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丢三落四
真的好美啊,兰卡儿,脸也漂亮,身材也好,手上没有婚戒,应该是没有结婚吧,那男朋友呢?
哎我在想什么啊,人家就算没有男朋友,也和自己没什么关系吧,丑鬼加穷鬼,癞蛤蟆惦记起天鹅肉来了。
夏诺不知不觉又拿起了自己的小镜子,看着里面自己脸上的疤,又想了想兰卡儿,心里面涌起此生中最强烈的自卑。
想到这里,夏诺下定了决心,虽然目前不知道那个公司是干什么的,但还是决定好好干,能挣得到钱,还能治下病,最重要的是能和兰卡儿多接触接触。于是闭上眼睛,沉沉的睡了过去。
深夜里,夏诺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夏诺的父母站在一片辽阔的草原之上,面无表情的凝视着夏诺。
大风呼啸着,碧绿的青草随风飘动,任凭夏诺怎么呼喊,双亲就像是看陌生人一样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死死盯着他看。
夏诺本想冲过去投入父母的怀抱,告诉他们自己有多想他们,可是不知怎么了,自己无论再怎么拼尽全力的奔跑,父母与自己的距离不减反增,就好像自己背后有个黑洞张着大嘴要把自己吸进去,让自己离伫立在那里的父母越来越远,直至他们消失在视野里。
夏诺快要精疲力尽的时候,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那种无力感所带来的绝望让夏诺痛不欲生,这么多年的委屈,他太想找人诉说了。
就在这时,一双带有温度的手,搂住了夏诺的脖子,夏诺止住了哭泣,回头看了过去,发现了那张他就算付出一切也愿再看一次的脸。
“姐姐!”
夏诺惊叫着从梦中惊醒,喘着粗气,额头上的汗水已经打湿了他的刘海,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时,听见了一阵微弱的敲门声。
夏诺用睡衣的袖子擦了擦脸,打着哈欠去开了门,没想到门外站着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小莱姐?你怎么来了?”
“我没事儿看看你来不行吗?”
棋小莱没好气的说道,撅着的小嘴一直没舒展过,模样倒甚是可爱。
“拿着。”
说罢小莱拿出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两个淡蓝色的饭盒,还有一个钱包,夏诺的钱包。
“我的钱包怎么在你这儿?”
夏诺接过了塑料袋,心里想着明明昨天自己是把钱包好好的放进了书包里的,他脑海里有这个场景。
可为什么会把它丢在了棋小莱的店里呢?
“哼,昨天落在我这儿的呗。”
小莱双手搂在胸前,气鼓鼓的阴阳怪气着,“你一个大男人,吃饭还让女朋友买单,那我觉得你要钱包也没用了,丢了得了。”
“女…女朋友?小莱姐你误会了,她…算得上是我老板,我新找了个打工的地方。”
夏诺挠了挠头,编了一个谎言搪塞了过去。
听到否定答复的棋小莱,先是一愣,随后内心顿时溢出按耐不住的狂喜,眼睛里像是有星星在闪,就差当场笑了出来。
“小莱姐你先进来吧,别站在外面。”
原本误会了夏诺的棋小莱纵使有着再强的想再见一面夏诺的心情,也没有任何合理的理由来找他。
她好想问问夏诺怎么突然交了个女朋友,也没告诉自己。
想问问他为什么那个女人可以跟他有那么暧昧的动作,和自己这个老朋友有点什么身体接触时,却总是躲闪。
好在昨晚收拾桌子上时发现了夏诺的钱包,这才借着还钱包的理由鬼使神差的亲自上门来还给夏诺,原先想着是东西给了他,用恶狠狠的语气给个祝福让他自个儿琢磨去。
没想到那个女人不是夏诺的女朋友,这让棋小莱内心的阴霾一扫而光,没了顾虑的进了房间。
“你家还是这么乱啊。”
感叹了一句的小莱顺势开始帮夏诺收拾起地上的瓶瓶罐罐,就像是这房间的女主人一样。
吃着热腾腾的早餐的夏诺,含糊的说道:“别收拾了,反正又会再弄乱的,一起来吃点不。”
“我吃过了,你吃吧。”
看着大快朵颐的夏诺,本来心情就不错的小莱笑出了声:“你慢点儿,别噎着了。”
“缘秀斋的早点是不?”夏诺问道。
“你怎么知道的?“
“缘秀斋的包子,皮薄馅大,调味适中,褶子还漂亮,百吃不…”夏诺还没把眼前的食物吃完,突然又感觉到身体一阵剧痛,猛的一下把刚吃进嘴里的食物一下子咳了出来。
“你看看你,都说了…”
棋小莱想走过来帮夏诺拍拍背,没想到夏诺看起来好像不是呛着了,猛烈的咳嗽一直没有停止,五官扭曲的夏诺像是在忍受什么折磨一样,直到一口鲜血被咳了出来,喷进了白粥之中,“啊啊啊!血!小诺你没事吧!?你撑着我去叫救护车!”
