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魏珂几人跟着少年的脚步走近，逐渐听见了前方一阵又一阵的嘈杂。争吵、谩骂，和肢体碰撞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众人急忙穿过两间屋子中间一条阴暗狭窄的走道，去到后面。
那里，六七个人正在殴打一个更加瘦弱的少年，那少年看上去跟魏珂差不多年纪，大概十六七岁的样子。
那个被欺凌的少年倒在地上，除了用双手紧紧护住脑袋，就任凭着他们拳打脚踢。
（这里其实是四个人，分别叫“六”“七”“个”“人”doge）
“干什么！干什么！”
裴斌抄起一根刚刚顺手拿来的棍子，对着几人举起来要打。
那几人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各自向后退了几步，然后齐刷刷看向了他们。
看清楚几人的样子，魏珂一下子猛地握住了刀柄，“又是你们？！”
“他们就是我说的今天早上在集市收保护费的那几个人。”她对裴斌说。
真是冤家路窄，她这几天都在念念不忘他们的事情，一直想着该去哪里才能抓住他们几个混蛋，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让她撞见他们在为患乡里。
魏珂正想跟着汪四他们一起冲上去，却听见裴斌对他们说，“叶嘉阳，这才几天不见，挺出息呀！”
看起来真就和他说的一样，这些人都是这里本地的混混。
再看混混们簇拥着的那个头目，顿时都跟蔫了似的，沉默不语，完全没有了今天早上那副得意洋洋的张狂模样。看起来是之前在裴斌的手上吃过大亏。
魏珂走过去搀扶那个倒地的少年，耐心地询问他，“你没事吧，还好吗？你叫什么名字？他们为什么要欺负你？”
“我叫崔颜忠。”他拍打着满身的灰尘重新站起来。
“你们几个，是自己跟我们走，还是要我们费劲抓你们回去？”裴斌叉着手，对叶嘉阳几人说道。
混混几人对视一眼，纷纷做鸟兽散，朝着村子里不同的方向跑开。
盛大元和汪四急忙追过去，慌乱中摁住了他们中间动作最慢的一个，一转眼，其他的混混都已经各自消失在了几处房屋拐角的地方。
“这后面是是一个山坡，他们要么藏起来，要么就会沿着山坡跑下去。裴捕头，我们要不要骑马去追，把他们全都抓回去。”汪四指着村子后面山坡的方向对裴斌说。
“要追吗？可这里只有我们几个人，他们要跑，我们也没有办法。”盛大元说。
“就先这样吧，今天没有人手，先放他们一马。我知道他们平时都在哪里。到时候叫上其他人一起，去把他们全部都一锅端了。”
裴斌有一点后悔，自己就不应准了毛复圭他们几个人的假。不然那群小子有胆子跑，他就耐心骑着马追他们整整一个下午。
裴斌看着被盛大元他们两个人摁住的家伙，有一些脸生，应该是一个新人，笨手笨脚的，看起来还没有习惯被捕快追得东躲西藏的日子。
“你叫什么名字？”
“王王逊。”他显然怂了，说话都有些哆嗦。六七个人就被抓了他一个，也实属倒霉。
“这么笨笨傻傻的，跟着他们也没机灵多少嘛。”
“散了散了，都回去，有什么好看的！”裴斌呵斥一旁冷漠围观的人群退散。
那时候他们并没有注意到，众人离开的同时，一个商人模样的家伙乘上了马车缓缓驶离。
华丽的装饰和这个陈旧的村子格格不入。
不一会儿，周围就只剩下了县衙几人，沉默已久的崔颜忠突然开口了，说的话却是出乎了他们所有人的意料。“不怪他们，是我自己没有做好，没还上这个月的银子，才会被他们打的。麻烦大家了。”说着，他朝着几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但魏珂听见他说的话，只觉得奇怪——怎么会有人觉得被别人打了是对的？
“你跟我们回去做一趟笔录，详细说一下这次事情的经过，我们会替你讨回公道的。”裴斌说。
“一定要去吗？我可能得回去了。
县衙好远，爷爷还在地里就等着我去给他送饭了。
要不？就算了吧？”
少年走到附近一座水井，用水桶打上来一些水，小心而又缓慢地清洗着身上的伤口。
疼到龇牙咧嘴的样子，仿佛一只独自舔舐的小兽，可怜又无助。
魏珂决定要帮助他。
“不行，县衙你一定要去。
这种事情不能够忍气吞声，如果不让他们付出代价，就一直会有下一次。
你先回去，我可以在这里等你回来。”
“好吧，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魏珂算他是答应下了。
“我们先带着这个人回去。让他们三个人骑一匹马看起来实在是太蠢了。”裴斌说。
