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头顶的天空仍是蟹青色，魏珂早早地赶到了县衙。
县衙大门还半掩着，几个捕快模样的人从里面走出来。
“你好，请问由县丞在吗？”
魏珂走近了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捕快。
“大人现在还在后院，请问你找县丞有什么事吗？”他说。
“他昨天说让我今天过来找他。”
“那我带你过去，”
“多谢你了。”
她跟在他的身后，绕过了许多个门，一直走到他们居住的后院。
“由大人，有人找你。”
小捕快帮魏珂推开了门，此时由金文正拿着毛巾在井边洗漱。
边上还站着另外一个人，比他要稍微精瘦一些。
“这么早就过来了，我还以为你会中午过来的。”
“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县衙的主簿吴可雄，”
“你好，”魏珂说。
吴可雄对她回以微笑。
这时候，房间里突然有一个人睡眼朦胧地走出来，一直走到他们边上。
“你说今天会过来一个新的伙计，说就是这个？”
他比自己整整高了一个头，半弯着腰，把脸凑到她的面前，右手使劲在她脑袋上揉搓了一下，然后转头面向了由金文，
“这么一个小女孩？你是喝多了还没醒吗？”
“魏源统领的女儿，跟在他身边有不太方便。也别的地方好去，就塞到我们这里来了。”
由金文摆摆手。
“抱歉，给你们麻烦了。”她向他们两个人深深鞠了一躬，
“我们这儿可不是什么能够养老的地方，面对的那些都是杀人放火的暴徒。
你可以想清楚，”
魏珂听了他的话楞在了原地，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答。
“行了，你就不要吓唬她了。平时我们这里哪有那么多暴徒。”由金文说。
“诸事繁重，上面要求我们每天至少在辖区里巡视三次，有任何异常都要报告。
差不多是去年年前开始的。
听说那次是有北狄的流寇袭击了我们的运粮队伍，就离得这里不远，影响很恶劣。知道这件事情吗？”裴斌问她。
“我不知道耶。”魏珂说。
“不知道也好，又不是什么好事情，过去了就当过去了。那段时间人心惶惶的，好多人都害怕得不敢出门，也是最近才好了一些。”
由金文抬眸和她对视一眼，看到魏珂脸上明显的失落，狠狠瞪了裴斌一眼，急忙岔开了话题。
“算了，就这样吧。我叫裴斌，是这里的捕头，第一次见面，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魏珂。”她说。
“好的我记住你了。接下来我希望你记住一些事情。在这里，我是这两个家伙的老大，也是以后你的老大。如果你要留下来做事，就要听老大的话，记住没有？”
“记住了。”
“对了，你吃过早饭了没？”他问。
“还没。”
“那正好，你先去外面等我一会儿。等我换一身衣服，我带你过去吃点东西。”
“好的。”
裴斌看着魏珂走到外边，压低了声音跟一旁的由金文说：
“为什么要接下这么一个烫手山芋？
肖黄城的事情那时候闹得那么大，倒不如是直接让她回家去。
让她在我们县衙里做事，你怎么想的？”
“你觉得我有办法拒绝吗？魏源统领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找到的我。”
“你现在说的轻松，倒不如一开始就回绝掉。要是这丫头真在我们这里出了什么事情，她老爹还不是照样活劈了你。”裴斌皱着眉头说。
“所以还得你亲自带着她，”
“行啊，你小子，就算好了让我帮他是养女儿的是吧。
但我提前跟你说清楚啊，她要浑身大小姐脾气，我可绝对不会惯着她！”
裴斌说完，从房间里扯来他那件黑色的捕快衣服套上，从院子里出去，走到了等在一旁的魏珂边上，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别发呆了，走了。”
裴斌熟练地打开了县衙的后门，领着魏珂走进外边的小巷里，七拐八拐地走了一段，终于走近了一家小店的厨房。
厨房里，一对中年夫妇正在忙前忙后。
“就是这里了，想吃什么跟他们说就是了，随便点，反正账都是算在县衙头上的。”。
“这样不好吧，我才第一天来。”
