍女，个个瞧不起我，仿佛我低人一等似的，这会儿看凤小姐看重我，又赶来巴结。”赵羲和啧了一声，“他们是不知羞耻吗。”
嵇卿卿点了一下她的鼻尖：“你是少见多怪，飘渺这样的大门派，少不了藏污纳垢。你拿起架子别管他们，狐假虎威会吗？你仗着凤师姐显摆。人都是贱的，你狂傲，他就会掂量自己的斤两，不敢轻易招惹你。”
作别时，嵇卿卿担心赵羲和遇人骚扰，请沉如玉送她回去。
赵羲和是话多的人，她一边走一边说说笑笑。很快，她发现沉如玉兴致不高，下颌紧绷着，看她的眼神有愧疚。
“沉师兄，你在自责没有照顾好我吗？”
沉如玉的步子一顿，低声道：“凤师姐带你走时，我想出手，可我又想到飘渺的门规，不允许弟子私下斗殴。在我犹豫之间，你已被凤师姐带走了。”
“若非我顾忌太多，你不必独自承受凤师姐的怒火。”
他神色黯然，充满自责。
“不要这么想，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赵羲和觉得他心里负担太重，他作为朋友至仁至义，上清峰寒玉宫可是禁地一样的地方，他能来找她，她就很感动了。
她安慰道：“我的身份太尴尬，不是飘渺弟子，也不是自由人，哪怕是药圣也不好管我与小姐的私事。”
沉如玉看了她一会儿，突然很郑重地道：“羲和，我想帮你解除灵契。”
他脸色泛红，不敢直视她：“我知道这话唐突……但我真的想帮你，凤师姐喜怒无常，你待在她身边很危险。我不想让那张灵契限制你的自由。我不缺财物，你打坏的茶具，我也一并赔给凤师姐，她没有再发难的理由，你可以开开心心回家。”
赵羲和愣住了。
沉师兄是雷锋吗？是天使吗？
她何德何能有这么好的朋友！
她感动不已：“沉师兄，谢谢你的好心！我已经和小姐商量好了，她解除灵契，我暂时待在她身边。但她不能再指使我，对我呼来唤去。你放心，她不会欺负我的。”
沉师兄欲言又止，明显不放心。赵羲和信誓旦旦的和他打包票：“如果小姐对我不好，我就下山回家，到时候请沉师兄送我呀。”
——
寒玉宫的前院里杵着两个傀儡人，一动不动，正好挡着赵羲和的路。
她往左走，傀儡也往左走；她往右走，傀儡也往右走。
赵羲和明白了，脚尖一转，走向正殿寝宫。
那两个傀儡立刻老实了。
呵。
大小姐的小把戏。
推开宫门，凤清华本是斜躺在长榻上，见她来了，支起身半倚半坐着，臂膀倚着水蓝色引枕，金红色的披帛散在长榻，蜿蜒逶迤。
姿势慵懒，但像画一样好看。
赵羲和忍不住感叹，世家出身的贵女仪态万千，她坐就是坐，人家坐是美人深坐蹙蛾眉。
作为颜狗，她是很欣赏美人的，美人的嘴一张：“你去了两个多时辰。”
赵羲和：……
美人还是闭嘴更讨人喜欢。
她应了一声。
美人不满地瞪她：“你现在才回来。”
“你忘了我们的约定？”赵羲和收起怜香惜玉的心，竖起食指，“第一条，你不能管束我。”
凤清华喉头一哽，忽然有种作茧自缚的感觉。
早知道就不该答应她。
他别过脸，兀自生闷气。
赵羲和走向他，与他共坐一榻。她伸出手：“花。”
凤清华的脸色很难看，眼神能飞刀子：“什么花。”
“贺兰山的冰百合。”她笑眯眯的，拉他的袖子讨要，“我听了传音。”
“没有。”声音硬邦邦。
“没有我就走了。”赵羲和作势要起身，一面偷偷用眼角觑他。
凤清华面色一僵，有几丝慌乱，有被戳穿的别扭，就是不肯拉下脸。
眼看着人要走了……
“我知道你采了。”赵羲和又一屁股坐回去，觍着脸向他要，“你不给我又要给谁？”
她眼里闪着欢快的笑意，仿佛吃准了他有。
她在戏弄他！
意识到后，凤清华气得咬牙：“说了没有。”
赵羲和往他那儿挪了挪，偏头望着他精致的侧颜：“为什么不说实话？”
“承认这件事让你很难为情吗？”
“你摘花的时候，难道不想把它给我吗？”
凤清华面色阴沉的能滴水，抿着唇，身体绷得像一张弓。
赵羲和不再逼问，这些问题要大小姐自己想明白。
她下巴搁在他的肩上：“我想看看冰百合。”手指悄悄地戳他的手背，像在催促。
“……你烦死了。”良久，他推开她，取出个什么东西扔给她，身子转向一边，不说话了。
赵羲和裙角下躺着一枝白花，散发着森冷的寒气。
她捡起花枝，有点冻手。
大小姐用冰系术法冷冻了花朵，它才能常开不败。
冰百合花白如雪，金蕊，盛放时花苞半开，像鼓胀的荔枝，香气清寒。
“好漂亮！”她由衷地赞叹。
听到她喜欢，凤清华的嘴角微勾，高扬下巴：“只是一朵花罢了，也值得你这么高兴。”
赵羲和转动着花枝，有些哭笑不得。
她语气欢快的像小鸟唱歌，嘴上说的话却不是一回事。
死傲娇！
她伸手掰凤清华的肩膀：“帮我将花插在发髻间好不好。”
她对自己赠的花这么看重，凤清华很欢喜，又懊悔只送了一朵花，他明明有数不完的奇珍异宝可以装饰她的发髻。
她这会儿给足了面子，凤清华矜持地转过身。
赵羲和今天梳的是云朵髻，发髻间缠了一条桃红发带，斜斜插了两支朴素的银钗。
凤清华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我让玉傀儡给你的珠宝首饰呢，怎么不用。”
