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姨娘归家
李姨娘回侯府时，已是三日后的晌午了。
前世，沈长安早早地就去了府门口候着了。
可这世，她也懒得再装。
沈景和口口声声，说要抬正李姨娘，把人哄得心花怒放，
可终究他也就是嘴巴上说说而已，前世直到她死，李姨娘仍是个妾。
既然未被扶正，那说破天，这李姨娘也就是个高贵点的下人，终究是上不了台面的，
她一个嫡女，自然也没必要去迎一位低贱之人。
此刻，沈长安正悠闲地在庭院里烹着茶，静待着这位蛇蝎姨娘大驾光临她的流云阁。
她这茶盏刚递到唇边，还没来得及入口，就听外面丫鬟禀道：
“大小姐，李姨娘来了！”
沈长安这才抬眸，只见一位丰满的美貌妇人缓缓映入眼帘，
来人一身淡粉色彩绣蝶纹春衫，裁剪得体的浣花锦衬得她身姿更为丰腴，
明明玉峰高耸，但蜂腰却纤细得不堪一握。
平心而论，李秋阳得宠，沈长安并不意外。
李姨娘走起路来，那腰肢仿佛柔得似水一般，摇曳生姿。若是寻常女子，这般姿态定会被人骂一句孟浪。
但在李姨娘身上，夸一句风情万种也不为过，也难怪颇有姿色的卫姨娘留不住沈景和。
这勾人的大餐吃多了，糕点再精致，无人提起自然也会淡忘。
沈长安打眼瞧着向她款款走来的人，朱唇不着痕迹地掀了掀，
饶是李姨娘珠翠加身，妆容精致，一身明晃晃的珠光宝气，也依旧掩不住她那眼角眉梢处的几丝细纹。
卫姨娘到底年轻几岁，细看下，这李姨娘已有些色衰之相。
也难怪她火急火燎，挖空心思也想抬正，
要是再过几年，谁能保证沈景和对她不会色衰爱弛，到时再想抬正，恐怕更是天方夜谭。
沈长安正想着，李姨娘已然行至她跟前，她满脸慈爱，无不亲昵地执过沈长安的小手，言语见满是真挚，
“安儿，我刚回府就听说你病了，这些奴才真真是该打！也没来信通知我一声，还好你没事，不然我日后真是无颜去地下见夫人。”
她的话还未说完，眼角处的泪光倒是先一步涌了出来，颇有点‘未语泪先流’的意境。
这不知情的人，恐怕会以为这人是她亲娘呢！
沈长安闻言面色如常，她不慌不忙地把手中杯盏置于小几上后，
才不着痕迹地抽回了被李姨娘紧握的左手，然后勾了勾唇角，温声道：
“多谢姨娘关心，祖母已经请卫太医来瞧过了，养了这些日子已并无大碍。”
话落，她又不解地抬头，直视李姨娘的泪眸，
“怎么？姨娘去寿春堂请安时，没听祖母说起吗？”
正准备优雅落座的李姨娘闻言，眸色一顿，她眼尾轻抖，悬在眼眶中的泪竟又倒流了回去。
她本以为沈长安会热忱地招呼她落座，屁股都已经触到太师椅上了，
结果被沈长安这冷不丁的一问，到把她口中接下去的话全给堵死了。
她一心想来流云阁逢场作戏，好博一个慈母的名声，这寿春堂自然还没来得及去。
李姨娘余光飞快扫视了下庭院，发现苏家的下人果然全都回流云阁伺候来了，
她打量了沈长安一眼，眸色微闪，愣是从太师椅上又站了起来，继而才硬生生挤出了一丝尴尬的弧度。
弄玉院的大丫鬟春云把李姨娘的局促看在眼里，她瞧不得自家主子受气，想着她便大跨步上前，昂头挺胸替主子回了沈长安的话，
“大小姐，姨娘担心您身子，一听说您病重，心急如焚，这才没去寿春堂请安。”
这话，明显就是在说沈长安不识好歹了。
沈长安倒也听进去了几分，她眉宇微蹙，有些懊悔自己对李姨娘说错了话，
“哦？是哪位丫环这么机灵，给李姨娘传的话？”
春云知道，沈长安耳根子软，出手也大方。
虽然丹烟被杖毙的那档子事儿，传出来后她也被吓得好几日睡不好觉，
可眼下李姨娘回了府，谅沈长安也掀不起什么波浪，春云想着便高声道：
“是奴婢！奴婢知李姨娘一向关心大小姐，这才告诉李姨娘”
“来人！把春云拉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还未等春云说完话，沈长安眸色陡然一冷，厉声截断了她的话。
正期待领赏的春云一时哑口，她还没反应过来沈长安何意时，
电光火石间，就见几位婆子已经朝她扑了过来，
春云顿时如遭雷劈，她慌张看向李姨娘，得了眼神示意后，她大着胆子尖声质问沈长安，
“奴婢不知犯了何错，大小姐要打奴婢！”
沈长安还未来得及开口，沉默多时的李姨娘突然怒斥出声：
“大胆奴婢！安儿大病初愈，她心情苦闷自是无处排解，你身为奴婢，自是该尽你的本分！
别说她打你，只要能让安儿舒心，就算发卖了你，也是你莫大的福分！”
李姨娘有颠倒是非的口舌，沈长安并不意外。
前世，她也是靠着这张巧舌如簧的嘴，让沈景和一次又一次地疏远，甚至忌讳自己。
比如，莫名其妙出现在侯府门口的高僧，
随口胡诌了句沈长安命里带煞，李姨娘便能撺掇沈景和让她移居别院，让她闭门不出。
也比如今日，她若是就这样打了春云板子，
不出几日功夫，长安城的大街小巷就会传出新的谣言：沈长安无故苛责下人取乐。
这些烂招数，她前世真是看够了！
沈长安抬手，示意婆子们先停下，然后对着李姨娘粲笑道：
“姨娘这说得哪里话？幸得祖母慈爱，我身子已好了不少。
春云未陪姨娘出门清修，她既一直在府中伺候，那就明知事实如何，
今日却为了邀功，在姨娘面前搬弄是非，害得姨娘不顾伦理纲常，回府不先去谒见祖母，却反而来我流云阁。
这是陷姨娘和安儿不孝啊！姨娘是觉得我如此处置，有何不妥吗？！”
话落，沈长安端起茶盏，身子向后靠了靠，
她慵懒十足的眸底星辉闪动，睥着正一言不发的李姨娘，火药味甚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