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7章 表兄
“夫人和姑娘们回来了。”张嬷嬷等在府门外,忙上前迎接,笑着禀报:“府上来了客人,周家的表公子送年礼来了。”
侯夫人面色一喜:“是显儿来了,怎地没有提前知会一声。”
说着欢喜进府,又对着身后的三姊妹说道:“你们先回去拾掇一番,莫要在你们表兄面前失了礼数。”
姜敏原本在沈府受了一肚子气,此刻登时烟消云散,连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姜姝却实在是乏了,与侯夫人道:“婶母,我有些累,想先回去歇着。”
侯夫人也看出她的疲态,连忙道:“快去好好歇着吧,显儿也不是外人,明日再见也是一样的。”
回了芳林院,姜姝卸下珠玉钗环,又换了衣衫才去榻上躺着。
云兮今日没有陪姑娘出府,待姑娘睡下,才拉着月兮到屋外问道:“姑娘怎么看起来这么累?今日发生何事了?”
月兮气愤不已:“还能为着什么事,自从晏家出事后,她们恨不得眼睛盯在姑娘身上,姑娘都半年没有出府了,一出府就是这些污糟事,姑娘能开心的起来吗?”
“又提婚约了?”
月兮点了点头:“亏我以前还觉得晏二公子好,这么长时间不退婚,平白让咱们姑娘受这些流言蜚语。”
云兮叹了声,听见屋里姑娘喊她,她嘱咐月兮:“去将灶上的汤羹端来,不要在姑娘面前提此事了。”
云兮进屋,连忙上前问道:“姑娘才歇下怎么就要起了?”
姜姝揉了揉眉心:“睡不着。”
云兮扶着姑娘起身,试探了句:“姑娘,有心事?”
缓了片刻,姜姝突然望着窗外道:“今年怎么这样冷。”
“姑娘觉着冷?奴婢再去添个炭盆。”
“我是说……登州……定然更冷吧。”
云兮身子一僵,红了眼眶:“姑娘不要再惦记了。”
“云兮,能不能再麻烦你表哥一趟?”
云兮知姑娘的性子,是劝不住的,点了点头:“我再去信问一问,不过他常年四处跑,不知还在不在海州。”
“且试一试吧,若还在海州,烦请他跑一趟,多给些银钱,既是亲戚,就更不能亏待了。”
云兮望着姑娘的模样,还是忍不住说道:“姑娘您何苦,表哥说晏家在登州,行动并不受限,且表哥前前后后也去了登州几次,若晏家真有心退婚,早该托人送来退婚书了,晏二公子分明清楚姑娘的处境,可见他未曾将姑娘放在心上。”
“我原也不是为了他。”姜姝摇了摇头:“我只是可怜晏老大人那么大年纪,还有晏夫人,那么亲切和善的一个人。”
“要不要让表哥顺便提醒一下退婚一事?”
姜姝连忙制止:“不可,万不可让他们察觉与侯府有关,且我也只是为了自己心安,并不为旁的。”
沉沉睡了一夜,望着天边渐渐升起的朝阳,姜姝还是决定去见叔父。
只是半道上却被人喊住了。
“姝儿表妹。”
姜姝脚步一顿,云兮悄声道:“是表公子过来了。”
“见过表哥。”
周显长相儒雅,素日里很是稳重,此刻却有些羞涩问道:“昨日听闻妹妹身体不适,如今可好了?”
姜姝欠了欠身:“昨个儿乏了,没有前去给表哥见礼,还望表哥莫怪。”
“无妨无妨,妹妹身子重要。”周显腼腆笑了笑:“这次恐怕我要在侯府多叨扰一段时日了。”
姜姝微微惊讶,周显才道:“年后科考在即,母亲说一来一回耽搁不少时日,索性就在姑父家待到科考结束。”
是了,三年一次的科举又到了。
若是晏家没有遭难,晏怀也要参加这一次的科举吧,以他的才能,定能大放异彩。
“姝儿表妹?”
姜姝回过神来,浅笑:“愿表哥蟾宫折桂、金榜挂名。”
周显目光坚定,面上却有丝潮红,“我会的,我一定会的。”
兰亭院里,姜开善才吃过早饭,笑意满满地看向姜姝:“找叔父有事?”
姜姝点了点头,待坐下后,慢慢将昨日在沈府发生的事情讲与他听,姜开善面色渐渐凝重起来。
片刻后,他沉沉说道:“委屈你了。”
姜姝摇了摇头:“姝儿只是觉得此事蹊跷,那周芸字字句句都想将宣平侯府与晏家扯在一起,并不像是与我或者二妹妹有什么仇怨,且她在沈家的宴席上这样做,同样得罪了沈家,对她自己半分好处都没有。”
姜开善欣赏地看了她一眼:“不错,姝儿如此敏锐,叔父很是欣慰。”
“叔父知道原因?”
姜开善本不想与她说太多,可姝儿既然特意来提醒自己,心中想必担忧,便言道:“晏家结党,以权谋私,与之有关联的朝臣撤职的撤职、入狱的入狱,而作为始作俑者的晏家,就是满门抄斩都不为过,却只不过流放登州,姝儿可知为何?”
姜姝轻轻摇头,姜开善才道:“晏老大人为官四十载,便是总领三司也有十多年了,与陛下素来亲密,陛下岂会不知他为人?卫王清楚这一点,必不会让晏家卷土重来,而最有可能助晏家回京、又有能力的,除了宣平侯府还能有谁?”
姜姝心里一惊:“难道卫王想对付宣平侯府?”
“已经出手了不是吗,若不是你细心敏锐,我还不知周尚书已是卫王的人了,不过他们实在是多虑了,我还没那么大的本事敢违抗圣命,与晏家也素无私交,怎会为了晏家拿整个侯府冒险?”
姜姝心下沉沉,见四下无人,才敢悄悄问一句:“晏家……真的回不来了吗?”
姜开善目光清冷:“一切凭圣心裁定。”
姜姝低下头,不让自己思绪外露。
姜开善望她一眼,面上神色难定,却是说道:“与晏家那桩婚事,便作废吧。”
“叔父?”
“晏家犯此大罪,婚约本就不必遵守,旁人只会道我宣平侯府大义灭亲。”
姜姝眉头紧蹙,或许圣上是会觉得宣平侯府是在表忠心、识大义,可在那些知晓晏家内情人眼中,这分明是在落井下石、拜高踩低。
而这些,叔父焉能不知?
姜姝忽地想到什么,试探问道:“叔父可是另有打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