“好。”
魏珂一开始是准备要停在原地等他回来的，但午后的阳光实在晒得她燥热难耐，于是她又钻回去之前休息的茶馆里了。
大概等了快一个时辰以后，终于在路口看见了崔颜忠的身影。
她骑上马准备载着他回去县衙。但他面露难色，犹犹豫豫地没有跟上来，
“要不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事情，要去先生家里做工。”
“你去那什么先生家里是做什么，要做多久？”魏珂皱眉，想着自己等了他这么久，居然还是要放自己鸽子。
“就是砍柴磨药这样的一些杂事，做多久就不知道了，不是一定的，有的时候活多就久一点，活少就快一点。先生对我很好的，我以前每次忙完都还是下午。
你放心，晚一些我会自己过去的。”他郑重其事地说道。
魏珂没有办法，又不能硬拉着他过去，就只好自己一个人先行去了县衙。
可魏珂一直等到日落西山、天色渐晚，她也没见县衙门前出现一个人影。
“崔颜忠还没有过来吗？”
她问刚刚从外边回来的汪四，却恰巧被路过一旁的由金文听见了。
“崔颜忠？裴斌他们说的今天那个被打的孩子就是他吗？”
“由县丞，你认识他吗？”
“老崔的儿子，之前有去过他家里几次。”由金文一边走进里面，一边跟她说话。
“桐县一些困难的家庭，我们都会去关照的，所以认识的他。
他是一个很坚强的孩子，只可惜摊上了一个混账的爹。
他们家原本住在肖黄城里的，过得还算不错。就是老崔总是要去赌，先是输光家里的田产，又鬼迷心窍，借了高利贷去赌。只要追债的人一来，他就自顾自跑出去，把他们孤儿寡母丢在家里。
后来他娘受不了，也一声不吭地跑掉。现在他搬回来和爷爷一起住，租两块地种些东西勉强过活。”
“是这样的吗？”难怪她昨天见崔颜忠那副样子，原来是给他们欺负惯了。
“那我们就把那几个骚扰崔颜忠的混蛋抓起来，狠狠教训一顿，让他们再也不敢去找崔颜忠的麻烦。”魏珂挥着拳头说。
吴可雄微笑着听魏珂说那些小孩子才有的天真烂漫的想法，“我们以前帮过他们家几次，把那些去他们家里讨债的人全都抓起来了，来的那些人永远都是一些不起眼的小角色，他们真正的头目根本就不知道藏在哪里？”
她隐隐觉得，这中间有一些联系，“今天的事情会不会也跟他们有关系？”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我们去看看他们带回来那小子，不知道能不能从他问出来一些什么？”他说。
审讯室里，裴斌面色铁青坐在王逊面前，而牢房里的王逊一直别着脑袋，一脸死不悔改的表情。
看到他在，由金文有一些意外，“不是说带着他们抓人去了，怎么坐在这里生闷气？”
“去了，他们没一个人有胆子回去的，现在也不知道都藏到哪里去了。”
除去毛复圭他们几个，今天下午回到县衙以后，裴斌带着县衙里所有的人手，去了那些混混藏身的窝点。
里面的东西仓皇地拿走了大半，处处都看得到有人生活的痕迹，桌上甚至随手丢了半个吃剩的烧饼，唯独见不到一个人影。
空手而归，让他很是恼火。
“平时都跟着叶嘉阳他们做什么呢？”
“我跟他们不熟，”
“是不是想吃拳头了，”裴斌冲进去猛地揪住他的领子，
“趁我现在还能够和颜悦色地跟你说话，你要是交代，在这里关两天我们就放你回去，要是不交代，我就把你送到肖黄城的大狱里去，让你尝一尝那里鞭打刑罚的滋味。到时候不要说我现在不给你留情面。”
确实，“和颜悦色”得就差把一巴掌掴到他脸上去了。
“说吧，他们另外藏身的地方在哪里”裴斌坐回位置上又一次发问。
“我不知道，我跟他们不熟。”“嗯？——”
“真的不熟。”魏珂感觉他都快哭出来了，
“是我那个叫丘龙龙的朋友，跟我说有一个能搞大钱的活干，然后，我也是前几天才刚刚跟他们认识，很多人我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
他们最终也没能从王逊的嘴里听到更多有价值的内容。
魏珂和由金文走出门外，“裴捕头那么吓人，我看他说的也不像是假话。”
魏珂选择相信他，她并不知道这番言论是不是为了开脱罪责，
但她希望王逊是真的和他说的一样，是第一次跟在丘龙龙身边干坏事。
“重要的事情不是他是不是跟我们说了假话，重要的事情是我们还不知道，这次的事情到底是不是放高利贷的人谋划的。”
由金文提醒她，“早点回去，没必要非得等到他过来。马上就要宵禁了，你一个人赶夜路很容易遇到危险。”
“好吧，那我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