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薛府
想着他在长安城的名声，沈长安委实不想和他有瓜葛。
楼府小厮眼尖，认出了马车，低声提醒：“少爷，是镇国侯沈家的人。”
楼明轩虽风流成性，却还是知晓沈家的分量。略微收了收痞相，瞄了眼不远处被绿痕踢翻在地的，捂着肚子痉挛不已的女子。
旋即换了副面孔，笑得一脸正气，
“原来是镇国侯家的千金，是场误会。这女子我刚赎身，没想到这才从千金阁出来，她就翻脸不认人了，倒是让沈小姐看笑话了。”
千金阁在南街，楼府在西街，赎了人怎么会绕一个大圈子出现在东边。
沈长安扫了眼角落的女子，心中虽疑惑，却并未开口，一副请君随意的模样。
楼家小厮机警，不想事闹大，毕竟贵家子弟买烟花女子怎么也搬不上台面，见状便赶紧让人拖起了地上的女子，朝马车走去。
女子不知是受了伤，还是妥协了，并不似之前那边挣扎。
沈长安默默看着，直到身后的青墨贴近，手上不着痕迹在她腰上写了两个字。明白意思后沈长安眸色瞬变，见一旁的绿痕也点了点头，表情凝重。
就在她犹疑之时，那名女子已快被拖上马车，人群中也隐约有暗流涌动，沈长安只得高声开口：
“楼公子，且慢！”
沈长安话音刚落，青墨便上前接过了那名女子，扶着她站在沈长安身旁一米处。
楼明轩没料到沈长安会突然横插一脚，语气不耐：“沈小姐何意？”
沈长安仔细打量了眼气若游丝的女子，才不急不缓开了口，
“楼公子不要误会，只是前几日偶然听家父提起，楼御史有意与蒋尚书结秦晋之好。蒋家姐姐通情达理，想来与公子也是极为相配的。”
楼御史为攀上这门亲事，到处找人说媒拉纤，前世京中也是无人不知。
听了这话的楼明轩明显有些怒了，沉声道：“那又如何，我买个婢女与我婚事何干！”
楼明轩虽风流成性，却也知道两家联姻的利害关系。只是这蒋之微脾气火爆，没有半点女子的温婉，更不肖提什么通情达理。
这话，明显是讥讽，楼明轩如何还能心平气和装君子。
“本朝律法第十四条，贱籍也需办理过户文书方可作数，不然视为拐卖人口，楼公子可有赎身凭证？”
沈长安记得这条律法，还是机缘巧合之下杜晚凝说给她听的，没想到今日到派上用场了。
见楼明轩被堵得哑口无言，脸色铁青沈长安就知这人绝对拿不出凭证。
烟花之地的女子向来命比草贱，买回家也就是图个新鲜，定不会蠢到花大价钱去赎身契。
围观已久的众人早就看不惯楼明轩这仗势欺人的行径，奈何敢怒不敢言，见有贵人出头，也大着胆子开始冒头。
“原来是拐卖啊，怪说这女子哭得如此伤心”
“就是，这楼公子真是不把律法放在眼里了。老子在刑部草菅人命，儿子在大街上硬抢民女，这楼家真是坏事做绝。”
周围此起彼伏的窃窃私语声不断响起，天色渐暗，来樊楼用晚膳的人也愈发多了起来，见了这情景都满脸好奇凑上前看热闹。
楼府小厮看着自家难看的脸色，带着人开始驱赶指指点点的人群，“不要命了！滚开！”
楼明轩本以为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必然是在乎名声的。
见了这档子风花雪月的事，定会绕着走，没想到今儿真让他碰上个不识趣的，怪笑几声，
“看沈小姐这意思今天是管定这闲事了？”
沈长安不卑不亢道：“天子脚下，一切按律法行事，楼公子说笑了。”
要不是怕引火烧身，谁愿意管你这屁事，沈长安在心中狠啐了一口。
楼家小厮野蛮赶人，反倒引来了更多的注意力，就连本该收摊的商贩也放下手活儿，三三两两围了过来。
今日这事儿楼明轩本就理亏，就算闹到京兆府，那府尹也未必会不顾沈家身份偏袒他。
是以，他心虽有不甘却也不敢久留，狠剜了沈长安几眼后才带着一行人愤愤离去。
挑事的人走了，看热闹的人自然也就失去了兴致。不多时，街道便恢复了往日的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樊楼后巷
“多谢小姐救命之恩，奴婢愿做牛做马报答您！”
女子好不容易脱离虎口，对沈长安无比感激。
也顾不得一身破烂的衣裙，跪在地上就是一顿猛叩首，看着更是狼狈。
沈长安站立良久，并未开口，只是掀开面纱，眸色毫无波澜看着她道谢。
女子被盯着有些毛骨悚然，忍不住抬头，沈长安那张精致的面容就映入了眼帘。
她这般狼狈，就算普通人也会心存怜悯，可眼前这那双眸子却满是讥讽。
接着便见沈长安朱唇轻启，出口的声音也尽是冷冽，
“作为杀手，你有几分小聪明。闹市行刺，就算不成功，趁乱逃跑的机会也大些。
可既是想取人性命，就该计划周全，不该无端牵连她人，更不该利用无辜！”
在场那么多人，这女子偏偏扑倒她身上，要说巧合沈长安是不信的。
女子闻言眉心一皱，沈长安一脸笃定，显然不是诈她。
身份被如此直白点破，女子也不再伪装，脸上的楚楚可怜顿时化为滔天的恶意。
目光直愣愣迎着沈长安清冷的眸子，接着便缓慢起身与之对峙着。
29 惹人注目（2495）（√）
今日行动筹谋多时，本该万无一失。可楼明轩身边的侍卫深藏不露，武功远在她之上，没有十足的把握只能拖延时辰。
直到见到了一身贵气的沈长安，便知道可以用她引开楼明轩的注意力。凑巧她身边又只带两位婢女，才计上心头扑上去。
但让她始料未及的是，那看似普通的婢女武功竟如此之高，一脚踢得她身受重伤，五脏六腑都扯着生疼。
这沈长安也是铁石心肠，一开始明摆着不想出口相帮，最后虽救了自己却多少透漏着无奈。
所以只能出此下策，想着先混入镇国侯府再寻良机，没想到这一切竟都被人一眼看穿，她如何能不心惊。
女子眼神骤冷，从怀中抽出锃亮的匕首，对着沈长安笑得怪异，
“你是如何得知我要刺杀楼明轩的？你并不喜欢他，为何要阻止我杀他？
还是说你们这些豪门贵族，沆瀣一气，都觉得下贱之人就该受尽折磨屈辱而死！”
见这女子终于漏出獠牙，绿痕也不再客气，利落拔剑，
“你若出手，我必杀你。你，不是我的对手。”
习武之人只要交上手，不消片刻便能知道对方的底细。对绿痕的身手，沈长安从不怀疑。就算没那脚，这女子也不会是绿痕的对手。
更何况，绿痕刚刚那脚，是使了十足的劲儿。这女子重伤在身，看着像是要同她们鱼死网破，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思及此，沈长安轻笑出声，一脸从容，“她不会动手，她若想死刚刚就不会求着入侯府当牛做马。”
被人连番戳破心思，女子眼中的疯狂更甚，高举匕首尖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