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陈皞正疑惑着，便听三公主低声道。
“这里面是母妃的骨灰。”
听到这话，陈侍卫立刻便摇头道，“不，不可能，太妃的遗骨是属下亲手埋的，怎么会在这里……”
沈念安静静的望着那一方木匣，“可是这骨灰匣是半月前陈太后亲自送来的，你是说，太后在哄骗我吗？”
陈皞拧眉望着那躺着的漆色木匣，也不敢那般肯定的说不是，只是解释道，“属下前些日子时常会去婆娑寺，自从先帝去世公主被囚，太妃便一直郁郁不欢，后来太妃重病，察觉自己时日无多时，便让属下将太妃安葬在寺院的后山，那坟址只有臣一人与寺中的浮屠大师知晓，再说那婆娑寺后山绵延苍深，便是太后有意去寻，也不可能轻易找到……”
沈念安静静的听着，神情却没有丝毫的舒展，无论母妃是躺在地下，又或是躺在木匣都已经不重要了。
母妃不在了。
母妃……真的不在了。
沈念安靠着门槛缓缓坐下，这些日子她还想着，会不会是陈太后因为沈澈的病无处发泄故意来吓唬自己，如今听到陈皞信誓旦旦的一番话，她却连最后一丝幻想也无。
人终有生老病死，她并非无知烂漫的少年人，也知道直面这些悲欢离合，可即便想的再通透，也控制不了眼泪蓄进眼眶。
陈皞看着把脸脸埋在手心，双肩颤抖的三公主急的团团转。
他弱冠去的公主府，如今也有七年，却是第一次见沈念安这样。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
时间悲痛不外乎如此。
可陈皞自幼父母双王，对于那时的感觉早已望到九霄云外，便是他如何回忆也记不得那种伤感，他舞刀弄枪惯了，对生死向来是不在意的，所以也无法安慰什么，只能僵硬站在一旁，直到满月落朝阳升。
沈念安哭累了连自己什么时候睡着都不知道，只是醒来的时候自己依旧是昨晚的姿势，不仅浑身酸痛，没一会还连着打了三个喷嚏。
“三……三公主？”
听到陈皞的声音，沈念安闭了闭红肿的眼睛。
“陈皞，本公主这么睡下，你连叫醒本公主都不会吗？”
陈皞其实也是刚醒，三公主倚靠在门槛边，他就是靠在院墙边，可能是这些日子匿藏在宫里耗费了太多心力，所以他昨晚才会也跟着不知不觉的睡去，直到刚刚被三公主的喷嚏声吵醒。
“属下……属下知错。”
沈念安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此时她也没有力气去追责陈侍卫。
“陈皞，你再回一趟婆娑寺，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陈太后也不会无缘无故送母妃的骨灰，难不成母妃的坟墓被掘尸骨受辱？
想着沈念安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这种事陈家太后也不是做不出来。
毕竟母妃从前，确实压了她太多次。
陈侍卫领命后便找机会离了宫苑，沈念安在冷宫等了三日才等到他回来禀明消息。
然而她没想到陈皞并非独自前来，他的身后还跟着杨灲。
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杨灲，如今一见才发现这厮比从前还要容光焕发，看来沈澈一醒来，杨首领便继续风光了。
“三公主消瘦了。”
杨灲这次是一个人来的，他在冷宫门前等了许久，直到注意到偷偷潜入的陈皞才把守着冷宫的禁卫遣退，然后跟了进来。
眼前的三公主并没有显得多么意外，只是静静站着，似乎是等他接着说下去。
杨灲扯了扯嘴角，索性也不再寒暄，他走到沈念安身前。
“我知道三公主在寻找姜太妃遗骨，不用费心了，您手中的只是一具乱葬岗的一具弃尸罢了，而太妃真正的遗骨卑职已送入皇陵安葬。”
沈念安看着负手站着男子，她一时琢磨着他的一字一句。
“你的意思是，陈太后果然让你去动我母妃的尸体，只是你找了具弃尸替换了，并且我母妃现在已与父皇合葬？”
杨灲垂眸看了眼紧紧盯着他的沈念安，而后又背过身去。
“是如此，但卑职人微，动不得先帝陵寝，只是将太妃送去妃子陵寝，这已是卑职尽力而为了。”
陈皞自认武功高强，方才潜入时竟未察觉杨灲跟在身后，他此时已是警觉万分，乍然听到杨灲这番话，便先一步替三公主问道。
“杨首领何时如此好心了？”
杨灲闻言轻笑，那微挑的眼尾却染了几分怨恼，“卑职想如此做便如此做，至于三公主……爱如何便如何想，还有公主的侍卫，未免也太不把皇宫禁卫放在眼里了，日后还需多多管教！”
说着杨灲又扬首睨着挡在三公主身前的陈皞。
“当然，若是三公主管教不好，杨某也可以代劳。”
杨灲跟着沈澈多年，早惯了这种盛气凌人的姿态，便是所有人都当他是走狗奸佞，他也无动于衷，逢贵人谄媚，遇贱人嚣张，他做的得心应手。
即便对三公主亦是如此。
他不在乎什么风评，他只想往高处走。
这世道，只有手握权利才能去想自己要不起的东西。
沈念安看着杨灲，她知道他对她手下留情许多次，所以她也愿意相信他之前所言。
“本公主的侍卫便不劳烦杨首领操心了，至于我母妃之事，我会记在心上，杨灲，若日后有机会，我会还你这个人情。”
陈皞皱着眉，他对着这个禁军首领一直没什么好感，可三公主既然相信他，他便也不再多言。
杨灲原本打算走，突然听到沈念安的话，脚步便顿了顿，他在走与留只见似是挣扎了一番，最后却还是忍不住转过身来。
“我以为，三公主一直厌恶卑职……”
“恩……”沈念安一边点头一边回道，“现在亦如是。”
三公主说罢，杨首领脸上立刻变了变，一甩衣袖转身走了。
带杨灲离开后，沈念安看着那轰然关上的宫苑大门，淡淡的呼了口气。
还好。
母妃遗骨安好，不然只要她不死，便要那陈朱娘付出代价。
陈皞恭敬立在一边，想起之前公主的话，便轻声问了句。
“如今太妃不在，公主是打算继续留在宫里，还是……”
沈念安垂着眸，然后抬起手摸了摸自小挂在颈上的玉牌。
“留在这里，继续受他们鸟气，你当本公主疯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