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燕川邵氏

    等到三七走出营帐，沈漓才拆开信纸，慢慢读道。信中陈婉儿说了些家中的杂事儿，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告诫他在外面要当心，顾好自己的身体，沈漓逐字逐句地看着。读至文末，赫然写着的“我等你回来”几个字映入眼帘，捏住信纸的手微微紧了紧，短短的几个字如涓涓细流汇入沈漓的心，似平静的湖面泛起层层涟漪，心中的暖意溢于面庞，沈漓眼角弯了弯，脑中不禁浮现出陈婉儿那张明媚动人的小脸。

    这一刻，沈漓只希望计划能快些成功，他想飞回陈婉儿身边，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一刻也不分开。沈漓看着陈婉儿的字迹发呆：不知道她现在在干什么。整个计划都是瞒了陈婉儿的，这期间，让她为沈漓操了不少心，有时候看她着急，沈漓心里也有愧，但为了陛下的宏图大业，他不得不紧闭自己的嘴巴。

    仔细想想，沈漓感觉自己对陈婉儿有太多太多的亏欠，回忆起自己当初成亲时多么不情愿，又为了顾全大局“勉强”娶了陈婉儿，南下时留她操持整个沈府，而现在又丢下她一人来了燕北想到这些，沈漓都有些厌恶自己，人家好好一个高门贵女，若是没遇见他，应当会过得很幸福吧，而他什么都带给不了她，却还瞒了她许多事。不知道她知道真相后，会不会恨我，沈漓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将信纸塞进信封，收了起来。

    身在其位，当谋其职。顾长风走后，军中上下对于沈漓这么一号人物还有些陌生，原来一同作战的士兵许多不是身亡了，便是被调遣去了别的地方，只有个别是曾经跟过沈漓的，现大多升作校尉、都尉了。为了稳住军心，堵住悠悠众口，沈漓吩咐三七将那几名老将召了过来。

    “沈将军！”“沈将军！”几人许久未见到沈漓，颇有些激动。沈漓在燕北时，骁勇善战、胆识过人的名声就传遍了整个军营，是军中不少小卒的榜样，自然这几人也包括在内。今天再次见到沈漓，几人也是十分欣喜。

    “辛苦各位一直兢兢业业守在燕北，今日叫各位过来，是有一件事请大家帮忙！”沈漓从座位上站起身来，走近几人。

    “将军有事儿直接吩咐便是，我们几个定当竭尽全力。”说话的是几人中块头最大的郎中尉，栗棕色的皮肤，长相有些粗犷，左眼位置有一道淡淡的刀疤，鬓边连着一簇微微卷曲的络腮胡，看着吓人，本质却是个极为侠肝义胆的汉子。

    “诸位都知道你们顾将军因病不得不回长安诊治，对此，想必军中会有不少传言，不免使得军心动荡，歹人趁虚而入。我希望各位能替我压住流言，稳住军心，不要乱了阵脚。至于城中的百姓，我自有一番说辞。”

    “沈将军请放心，我等定不辱命，好好跟弟兄们说明！”郎中尉回答道。

    跟大伙儿交代完，沈漓亲自拟了一则告示，将情况一一说明，又派人将告示贴到燕川城内。燕川百姓许多认识沈漓，对沈漓的能力也十分信服，看了沈漓亲拟的告示，也都纷纷明白是燕川地寒，很多药材稀缺，这才需要将顾长风送到长安医治，但整体病情不算严重，不用太过担心，顾将军不日便能回到燕川。众人得知内情，各种猜测也都随之散去，之前为顾将军悬着的心也终于能放下，想到燕川能有沈漓的庇护，倒也不用担心外敌的侵犯，于是也都安心地干着各自的活计。

    沈漓安排好一切，接下来就是安心等着长安的消息传来。然而，沈漓率先等到的并非是顾长风从长安传来的消息，而是另有其人。

    燕川告示一经张贴，百姓都知道如今是沈漓在燕川当值，这个消息自然也传到了邵府。自从皇帝继位以来，对身后许多人都进行了封赏，邵氏一门也在其中。因为邵雪的牺牲，皇帝心中有愧，给了邵府许多赏赐，但邵家人却不都似邵雪那般善良朴实。邵雪在邵家排名老二，上头有一个哥哥，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和妹妹。老大邵丁山，惯常是个好吃懒做，没有担当的，还有一个最不堪的嗜好便是赌，邵雪在时，家中许多事都是她在操持，幸而她是个靠谱的，这家业才没被她大哥败了去，为了解决哥哥欠下的赌债，她可没少花心思。三弟邵文纨在二姐的约束下倒还算收敛，可惜也没什么长进，科考参加了好几次，都落了榜。老幺邵晴，长得与姐姐邵雪极为相似，容貌端丽，但却没随了姐姐的温婉大方，是个爱耍心眼，锱铢必较的女子。邵家两老去世早，家中许多事情都是邵雪在打理，因为邵雪心思细腻，颇有头脑，整个邵家被她管理得也是井井有条，但随着邵雪的离世，家中的几个兄弟姊妹便无人管束，家业都败得差不多了。所幸皇帝登基后，又给了他们一笔丰厚的恩赏，这才维持至今。