“怕什么？大家平时也都是在这里吃的。这里的老板是老刘媳妇的表叔，都是我们自己人。
是吧，康叔，康婶。”
“这样的吗，我知道了。”
老板从忙碌中抬起头，对他们微笑，“又是你小子，想吃什么？”
“来两笼包子吧，等会还要给他们带一些回去。”
“丫头，你想吃什么？”
“来一碗白粥就好了。”她微笑着对老板说。
魏珂跟着裴斌走到前面。
这是一家有些破落的小店，木制的桌椅肉眼可见的老旧，没有上漆的桌面上泛着油光。
是他们这些人给了这家店生命力，
魏珂几乎没有看到几个其他的顾客，好多穿着衙役和捕快衣服的人都坐在店里，有的正要离开，有的刚刚进来店里。
刚才给她带路的小捕快也在这里，看到她热情地跟她挥了挥手。
他们都是几个人各坐在一桌，轻谈笑骂，看上去其乐融融的。
“不只是早上一餐，如果值早班的话，可以在这里吃一餐午饭。午班负责午饭和晚饭，晚班也会有晚饭和夜宵。具体要做的事情，一会儿会有人跟你说的。
老板娘给她端来了粥。
有一个捕快模样的人正要出门，裴斌叫住了他：“毛复圭，你先等一下，我有些事跟你说。”
裴斌在桌子上敲了敲，又对她说：“你先吃着，我去跟他说些事情。”
“好的，你去忙吧。”
她轻轻捧住碗边，用嘴轻轻地吹着粥上滚烫的热气。
“吃包子吗？”
突然有人走过来，推了一个蒸笼到她的面前，“我就夹了一个，不要浪费了。”
“谢谢不用了。”
她本来想拒绝的，但抬头看，竟然又是刚才那个小捕快。
“大人说的今天新来的伙计就是你呀，很高兴和你见面。”
“你好，我叫魏珂，今天第一次来，还请多多关照。”
“我叫盛大元。”他微笑着跟她说话。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看到他一直盯着自己，魏珂忍不住问他。
“没有，就是挺意外的。我没想到今天来的会是一个女孩子。也难怪由大人昨天要跟我们两个说，让我们平时多照顾着你点。”
“不用的，我本分的事情我自己能够做好。”魏珂说
“可你是女孩子呀。”
“女孩子怎么了？”
“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帮着你。哎呀，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你先吃早饭吧。”
她夹起一个咬掉一口，然后把剩下的一半慢慢浸没在粥里。
白粥朴素，搭配一碟油光翠绿的小菜，再撒上几粒醋香的蚕豆，一早上的愉悦心情就有了。
是将所有事情全部抛之脑后，让所有的烦心一下子全都退散、淡忘。
过了一会儿，裴斌从外边回来了，“我让他们在巷子外面等你，你喝完了粥，就去外面找他们会合。我就不在这里陪你了，先回去了”
“我知道的，他刚刚都跟我说了。”
“谁？”
“盛大元。”
“那行吧，就这样了。等你跟着他们走一圈回来，我会把佩刀给你。捕快的衣服现在已经没有了，等过几天拿一件新的给你。”
魏珂走出小店的时候，正好看到盛大元在前面的巷口等她。
和他一起的，除了刚才那个叫毛复圭的捕快，还有一个小捕快蹲在边上，
但他不同于盛大元的热情，他看到魏珂过来，却是顿时皱起了眉头。
“怎么是个女的？”
“汪四，不要乱说话。”
“我怎么乱说话了？一个姑娘家的怎么做得好捕快的事情，不是胡闹吗？”
“你！”
“好了，别吵了。在承都城的王府和大户里，也会去培养一些女护卫去贴身保护他们小姐的安全。捕快不是什么难事，只要用心做，谁都能够做好的。
别总觉得别人不行。你们每个人要学的东西都还很多。”
“走了，裴捕头让我带你去熟悉一下工作。不出意外的话，以后就是你们三个人一起做事。”
他们走出巷子，到了外面的街上。
太阳已经出来，街道两边支起了许多摊子，游人们熙熙攘攘。
“城外的那些村子，一般比较远，要骑马过去，所以都是由我们负责。”毛复圭说，
“你们就主要负责城内街道的治安，在有人需要帮忙的时候去打打下手。一般除了小混混打架斗殴，也不会有什么麻烦的事情。”
“开始我听裴捕头说，我们平时不都是去抓有那些杀人放火的坏人的吗？”
“哈哈，那估计是他故意说出来吓唬你的。
北境不像南边那么混乱，要太平很多。我记得，上一次大的凶杀案件都已经是半年多以前的事情了。
最多四个月。”毛复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