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孤魂野鬼罢了
“明明，我的明明啊，他才17岁，他都还没有成年，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为什么要这么早收回他的生命？”
看着焦雪丽和石靖悲痛欲绝的模样，陆长鸣终是不忍，说：“他的魂魄在上一世受过太多磨难，这一世虽然衣食富足，但注定早夭。”
闻言，石家夫妇两眼泪汪汪的看向陆长鸣。
“这一世，你们将他养得很好，我见他魂魄上的创伤好了大半，还有功德加身，下一世必定大富大贵、长命百岁。”
“大富大贵，长命百岁……”焦雪丽喃喃低语，她抚上石明明的脸庞，欣慰的笑了，“也好，这样也好，这样你就不用受罪了。”
石靖轻拍焦雪丽的背以示安慰，他比妻子更冷静一些，还有理智去思考陆长鸣的话。
不但能够借尸还魂，还说出前世今生的话，石靖猜想陆长鸣的身份也一定不一般。
“你是什么人……什么鬼，为什么要和我儿子做交易？”
“我只是……一只无处可去的孤魂野鬼罢了。”
陆长鸣的身影在周身的阴气中若隐若现，石靖他们一直看不清他的真实容貌，只能感受到他周遭冻进骨髓的寒气，空洞得毫无波澜的声音好像是从地底冒出来一样。
“我需要一个身份回到人间。”陆长鸣是这样说的。
“你要回到人间做什么？”
石靖小心翼翼地问着问题，等了一会却发现对方沉默了。
做什么？
是啊，他要做什么？
阴气后的眼眸露出一丝迷茫，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回到人间，但他每次醒来后都是这么做的。
一千多年的光阴，他都是这样度过的。
醒来，沉睡，再醒来，再沉睡……
时间太久了，他一时记不清自己是为了什么。
“怎么会这样？”焦雪丽突然叫了起来。
石靖回头看，发现石明明的尸体表面居然已经开始腐烂，从脖子一直到蔓延到衣领下。
突然之间听到自己孩子的噩耗，再眼睁睁看着他从一个活蹦乱跳的人变成一具腐烂的尸体，焦雪丽再也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明明。”
“明明。”
眼泪止不住的从焦雪丽的眼角滑落，枕头被打湿了大半，她嘴里念着石明明的名字，虚弱的睁开眼。
石靖惊喜的扶起她，她的视线却落在他的身后。
她伸出手：“明明，明明你没事啊，吓死妈妈了。”
陆长鸣被拉着坐到床边，焦雪丽捧着他的脸左看右看，没有恐怖的腐烂伤口，还以为方才是在做噩梦。
等她对上那双深潭一般的双眸时，她才不得不认清现实。
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抱歉。”陆长鸣说，“石明明的身体一直是我在用阴气维持，如果我离开，他会加速腐烂。”
他站起身，对石家夫妇说：“如果你们不愿我用这具身体，我和他的交易也可以就此作罢。”
“不好意思啊，这位……”石靖停顿了一下，“怎么称呼？”
“我姓陆，陆长鸣。”
石靖点头：“陆先生，可以让我和我的妻子单独聊聊吗？”
陆长鸣：“好。”
悲伤与痛苦停留在那一方卧室里，陆长鸣回到了“他”的房间，站在窗前，默不作声的看着外面的街景。
他很喜欢这个地方，这里很高，可以看得很远，从日出到日落，他可以站在这里看上一整天。
如火的夕阳渐渐被漆黑的夜取代，点点繁星下是一片祥和的夜景。
陆长鸣站在黑暗中，银白的月光透过玻璃洒在他的脸庞，他低垂着双眸，目光悲悯。
房门“吱呀”一声响了，身后沉重的脚步声渐近。
“小时候明明总生病，我也跟着提心吊胆的，有一次他发高烧，烧昏迷了，怎么也醒不过来，我没办法就去找了一个大师给他看看。”
焦雪丽眼眶通红，嘴角却是笑着。
“大师说他身子弱，容易招惹不好的东西，要多往人多的地方去，多沾些阳气，所以我们就搬到了这个地方。”
“说来也奇怪，搬过来之后明明的身体果然好多了，我以为他会慢慢变好，没想到……”
房间温暖的灯光亮起，陆长鸣转身看到焦雪丽又是一副要哭的模样，抬手递过去纸巾。
“哭多伤身，他一定不愿意看到你这样。”
焦雪丽接过纸巾，擦了下眼角，抬眼恳求道：“我能再见他一面吗？”
“就一面。”她强调道。
石靖站在门口，远远的注视着两人。
陆长鸣不知道他们夫妻二人聊了什么，但他们现在的态度算是默许他占用石明明的身体了。
陆长鸣略一思量，道：“今晚是他的头七，或许他会到梦里来见你们最后一面。”
焦雪丽连连点头：“好，好。”
石靖走过来说：“陆先生，既然是明明和你做的交易，我们也会尊重明明的意愿，但是……”
但是什么，陆长鸣大概能想到。
世上哪对父母能接受一只鬼占着自己孩子的身体，还在他们面前乱晃的。
石靖大概是想让他离开。
“但是陆先生，请你答应我们一件事，不要用明明的身体做坏事。”
陆长鸣有些意外，居然是这个意思吗？
“我答应你。”
“另外还有一件事。”
石靖问：“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明明在下面过得好一些吗？给他烧金元宝他能收到吗？”
陆长鸣：“……能。”
石靖：“那需要写上名字吗？要是有鬼抢他的金元宝怎么办？”
陆长鸣：“地府有鬼差。”
他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而且地府有律法，抢劫犯法，要被关油锅地狱。”
石靖松了一口气：“那我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