    这笔赏赐一落入邵府，便先被邵丁山拿去还了赌债，几人一商量，借着皇帝的光，在燕北的一个小地方给老三邵文纨花钱买了个官儿做，所剩的细软不多，大富大贵算不上，但也足够一家子锦衣玉食的生活了。可老大邵丁山偏不是个能安稳度日的性子，知道沈漓做了护国大将军，便多番借着邵雪这层关系，在燕川横行霸道，惹出不少事端来，但燕川的县令看在沈漓和沈皇后的面子上，都想办法将事情给压了下来。几次下来，更是助长了邵家人的嚣张气焰，整个燕川也没人敢招惹。

    这次听说沈漓来了燕川，兄妹几个自然也是坐不住了，不甘心一直待在燕川这个偏远之地，妄图靠着沈漓去看看长安的繁华。告示一出，仨人就在府内计划起来。

    “咱妹子是为了他沈家才丢了性命，他沈家如今一步登天了，就想把我们邵家抛之脑后，那不能够。好歹咱妹子也是他沈家名正言顺娶进门的夫人，沈漓和咱们也算是一家人，不能因为咱妹子没了，就脱了这层关系。”老大邵丁山说道。

    “可是沈漓如今已经续弦了靖国公的独女，还能把咱家放在眼里吗？”邵文纨性子软弱，他自然是希望能继续攀上沈漓这层关系，但想到沈漓如今的身份地位，心中还是多了几分畏惧。

    “姐姐好歹也是差点为沈家生儿育女的正室，就算如今娶了别人，但凡是总有个先来后到不是。且不说姐夫对姐姐还有没有感情，至少没有休书，那姐姐就还是沈家的人，咱们和沈家也永远连着这条筋呢！”邵晴倒是站在大哥邵丁山这边，一心认为要敢想敢干才能有出路。

    “那军营岂是咱一般人能去的？就算咱去了，又有何说辞？如今沈漓可不是当初那个兵头子了，不是咱们能轻易说上话的，我看还是算了吧，咱日子也还过得去，万一咱去了落个偷鸡不成蚀把米的结果可如何是好？”邵文纨追问道，心里总觉得这事儿不太行得通。

    “我看三哥你就是性子太软弱，才只能呆在如今的位置上做个小官。要想过好日子，自然得胆子大些。姐姐生前与姐夫感情如此深厚，我相信就算看在过世的姐姐的份儿上，姐夫也不可能不管咱们。若他当真如此，岂不是得担上个忘恩负义的罪名，说出去也有辱他护国大将军的名声。”邵晴看不上邵文纨这副唯唯诺诺的怯懦样子，指责道。

    “我这不也是为大家考虑吗？万一你们咱们在燕川做的那些事儿被抖搂出来，按沈漓的性格，能袖手旁观？”邵文纨不服气地说道。

    “那些事儿早都埋了土了，再说，咱好歹和沈家是亲家，谁敢拿出来说嘴？”邵晴反驳道。

    “好了好了，你们俩也别吵了，成与不成，且得试一试，万一要是成了，咱的日子可就不止现在这般了，到时候别说是燕川的一个小官，就是让你当个什么三品、五品的侍郎也未尝不可，若要不成，咱就对外宣扬他沈家背信弃义，有了新欢忘了旧爱，沈漓不是一向讲求守信义吗，咱就看看他是真讲信义，还是只想攀附权贵的伪君子。”邵丁山出言阻拦道，这一时倒是拿出做大哥的气势，做了决定。

    “择日不如撞日，大哥，不如今日咱们就去求见！”邵晴在一旁怂恿着。

    “也好，那咱们准备准备，立刻就去！”邵丁山回应道。

    邵文纨虽还有些顾虑，但终究做不了主，便只能乖乖顺从了大哥的意思。邵晴倒是琢磨着要按着姐姐的模样好好打扮打扮，她知道姐姐在世时，姐夫对姐姐一直关爱有加，情谊定然是有的，纵使现在新人换旧人，但有些情不是那么容易被替代的。她与姐姐长得本就相似，或许姐夫能顾及姐姐，也对她多些关照。

    邵晴看着镜中那张白皙干净的脸，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其实自己比姐姐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