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人鬼殊途
一股阴气忽然袭遍张阳全身上下，让他打了个冷颤。
旋即这股阴气又迅速退去，隐约中，张阳似乎听到了小女孩的痛呼声。
阴邪之物，天生惧怕纯阳之体。
暗中的小鬼想要鬼上身，失败了。
这小鬼以为我在欺负她娘……张阳一瞬间反应过来，探入腰间布袋抓出一把符箓来，从中抽出一张。
“柳姐姐，你看我！”张阳拍了拍女店员。
女店员哭泣着抬起头来，迎面而来一张黄纸符就贴在了她光洁的额头。
“小，小道长？”女店员微微一怔，诧异出声，下意识地就抬手想要把符箓扯下。
张阳一把抓住她的手，语速飞快道：“你想见你女儿吗？”
“这是通灵符，可让活人看到鬼魂，你好好和她说说话吧。”
女店员听着张阳的话，彻底愣住了。
她不再发出低泣声，只是呆呆地望着一楼大厅一个墙角，无声地滚落泪珠。
躲在暗中的小鬼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母亲的注视，慌乱之下，竟是显出了形来。
“雪儿。”
“雪儿是你吗？”
女店员从柜台后跑出，冲到墙角跪坐下来，一把抱向那个浑身上下脏兮破烂的小鬼。
这一抱，抱了个空。
一时间，一人一鬼相视无言，悲伤的气氛弥漫在空气中。
“人鬼殊途，相见已经不容易，珍惜时间吧，通灵符最多维持十分钟的时间。”
张阳背着手走上来，保持了一段距离。
小女孩看见他走来，害怕地往墙角缩了缩，又歉意地看了张阳一眼。
显然，她已经看出来了，这个道长是在帮她母亲。
“娘……”小女孩低头抱着膝盖，低低喊了一声。
她很想自己的母亲，以至于死后不入轮回，成为孤魂野鬼，最终找到了夜来香旅店，停留在这里。
“雪儿别怕，娘在这，娘在这。”女店员强忍着心中悲痛，脸上挤出笑容，泪水却是已经将她衣领打湿。
“娘，姨父是坏人，是他买凶杀了爹爹。”
小女孩一句话，犹如平地惊雷，让得女店员浑身一颤，心沉坠得像灌满了冷铅。
但随即，她里闪烁起一股无法遏止的怒火，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是他，是他！”
女店员咬牙切齿地说着，与她眼里的怒火不同的是，脸上那复杂的神情。
小女孩怯生生地瞥了一眼不远处抱着手的道长，又看向女店员，眼中有着浓重的戾气，她低声道：“娘，我们为爹爹报仇好不好？”
张阳身形一动，闪现般就出现在了小女孩身前，抽出身后桃木剑用剑柄轻轻敲了敲小女孩的脑袋。
“呜呜……”小女孩疼得抱头哭起来。
“道长，别伤害她，求求您别伤害我女儿！”
女店员连忙挡在两者之间，跪着哀求道。
“小小年纪不学好。”张阳冷哼一声，转身走向柜台，丢下一句话：“你女儿已经是孤魂野鬼，继续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会魂飞魄散。”
“至于你家人的仇，我给你书信一封，你去往清水城周家找周小玲，她会帮你讨回公道。”
清水城是大城，周家时清水城首富，有财有势。
女店员听了张阳这话，沉默下来。
张阳也懒得再听她们说什么，自顾自地倒了一杯热茶，坐在靠门口的一张桌子慢慢品味。
到现在，他也大概梳理清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了。
小女孩口中的姨父，也就是这家旅店的老板，多半是贪念女店员的美色，这才买凶杀人，破坏其家庭。
无家可归的女店员，能去哪呢？
最后投靠自己的妹妹和妹夫，在这旅店住下，做起了工作来养活自己。
至于期间禽兽不如的老板，有没有对女店员做过什么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在张阳看来，应该是没有得逞什么的。
而这家店之所以冷清，被个小鬼缠上能有生意就怪了。
那老板和他老婆度假多半也是假的，估计是老板发现店里的不干净，心虚害怕之下才出去躲避风头。
等对方找到捉鬼的道长，恐怕就是回来的时候。
一边喝茶，张阳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马匪的存在，在离开道观遇到苟富贵时，听他提起过。
在这个世界，马匪就是法外之徒，他们烧杀劫掠无所不做。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马匪是比僵尸鬼怪还可怕的存在。
瞥了眼在角落低声交谈的母女，张阳摇了摇头，真是可怜的一家人啊。
直到十分钟将近，女店员领着小女孩走了过来。
小女孩身上的戾气消散许多，怯生生地躲在女店员腿后，探出半个头看着张阳。
“道长，还请您帮我女儿做法超度，让她投胎做人。”女店员直接跪下，恳求道。
“看来你想清楚了？”，张阳将她扶了起来，并将刚刚写好的书信递给她。
女店员接过书信，再次虔诚道谢。
张阳从布袋里取出一个造型奇特的小瓶子来，这是马十一留在道观里的财产之一。
瓶子可将鬼物收入瓶中封印，不会对鬼物有什么伤害。
使用方法也是简单粗暴，只需要对着鬼物揭开瓶盖，鬼物就会被吸扯进入其中。
将瓶子放在桌上，张阳看向小女孩，“我不会念经做法超度亡灵，只会物理超度解决根源。你要是信得过我，就进入我这法器里，我带你前往龙虎山另请高人为你做法。”
小女孩眼神飘忽不定，最终还是把决定权交给了自己的母亲。
女店员沉默良久，她似乎也只有这一条路了。
她并不傻，经历了今天这一切，同样想到了自己妹夫若是回来，恐怕会请来道士做法驱鬼的可能。
那时候，恐怕小雪儿就真的会魂飞魄散了。
深吸一口气，女店员看着小女孩，要把女儿最后的模样记在心里。
“那就拜托道长您了。”
张阳点了点头，在通灵符失去作用后，将小女孩收进了瓶子里。
“扑通”一声，女店员又跪了下来。
“大恩大德民妇无以为报，只等为逝去的家人捉拿凶手报仇后，我柳依依就是道长的人，做牛做马为奴为婢也不会有半点怨言。”女店员颤声说道。
她的心悬着，即使已经相信眼前的小道长，可还是怕一个万一。
她不敢赌那个万一，为此宁愿奉出自己的全部。
“嗯……”张阳淡淡嗯了一声，却是没有后话，这让柳依依的呼吸都变得迟缓起来。
“起来吧。”
柳依依缓缓起身，脑子里思绪杂乱。
“今晚的住房费给我免了，另外今天的晚餐我要吃店里最好的菜。”
顿了顿，张阳将杯子里的茶水一饮而尽，起身上楼。
走到楼梯转角时，他回头看了一眼目送着自己，有些拘谨的柳依依。
轻笑一声，“别愣着了，做为帮你做这一切的全部报酬，我要在你这白吃白喝白住，懂了吗？”
“做好饭叫我。”张阳摆摆手，上了楼。
一楼大厅，柳依依眼里涌出泪花，捂嘴哽咽道：“谢谢道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