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冒险开始②
白发白衣金瞳的少年雪白的睫毛微颤，鎏金似的瞳仁像是燃烧的阳光，近而炽热，远而冰寒。
他被高高簇拥在高台之上，众心捧月，无喜无悲，非人般的质感为他披上朦胧的神性。
奇异的，除了被绑着的，在场的所有人都狂热的认为他就是神。
从祭台走下来，为侍奉祂的信徒实现愿望而来，竟无一人觉得他是假的，皆全心全意跪拜在地，高声呼喊，
“恭迎真神——真神慈悲，尔等奴仆愿为真神付出所有，愿真神垂怜，实现奴等卑微之愿——”
“真神啊——”
“请求您的悲悯，愿您降下福泽，庇佑您的信徒呐——”
“…奉上可口的祭品，愿真神再次停留此间，庇佑荒野——”
……字字泣血般的话语听的陆忍甲心头不由一阵心悸，毛骨悚然。
见鬼，这是修行界，修真界，修仙界，人妖魔鬼怪的界，唯独不是神界，出了问题找修仙的啊，找个虚无缥缈的神有什么用？
而且！
关键是！他不是神啊！！！
救命，不知道他现在告诉他们搞错了，他会不会被疯魔似、疑似被洗脑的组织团队给干掉！？
不行！
看看被绑着的修行者，可怜巴塞，廋不拉叽的样子……
再想想自己手无寸铁，身体还被套上病伤buffet，灵力还没恢复的状况……
嘶——
绝对！绝对不能被发现，陆忍甲！拿出当年和殷桃招摇撞骗的神棍气质啊啊啊，忽悠，一定得忽悠过去。
陆忍甲在心中给自个打气，面上散发着飘渺的神性，沉了沉声，忍住腿软。
总的来说，他现在的外表还是很有欺骗性的不是？
平淡神性的眸子扫向跪拜的众人，目光所到处渐渐消声，偶尔有抬头偷看的黑袍人，都让那冷清灼辉的金瞳吓得埋下身不敢偷看。
人群又恢复到最开始的状态，安静无声，压抑狂热。
连着绑在玉柱上还没搞明白事情状况的人质也安分的垂下头。
无他，犹如实质性的冰冷神意寸寸瞧过每个人，心中都生出一股畏惧尊敬之感。
只一个碧眼睛的青年神色莫名，垂下去的面上冰冷晦暗，没想到居然真的搞出个所谓的“神”，看来要等会再铲除这个地方。
他潜进来当了这么多天的祭品，可不单单只是铲除这里。
看起来神明逼格高、实际上内心慌得一批的陆忍甲：……还好修为高，灵力虽然没了，但可以放灵压出来唬人。
不过，话说，接下来——
他该说些什么？！
扫过头顶遍地红名的炮灰，咽咽唾沫，正准备说些什么，突然，一片金铃声从远及近响起。
…
“叮铃叮铛铛铛铃铃铃”
……
漂浮的火把在振动，火苗荡漾似乎随时会熄。
黑袍团队更加寂默了，为首的老人更是换了个方向，直起上半身往众人默契分开一条过道望去。
面上恭敬，低眉下首道，“酒寒大人。”
陆忍甲带着隐秘的好奇警惕跟着看去。
来人是个身着深蓝广袖羽衣的女子，冰蓝的蝴蝶簪链从额间延直垂落发尾。
眼尾有淡青的花斑妖纹，容貌却不显妖冶，倒是端庄大气，一双微垂的眼更显温婉。
看着有点眼熟。
她缓步走到众人前，面朝陆忍甲，面上露出一抹和善的神色。
在眼神扫过还活着的祭品时微微疑惑不解，思索一二也未太在意。
她就是个接引人，其他的，她可不管。
她不用跪，只微微躬身，弯眸轻声道，
“in the beginning god created the heaven and the earth（起初，神创造天地）”
她念的，这是《圣经》新约创世纪开头的第一句！
陆忍甲金瞳微缩，手下意识拽紧衣袍。
穿越者！？
不，等等，陆忍甲突然瞪大了眼惊诧的看着祭台下头的女人。
电光火影间，他突然记起，这不是以前在人间遇到过、容家老宅里那棵成了精的槐树吗？
她怎会是穿越者？！
1
少爷死的那天，晚间下了场雪。
他生前总病着，脾气也不好，除了忙碌的大少爷坚持守了三天，他的棺材前除了定时烧纸吹呐打扫的下人，竟没一个吊唁的人。
直到了第七天，停灵的最后一天。
夜晚冷丝丝的，又下起了雪。
