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与君一握手,衣袖香三年
灵均领着青岚去嵩山脚下的石道边与许攸会和。意料之中的三人帮,温裕,萧戎,也站在那儿。
许攸似乎还在生姊姊的气,没正眼瞧她,掉头先走。
温裕也面色不虞,只稍稍见礼,转身跟上。
只有萧戎热情行见面礼,一脸八卦的打招呼“灵均兄,早!”
二人并肩前行,有的没的闲扯一通,前面两位闷头前行,一言不发。
“灵均兄,昨日又叫我大开眼界,戎愧不能及!”
这人,又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灵均翻了白眼,信口道,“长胜兄,不必谦虚,叫声老师,我教你。”
“甚好,甚好,你那两句情诗对仗工整,情意绵绵,是怎么得来得?”
“…哦…就睹物思人…哎呦!”正想着怎么胡诌,一不留神撞在了温裕的屁股后。
灵均捂嘴呼痛。
“唉呀,温兄,好好的你倒是往前走呀,突然停下干什么!”萧戎指责温裕,带着点刻意。
温裕面含尴尬,目光在许灵均脸上一扫,轻声道,“抱歉”,转身又继续前行。
萧戎继续八卦道,“灵均师傅在上,戎真还有些地方没参透,需要师傅一解疑惑。”
“讲。”
“这样的好诗,以你和卓尔兄的亲近,你任择一良时…交给他便是,为何…非要在大家一起泡温泉之时?”石阶不算太陡峭,但走一会,萧戎也开始有点气短。
“……因为…好玩”
她不正面答,萧戎仿若不觉,又一鼓作气问道,“既是私相授受之物,理该青石去最妥帖,为什么要另启用别人的侍女?”
“…你猜?”许灵均糊弄。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昨晚卓尔兄去你们竹林院…做甚呢,出了这种事,卓尔兄不但…不避嫌,还跟您往一起凑,难道…已经互通心意了?”
“萧戎!!”灵均忍无可忍,既然已经心知肚明,为什么非得说出来,他们看她当二傻子看的开心?
她一屁股坐在台阶上不走了,也不知和谁赌气。“我累了,你们先走,青岚和我断后。”
“长姊,王庭献他有什么好?值得你用名节去帮他?”听罢萧戎一通提问,许攸转过昧来,顿觉痛心疾首。
“大猷…”许攸是真正关心她的人,她突然不想让他失望,“那个侍女她…她也是我朋友…”
不能说,不能说,许攸还是许印的嫡次子。
“…”许攸顿觉无语,瞧了瞧她的肿眼泡,甩手继续前行。
灵均垂头不语,良久深深叹一口气,正准备起身,眼前伸出一只手来,干净,匀称,修长。灵均抬起头,是温裕。
“温裕?啊,不,温兄。”
“累了吧,我拉着你。”
昨晚没睡好,她真的累。这时候装矜持,也没什么必要,反正已经“声名”在外了!
灵均欣然握住,任由温裕拖着她前行。
走一阵,歇一阵,终于在午时前到达了山顶,几人都累的躺在大石上喘息。艳阳高照,没躺一会,又都避凉亭内休憩。凉亭内有一早命人准备好的凉饮,水果和糕点。
几碗冰绿豆汤下肚,坐在凉亭内俯瞰山下的别苑和农居,郁结之气一扫而空。灵均豪气顿生,忍不住咏道,“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然后,亮晶晶的眼睛看向大家,示意每人来一句。
温裕道: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萧戎道:壮志何慷慨,志欲威八荒。
许攸道:不畏浮云遮望眼,自缘身在最高层。
灵均鼓掌,果然志同道合,臭味相投!
豪情过后,四人就撒了气,围坐在石亭里闲扯。
“灵均妹妹,你昨晚那诗怎么念来着,真的写的好!”萧戎又开始提壶”了。
灵均白他一眼,“我还有更好的,你要不要听?”
“听!”萧戎做作的捧场。
灵均便搜肠刮肚,真想起一些,捡着最肉麻的念,“浮世三千,吾爱有三。”挥手指向萧戎,“日,月,卿。”
“还有呢?”温裕温柔问道。
许灵均便将目光转到温裕身上,道,“日为朝,月为暮,卿为朝朝暮暮。”
温裕笑了,大眼睛弯成一弯月牙,卧蚕饱满,和煦温暖极了。许攸却酸的直掉牙。
灵均忍不住对温裕叹道,“对对,温裕你就这样笑,这样好看!”
“…好。”他答的像是许了一个承诺。灵均直呼其名,他好像也没觉得不妥。
“……”许攸和萧戎突然就有了一丝不自在。
“长姊,你知道什么叫矜持吗?”
