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歧路亡羊
淮州够大,大的墨啸虎找不到路。
要穿过淮州,就要通过数十个城镇。虽然墨啸虎不知周昌已死,但那日周昌早已命人将墨啸虎与白荼,老乞丐的画像快马送往周边城镇。
而今整个淮州,都在通缉他兄弟二人。
“小白,待会等那人过来,我把他扯下马,你要快些跟上!”墨啸虎藏身树后低声嘱托,谁能料到不过揍了那捕快一顿,竟牵一发而动全身。
“那大哥你要小心!”白荼点点头掩起身形。
却见土路尽头缓缓走来一人一马,那人看似是个书生,背着书篓,手中捧着本旧黄的书,一边走,一边吟,“君子谋道不谋食。耕也,馁在其中矣。学也,禄在其中矣。君子忧道不忧贫。”
那马悠哉悠哉,那人摇头晃脑,却是个谦谦君子也。
“公子勿怪!来日方长,有缘再见必会偿你马儿!小白上马!”墨啸虎从树后飞身上马,出其不意将书生掼下马去,伸出一臂,将白荼拉上马来。
双腿一紧,马缰一拽,那马如若脱缰,留下一串烟尘,载着二人无影无踪。
那书生愣愣的坐在土里,灰尘拂面,被呛的咳嗽了几声,也还没回过神。
一阵秋风吹来,跌落在尘土里的书页开回翻动,最后合上,露出封面来,刚虬有力,龙舞蛇游,写着《论语》二字。
“遭瘟的强盗!你比那偷天的弼马温还有过之而无不及!”书生捶胸顿足,破口大骂。
“唉!抢什么不好,非要抢我的马!我这篓子里还装了几十两白银呢,呸呸呸!”书生捡起书,悻悻的走着。他本要赴京赶考,这下少说要延误两三日,秋考本就不易,错过了,又要等上两三年。
他虽说家道中落,但好歹也是阔绰过的,整个苏州比他家有钱的不过寥寥,可马却金贵的很,这年头但凡能跑的快的马都被征去了前线,一匹马往少说也要十几两,这下又要节衣缩食。
考了六年了,今年再不中,就要被征去前线充兵。书生哀叹着,心底寻思要不偷偷摸摸的回家将家产卖掉逃命去吧。
墨啸虎自是没有这些烦恼,那书他也曾通读百遍,可书中道理于他晦涩难懂,一摊废纸而已。
活到如今,墨啸虎只彻底明了一个道理,要活着,就要不择手段。
只是明明知道,为何做不出来呢?如果能抛下白荼就好了,这小东西真是个累赘,没有他,自己就不会被追杀;没有他,自己就不用抢劫;没有他,天高海阔任我遨游!
墨啸虎骑着马,心头却生了嗔念,这嗔念牵动了体内的内力,一时之间九幽煞掌与月华诀再起冲突。
墨啸虎腹部绞痛,立刻平复呼吸,清心明性,内力平复,方才好受点。
不,刚刚自己在想什么?我是小白的大哥,哥哥永远不会抛下弟弟的。
白荼紧紧箍着墨啸虎的腰,马背上颇为颠簸,前摇后晃让白荼有些难受,大哥决定进山,从山中绕过淮州,入滁州,走水路直奔漠北。
无论大哥去哪里他都跟着,只要大哥别丢下他一个人。白荼默默祈祷着。
幽邃大殿,依旧同往常一样漆黑,纪长风坐在高处,听着手下的情报。
扬州涌入了一批义军,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角色,冀州朝廷的守备已然支撑不住,想必不日便会同意合作。
只要这局势乱起来,迟早有一天我能把这天下裹入囊中。
纪长风略有些无聊,便起身,略过排柱,走向殿外。
如若不是什么大事,他向来不喜欢在这殿里,充斥着血腥气的地方,实在呛人。
大殿建在重重群山之中,如同在苍翠的丝绸上染了点墨。
纪长风走着走着,走到一处依山而建的庭院,庭院外护卫重重,不似看守,反像监禁。
“见过教主!”一个卫队长出列见礼,其后众人纷纷行礼。
“平身,”纪长风恬淡示意众人让开。
纪长风快步步入庭院,院中仍有不少护卫,散布在门前窗下。
纪长风进到一间最大的房子,房里布置着实奢华,紫梨楠木桌便放在正中央,桌上摆着双耳青釉瓶,瓶中插着几束海棠,娇艳欲滴,十分灿烂。
桌后是白玉翠展屏,梁上雕着万鸟朝凤,黄龙盘柱,白鹤挂门。
屋中寒气逼人,原来屏风后有张晶莹剔透的寒玉床,正散着阵阵寒气。
床上躺着个人,是个女人。
这女人生得貌美,眉目冷峻,额间纹着朵梅花,被人穿了琵琶骨,锁了四肢,囚禁在这华贵的屋子中。