摆着几盏蜡烛的灵堂凉意更甚，蜡烛微闪微动，烛影飘零，照不到的地，幽深冷清的让人心颤。
我披着白麻，硬着头皮走了进去，去换那几根将要熄灭的蜡烛。
路过红木厚实的棺材时，不知怎的，突然想起少爷生前总念叨的红毛狐狸。
说起来，我白日换蜡烛时，好像见到一只。
2
说起少爷，给我们这些下人留下最深的印象是他弥留的最后几日，如同疯魔似的在找一只红狐狸。
少爷那天披头散发，穿一身松垮的寝衣，赤着脚跑出了平日他未曾踏出，总泛着苦药味的院子。
病弱泛青的脸也完全看不出平时还有些生机的暴躁模样，只剩满脸的病态急虑，隐隐还有些颤抖。
下人们去拦去劝，他便逢人就问，“你有没有看到我的红狐狸？他叫赤丹，长的很漂亮，尾巴尖上有一簇白色的毛。”
“他喜欢在高墙上晒太阳，精力旺盛。”
“还喜欢吃鱼，睡觉时会露出肚子，小声打呼。”
少爷最后声音轻到破碎。
“你们…没有见过吗？”
但是，没人知道这样还会打呼的奇怪狐狸，也没人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一只狐狸跑到了病弱的小少爷的院里。
这是失职。
但也确实无人发现府里有这样一只狐狸。
于是人人都道，少爷病的不清，疯了。
可我那天被少爷抓着手腕问话，看着少爷焦虑害怕仿若失去了心爱之物，好像要哭出来的表情。
莫名觉得，也许真的有一只红狐狸，在我们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地方陪了少爷许久。
只是，少爷现在，现在找不到它了。
3
连夜下得雪让整座城披上了雪白的外妆，因着没有出太阳，天阴沉沉的，风呼扯着，只有零散有人在打滑的街道摆摊，也有行人漫无目的的闲逛。
整座城冷冷清清，寂寥中透着冬日中甚冷的寒意。
就是在这么天气不好，又冷又寂的日子里，容府的街道前响起吹丧的唢呐声，起灵扶棺声。
白茫茫一片的队伍里行在在白皑皑的街道上，红木的棺材刺目的让人忍不住眯起了眼。
街道两边有些茶楼的窗子开了条缝，往缝里去瞧哪条白色的丧队。
人们的窃窃私语便轻轻响了起来。
“那是，丧队？这么大阵仗，是谁死了？”
“是容府的，死的是那个一直病殃殃的小少爷！”
有人啧啧感叹自己知道的小道消息，“说起来这容府养这么个被仙人断言活不过弱冠的病殃子也不容易。”
“这好不容易供着天材地宝养到二十一，原以为能熬过了死劫，结果一场风寒就去了，真是没福气，可惜了！”
“嘿，这位公子消息落后了啊。”有人神秘兮兮凑过去道，“我听说啊，这小少爷是被狐狸精迷了眼，失了心才死的！”
…听着就生气！
瞎说！
我不屑地舔舔爪子上的红毛，蓄力一跃，扑到一座茶楼开了条缝木头窗户。
“嘭”的一声巨响，吓的说闲话的人直打哆嗦，他们无凭无据说着，心里也虚，于是吓得话也不敢多说一句，只埋头开始喝起茶来。
我满意了，在各个屋檐上飞跳，在屋顶上留下一个又一个梅花爪印，继续跟着小少爷的丧队。
啊，对了，我叫赤霄，是赤丹不成器的弟弟。
也是唯一一个跑去和人类学医术的轩辕狐狸。
而出现在此处隐匿形踪，跟着丧队的唯一任务，是为了我那去了修真界修行的哥办一件事。
把能让注定天夭，遭天弃的生灵变成正常命格的玉铃铛交给……
额，虽然。
任务对象已经凉透了，但，我叹了口气，好歹认识一场，就送送吧。
4
我是两年前找到我那被雷劫劈失踪的哥。
也是在那天趴到延到墙头的树丫上，咧着虎牙，一脸凶恶的认识了用药碗把我砸下墙头的、病恹恹一脸厌世的小少爷。
小少爷在凡间的年龄算不上小，但对比起我们这些精怪来，又足够的小。
我本来是想跟着我哥喊，叫他“容小闲”的。
可我哥霸道又蛮横的不让我喊，我打不过我哥，就换了“小少爷”这个称呼。
小少爷，小少爷，听着就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