“不知道。”
“长姊!你争点气…啊…”话还没说完,灵均就掐住他胳膊转了180度。
四人打打闹闹,直耍到太阳西沉。才携伴下山。
“长姊,你脑子好点没有?”下山时,许攸又不无担忧的问。
灵均正疲累至极,忽觉得这句话像在骂人,发作道,“没好!我脑子有病,三日后就要病入膏肓!”
“你怎么这样…”诅咒自己!许攸一片好心错付,气鼓鼓的一步并作两步与长姊拉开了距离!
萧戎捂嘴笑追上去,“大猷,等等我!”
许灵均没来由火起。又一屁股坐下不走了,她这个便宜弟弟长志气了,动不动就给她甩脸子!
“怎么又不走了?”温裕笑问。
“歇歇,腿发软了。”只知登山累,不知下山难。
“我陪你。”温裕和她并肩坐下来。
灵均看看他温和的眉眼,心静了不少,环顾四周,突发奇想到,“要是有个滑道,从这直接滑下去就好了。”
他低笑,“好想法!”
“还是你懂我。”她欣慰的拍拍他胳膊,算是认同。
“灵均,”
“嗯?”突然被这种如水的声线叫名字,她心里像有个狗尾巴草在挠。她忍不住在肩膀上蹭了蹭脸。
“你以后有什么好想法都可以告诉我,有什么想做的事也可以告诉我,我帮你。”他见她脸痒,就一边顺势掸了掸她的脸,一边温柔说道。
灵均觉得脸被他掸过的地方真的痒了。
太阳缓缓坠入群山,山林间鸦鹊乱飞,啼叫无序。
许灵均渐渐心静如水,连昨夜风波和今日登山的疲累躁郁都不复存在了。
她不知道他能怎么帮她,帮她什么。但他说要帮她。
而不是随随便便牺牲她。
“好。”她轻轻道。
温裕温柔一笑,伸出手来,
“暮色将至,我们快快下山吧。”
习惯真是可怕的东西,有了上山时的牵手而行,许灵均几乎没什么障碍的就把手搭了上去。
夜晚已至,天空渐染墨色,两人相扶下山,应当别有一番岁月静好的浪漫。
可…两人的腿实在是抖的厉害,忍不住走的歪七扭八,抖抖瑟瑟。
画风一瞬间就往滑稽方向去了。
两人对视后,忍不住放声大笑。
回到竹林院时,已近戌时,阿景在堂屋坐着,王庭献也在。
“呦,卓尔兄也在哪!”灵均随意道,也不见礼。只接过青石递过的茶一口气干了。
阿景带着侍女悄悄回了房。
“听阿景说,你去登山了?”
“嗯。”
“山上风景不错吧!”王庭献继续找话题。
“不错。”灵均不咸不淡。
“……”
“登山太累了,我去休息了,卓尔兄请便。”
她还在生她的气。
“灵灵!…你别这样,我错了!”王庭献撒娇似的挡在面前,拉起灵均的手摇晃着。面上现出一幅无辜模样,眼睛又乖乖的透着可怜,像一只大白兔子在摇尾乞怜。
许灵均被镇住了:这招真的很杀人!
她那颗委屈不愤的心瞬间化成了一滩春水。
“干嘛?”灵均故作矜持。
“过来尝尝这冰酪,是从北方胡人之地运过来的,先拿给你尝尝。”
他用勺子舀起一勺,小心的送到灵均的唇边,许灵均“吭”了一声,张开嘴含住了。
“口感挺不错的。”
“那你还生气吗?”王庭献赔笑道。
“每件事都和你生气,我早就气死了!”她嗔道。
“是了是了,从小到大,也不知闹了多少次,灵灵总是会原谅我的!”他高兴的附和道。
“已经很晚了,快回去休息吧,我瞧着外边的天又阴了,像是要下雨。”灵均真的又困又累。
“好,为兄马上走。”
走到半截又折返“嗯…灵灵,今日子期在溪谷边发现了个好地方,正适合流殇小聚。”
“啊…”她张大嘴打了哈欠,不耐烦了“我不去,我又不懂你们那些道生有无的深奥道理。”
“不是要你去…而是我缺少了一件装备。”他眨眨眼,满怀期待。
灵均盯他半晌,终是失了耐心,有气无力“有话直说,有屁快放。”
“见你还有一把腰扇,可否再赠予我?”
“?”为什么突然要折扇,他知道那把扇子的意义吗?
原本她想着送不出去也就罢了,他居然主动来要了。
“你原先送的,我送了萧闲,他出奇的喜欢,整日在我眼前乱晃。被这扇子一称他确是多出几分风流倜傥。唉,这不,我愈发觉得手边没个趁手的物件。显不出我绝世的风姿……”
为这?灵均双手捂脸,二货!
“青石!去把那腰扇拿给王郎君,送客!”灵均下了逐客令,径直回房。
“谢灵均兄,改日酬还。”王庭献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