她之前存着和大小姐断个干净的想法，自是不敢用的，忙掩饰道：“咳……插那么多簪钗我头发沉，还是簪花好，方便，映春景。”
“是吗？”凤清华捏着花枝，尾调抬得很高，红唇翘起的微笑充满了危险。
“……过去的事咱们不谈。”赵羲和知道瞒不过他，就开始糊弄，“我是有别的心思，可你待我也有不对的地方，现在翻旧账等于你我互揭伤疤，不利于将来的友好合作。”
凤清华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
早上那场折腾，把他们间的误会龃龉都摊开在阳光底下，彼此都看清了。
比起掺杂虚情假意的过往，他们现在的相处更加宝贵。
他在和她建立一段全新的关系——凤清华只是想想便充满期待。
再者，虽然他耻于承认，但他更害怕赵羲和抓着过去不放。
往事不可追,来者犹可忆。
他明明占了便宜，还要装模作样考虑一会儿：“那就依你所言，谁都不许提往事算账。”
赵羲和忙不迭点头。
凤清华解除附在花上的冰冻术，失去法术，几天后它会凋谢，他又有些不忍。
鲜花易逝，他希望这朵花永远开放，博她开心，更希望她看见花会时时刻刻想起他。
就像他对着糖画和香雪膏那样。
凤清华心里泛出酸楚又甜蜜的感情，他不懂，但是一点也不讨厌。
他再次赐福，让冰百合永远开放。
将花朵插入她的乌发间，凤清华变出一面水镜，让她照看，又觉得她的发髻太朴素，拿出一盒盒妆匣放在榻上，翻来覆去地找漂亮头饰。
赵羲和有些招架不住他的热情。她的发髻上插了一只蝶恋花步摇，还有一整套玉树银花发簪，稍微晃动，玉树银花的金银叶片簌簌响，她的头顶在开交响会！
大小姐在抒发喜欢的感情。
或许这种感情太新鲜，使她感到兴奋，赵羲和却有点害怕她这种汹涌的喜欢。
缺爱型人格，喜欢上一人，会掏出一切对对方好。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非常容易变得极端。
大小姐刚好对号入座。
缺爱、美丽、富有、地位高……赵羲和突然打了个寒颤，这不是凤凰男做梦都想要的pua对象。
再看凤清华，她好像看见一只绵羊处在狼群之中。
“等等……”赵羲和取下头上吵个不停的树叶簪子，阻止凤清华继续给她插簪子。
她快要被插成糖葫芦棒了！
凤清华动作一顿，放下手：“你不喜欢这些簪子吗？我还有一批放在飘渺的宝库里，我让玉傀儡取出来。”
赵羲和更头疼了，抓住他的手道：“我的好小姐——你冷静些——”
一句“好小姐”让凤清华无比受用。
赵羲和解契后还是第一次称他小姐。坦白来说，他还是喜欢赵羲和像以前一般哄着他，对他千依百顺。
凤清华心里熨帖，心想，如果她还是不喜欢，他就取出那批绝产宝石，请最好的工匠给她打造一套独一无二的首饰，她不可能不喜欢。
“你不知道财不外露吗？”赵羲和捡起散乱的首饰放回螺钿妆匣中，“你有金山银山，也不能随便送人啊。”
“你不喜欢吗？”他似乎陷入某种执拗。
赵羲和诚实道：“喜欢。”
谁会不喜欢珠宝啊？
他立刻将一整盒妆匣放入她怀里。
无奈地放下妆匣，赵羲和决定教大小一点人性的黑暗。她斟酌了下用词，拉过他的手语重心长道：“小姐，你太慷慨大方会招人觊觎。比如一些有目的的人，他们会奉承你，讨好你，装作喜欢你，让你大把大把地赠送他们财物，借着你的身份往上爬，骗取你的真心，玩弄你的感情……”
她说的亏凤清华早吃透了，但第一次有人提醒他要小心人类，这感觉颇为新鲜。
若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和过往，会怎么想呢？
她会为他难过吗？
她这么心软，一定会的。
但他还不想告诉她。
在他弄清人的感情前，他还不打算告诉赵羲和自己的真实身份。
这不公平，但他可以用大笔的资源财务弥补她。
凤清华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听她分析利害。
赵羲和说的口干舌燥，把看过的电视剧小说的恶人特征总结分析了一遍，结果凤清华听完后只是淡淡嗯了一声，她顿时觉得自己白讲了。
她搡了他一把：“你要认真听啊，我在教你如何辨别不怀好意的人。”
他不屑道：“你以为那些人能入我眼吗？”
赵羲和：……
她差点忘了大小姐眼高于顶，连明行止这样的少年英才都看不上。
但大小姐没看过男频文，不知心机迪奥的下头和狠毒之处。
看大小姐漫不经心的样，估计也听不下去。
于是赵羲和直接一刀切，严肃地对他道：“总之，你要远离男人，男人很少有好东西！”
现代社会尚有大清遗老秽土转生打字冲浪，何况她们生活在古代。
她自己就是个色批，会不清楚男人是什么色批东西？
男色批只会比女色批更好色！
男色批对美女的好色程度起码是她的二次方！
她稍稍一想，就知道有多无耻！下流！令人发指！
性别为男的凤清华：……
他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