夏诺扼制住疼痛,另一只手抓住棋小莱的裤子,微弱的摇了摇头:“不用了……很快……就好了。”
见夏诺稍微好了点,棋小莱擦了擦急出来的眼泪,问道:“你要吓死我了!呜呜呜,你怎么了!”
没想把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的夏诺有点犯难,情急之下编了一个幼儿园级别的谎言:“昨天没休息好。”
“你放屁!你快告诉我!“见夏诺那阴郁的表情,棋小莱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夏诺接过棋小莱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嘴上瘆人的鲜血,深知已经瞒不了的夏诺深吸了一口气,支支吾吾的说道。
“我前几天身体不舒服就去了医院检查…”
“然后呢?!“
“初步诊断…”
“诊断结果是什么?!”
“癌症。”夏诺说完,如释重负。
“你把你诊断书拿给我看!”听到结果的棋小莱如晴天霹雳,但内心还是不愿去相信。
“没那么严重,虽然是癌,但还是…”
“快点!”
夏诺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好像随时可能摔倒一样,棋小莱再次擦了擦眼泪,搀扶着眼前这个让人心疼的男孩,走向了卧室,拿出了诊断书。
在看到诊断书上的“胰体肿物,考虑胰腺癌并胰腺癌部萎缩,远侧胰管扩张,请结合临床”字样时,棋小莱终于忍不住抱着夏诺哭了出来,哭的撕心裂肺,比自己得了癌症还要难过一样。
清晨破旧的房间里,男人流着血,女人流着泪,这样一幅古典文学中经常出现的悲剧画面,在两个年轻人的生命里上演。
男人摸着女人的头,向她承诺一切会往好的方向发展,即使他自己心里也没有底,而女人什么也听不进去,只知道哭,用尽全力的哭,好像这样能向上帝抗议一样的哭。
“小诺笨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夏诺咽下去了那句“告诉你了,你也帮不了我”转而回答:“没事的,医生说了,我还年轻着呢,有的治。”
“那可是胰腺癌啊,癌症之王啊,我有个姨妈就得了这种病,她最后疼的受不了了,喝了农药自尽了。”
说到这里的小莱已经哭的快要昏厥,夏诺此时的心里好像明白了什么,她一直以来看着自己时,水汪汪的眼睛里总是充满着笑意,昨天在兰卡儿面前的反常,这一切他都明白了。
眼前这个女孩,喜欢自己。
“我不骗你小莱姐,现代医学这么发达,我真的有得治,相信我好吗?”
看着夏诺坚定的眼神,就如同往常一样地,小莱又一次相信了他。
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个小了自己三岁的男生,永远能给自己带来安全感,就好像天塌了,他也能用另一只手牵着你,跑到世界的另一端。
“你不许骗我,”小莱在啜泣之中撒娇一样的让夏诺保证,“你要死了,我就把你的骨灰…把你的骨灰···呜呜呜···算了···你还是···还是别死最好···”
夏诺笑了笑,又把棋小莱搂在怀里,这是二人认识这么久以来,最亲密的一次接触,也是二人对异性最亲密的举动,夏诺用这种无言的表达告诉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只要那个兰卡儿没有说谎的话。
等到棋小莱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太阳已经挂在半山,俨然已是下午,而自己正蜷缩在夏诺的床上,盖着他香槟色的被子,闻着里面白檀一样的木香。
这让小莱回想起了当年,有一次笑话夏诺为什么他一个男生要喷香水,结果凑近一闻是夏诺的体味,弄的二人都很尴尬。
而现如今,那个不怎么说话,经常会害羞的男孩,身患重病,想到这里,如果不是因为眼泪已经哭干了的话,棋小莱恐怕要把夏诺的枕头打湿。
打起精神坐了起来后,棋小莱看见夏诺坐在椅子上,复习着周末的面试和笔试的资料。
九月十五号,上午9点骨山大学考试,内容是十五分钟的面试和四十五分钟的笔试,笔试内容主要是积分、几何、热力学和通用语。
是的,只有在关于夏诺的事情的时候,棋小莱的记忆力才能和夏诺本人相提并论。
“你醒了?”夏诺揉了揉眼睛,苍白的脸上的疤痕在此时的疲惫之下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你别老顾着考试的事情,医院如果要求的话千万别耽搁了。”
“瞎操心,我都安排好了的。”
棋小莱走到夏诺身后,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轻轻的揉了起来。
如果小诺没有出车祸,那么以他的魅力,必然少不了招蜂引蝶,就像是如果自己没有知道他得癌症,那么也不会有机会被他搂着,自己碰他也会被有意无意的躲开。
棋小莱的心里不由得冒出一个阴暗、狡猾的想法——夏诺要一直悲惨下去的话,我就能以救世主一样的身份在他身边了,除了我没有人愿意靠近他的话,我和他也就不会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