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要回忠仆
同样，半晌前，还一副乖巧懂事的沈长安，此刻也敛了神色，
她面若寒霜，眸色淡淡，全然没有了刚刚对沈景和的半分热忱。
她垂眸，睥着沈景和刚用过的那只茶盏，倏得眸色发狠，指尖一扫，杯盏顺势掉落在地，摔得粉碎后才作罢。
薛管事看得心中一愣，他本以为沈长安与李姨娘相争，只是想在这侯府里活得汪洋恣肆些。
直到这一刻，他这才意识到，沈长安对沈景和是存了恨意的。
刚刚那一番父慈女孝的场景，竟全是沈长安装出来的，
险些连他都差点被骗了过去，误以为沈长安是真的在乎沈景和这个父亲。
他虽不解，但也没多想，毕竟沈景和冷落流云阁多年，他也看在眼里。
就连苏家这些下人，不也是沈长安自己算计回来的吗！
如此想来，沈景和也的确不值得他半分同情。
他正想着，便听沈长安问：“薛叔，如何？”
薛管事知道沈长安问的是黑市一事，他理了理思绪，才开口道：
“小姐神算，这林管家果然去了黑市最大的何氏当铺。那掌柜何六狡诈，只愿用三成收货，两人闹得不欢而散。”
“后按照小姐吩咐，故意给他透露了林管家行踪。何六果不其然上钩了，顺藤摸瓜就查到侯府和高利贷一事。
刚刚便是他派人上府来寻人，林管家瞧来人也不敢声张，忙把人引了出去。是以，小厮才会寻不到他。
说起来，何六到替我们省了不少事，这才有了今日这出偶然。”
沈长安原定计划是派人假扮地下钱庄的小厮，上门引林管事出府，
到时好让沈景和找不到人，只能见薛管事。
没成想，他们的人没用上，这何六派的人到是来得正好。
林管家忙着销赃，去黑市是沈长安意料之中的事儿。
毕竟那日，她故意说出那一番话，让他‘偷听’，为得就是让他狗急跳墙，露出马脚。
林管家一听要彻查侯府下人，自然害怕东窗事发。
毕竟他表面上是替沈烟雨偷粉珠，背地里还铤而走险拿走了流云阁不少首饰，想去当了还赌债。
沈烟雨事后知道被耍了，还嚷嚷着威胁他要去告发此事。
他一句‘侯爷若是知道了此事，定会对二小姐行家法’便把她嘴给堵上了。
林管家本以为，此事天衣无缝，因为他拿走的首饰是苏朗月咽气时穿戴的物件儿。
这些东西本该陪葬，但不知为何，被封在了流云阁的箱底，
轻易是不会打开的，所以青墨当日才未清点出丢了什么。
且就算到时沈长安查到失窃物，也会怀疑沈烟雨，与他无关。
只是他没料到，沈烟雨会为了泄私愤，在沈长安面前口不择言提首饰二字，险些让事情败露。
所以这几日，林管家每时每刻都过得惶惶不可终日，一听沈长安竟要彻查下人。
他便彻底慌了着急出手赃物，但寻常当铺又不会要这来历不明的物件儿，
他无奈下只能一头扎去黑市，这才步入了沈长安的圈套。
沈长安细细听完薛管事的话，心中却起了几分疑云，黑市爱狮子大开口，她早有耳闻。
可三成，和明抢无异！
能在黑市一家独大的当家掌柜，怎会如此不知轻重？
除非……这何六一早便知道，这林力没有其他路可走，才会如此狠手宰人。
沈长安葱葱细指慢条斯拂了拂袖口，继而轻嗤一声道：
“替我们省事儿？
父亲前脚归家，这个何六后脚就上门相逼，林管家被他这一吓，就算何六到时候要以两成收货，林管家还敢有异议吗？
恐怕就算我们不透露消息，他今日也会上门相逼，想来……他早就知道了林管家的这些破事，才会如此行事。
我只道黑市中人嗜血好杀，还以为尽是些鲁莽之辈，这何掌柜到是有些与众不同。”
薛管事听了这话，顿时也觉得有些蹊跷，
黑市其他铺面更迭频繁，唯独这何氏当铺屹立不倒，可见，这何六绝对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他想着便低声道：“小姐，要不要咱们查查这何六？”
沈长安却缓缓摇了摇头，“只要不妨碍我的局，他就算是有三头六臂，也与我无关。”
默了半晌，又道：“给何六透露消息的事儿，一定处理好痕迹。”
薛管事颔首应是：“小姐放心，此事是于韬亲自去办的，定不会让侯爷知道。”
沈长安眸色微闪，她此举防的是何六，并不是沈景和。
沈景和知不知道的不要紧，林管家偷盗是事实，去典当也是事实，没什么可以辩驳的。
只是如果让何六这种唯利是图的小人，知道这一切是她这个侯府小姐在背后捣鬼，难保他到时候翻出什么波浪来波及到她身上。
她可不想羊肉没吃到，反倒被路边窜出来的野狗给咬了。
薛管事又忽的想起，沈烟雨最近闹着要出府一事儿，他便一五一十给沈长安讲了。
沈长安听后，脑海中不由得想起了刚冲她张牙舞爪的沈烟雨，唇角微微上扬。
李姨娘面上装着慈眉善目，实则心狠手辣。
沈烟雨的行为举止，大多也是随了她，只是年纪尚浅还不懂得韬光养晦。
沈长安心思一转，颇有深意地莞尔道：
“二小姐既然好动，那就吩咐底下人松松眼，放她出府玩玩，也省的憋坏了她姨娘回家看着心疼。
另外，让人跟着瞧瞧她平日爱去的地方，父亲和祖母那边也替她瞒着，别走漏了风声。”
薛管事应是，退下去前想起沈景和的吩咐，又笑了笑道：
“小姐聪慧，这下侯爷亲自开口，把人要回流云阁便是顺理成章的事。稍晚些，老奴就把人给小姐送来。”
苏家下人都是苏老夫人亲自给苏朗月挑选的，虽在沈府受尽磋磨，却也未改初心无人愿意效忠李姨娘。
薛管事当日探查清楚后，早就暗中寻齐了这些人，就等着沈景和一声令下，把人光明正大送回流云阁。
沈长安闻言笑而不语，眸底却星辉闪烁，今天这出戏，后劲儿还在后头呢！
薛管事躬身退下后，沈长安心中记挂着下人的事。
进午膳时她也有些心不在焉，手中握着银筷愣愣出着神，
如今下人虽顺利要回来了，可身契还在李姨娘手里，这些人生杀予夺说到底也握在李姨娘手中。
重活一世，沈长安最怕的就是被动。
一旦被动就会被人掣肘，继而掌控不了局面，最后满盘皆输，这种感觉让她无比窒息。
她沉吟片刻后，抬头吩咐给她布菜的青墨，
“你待会拿我拜帖去请杜大小姐，就说我有字帖请她鉴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